話音尚落，坐在下首的其他人還未開口，就听見會議室的大門被拉開了，景勢鐵青著臉大步走進。
眾人原本就已經挺直的腰更直了些，甚至把手抵在下巴上，抬頭看著這二人對峙的局面，氣氛有些焦灼，戰爭似乎就要一觸即發。
要知道，江總一般不管事兒，要管也都是把資源扒拉到景勢身上去，今天竟然反著來了，很難讓人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豪門、娛樂圈、金主，這三個字隨意順序拼湊一下都是綠jj文學里久興不衰的熱題材，現在真人pk竟在他們身邊，不仔細撐起眼皮子看簡直血虧！
江堰本想說話，卻在此時眉頭一皺。
早上沒來得及吃藥，他的肚皮現在好像又有一絲想要興風作浪的預兆了。
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你霸總就是你霸總，江堰頓了一頓，雲淡風輕道︰「你好像不在與會人員名單里。」
「呵。」景勢冷笑一聲︰「你現在讓我守規矩是不是太遲了點？」
相處這麼久，盡管他不願承認，但江堰在想什麼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只不過是為了馮心的事情，想拿這個大做文章讓他退讓而已；但江堰實在太沒有自知之明，他和馮心一個天一個地，還需要選擇麼？
這點心思，簡直粗淺的讓人發笑。
眾人鴉雀無聲，眼珠子左右轉動，都從彼此的臉上看出了隱蔽的興奮神情。
江堰一時半會沒說話，因為他的心思飄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剛剛景勢「呵」的那一下未必有些用力過猛了，听起來有點像他老家養的年豬吃糠時的歡快叫聲，江堰一想起來就有點饞，因為爆炒年豬肉真的很好吃。
會議室里依舊靜若無物，呼吸聲清晰可聞，但卻又暗潮涌動，座下的眾人眼波流轉間，默契地地垂首拿手機，公司的大群里頓時熱鬧非凡︰
——誰能告訴我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景勢私下里和我們公司的馮心搞一塊兒去了。
——……啊這，江總頭頂好綠啊。
——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惹，江總那麼寶貝景勢，怎麼可能真的跟他吵起來。
「那，你來的正好。」江堰把心思從爆炒年豬肉拉回到景勢身上，拍了拍文件，道︰「記得跟你粉絲透露一下，那部偶像劇你不接了。」
景勢皺著眉，覺得他在說笑話︰「理那些人做什麼。」
「說話客氣點，你目前好像還是靠她們吃飯的吧。」江堰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道︰「而且她們說的也無不道理。」
景勢看著他的笑有點厭煩︰「什麼意思？」
「你確實不適合再演偶像劇了。」江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二十好幾了，還演校園劇男主，那不就是老黃瓜刷綠漆麼。」
景勢明知道他那句不是什麼好話，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什麼老黃瓜刷綠漆？」
江堰︰「裝女敕。」
景勢︰「……」
眾人皆抿緊了嘴巴，肩膀顫抖，不敢出聲。
救命，未免也太貼切了吧！！
特別是今天景勢還穿了件淡綠色的襯衫，頓時讓好笑度直接加倍了。
看來景勢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低頭一看，頓時臉色漆黑如鍋底，咬牙道︰「江堰，你不要太過分了！」
江堰有笑了笑︰「是嗎。」
「你那點齷齪心思，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公眾場合，景勢不好說那麼多，只能忍氣吞聲道︰「你以為我會為了資源向你低頭嗎？我勸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說罷，他摔門而出。
室內頓時一片寂靜，眾人紛紛低著頭，假裝自己是小聾瞎。
「好了。」江堰咳嗽兩聲，面色有些蒼白︰「繼續討論吧，還有別的事嗎？」
陳蘭溪鼓起勇氣，再次問道︰「那，顧雲到底……」
「我昨天看了他的資料，年齡尚小，能力和條件都不錯。」江堰抿了抿唇，表情有些細微的變化，頓了一下，才道︰「讓他好好演。」
陳蘭溪立馬點頭︰「是，我會讓他好好注意的。」
江堰又淡淡道︰「還有什麼要匯報的嗎？」
在眾人眼中，景勢一走，江堰就像是被泄了氣的氫氣球一般，靠在了身後的靠背上，且臉色在以驚人的速度失去血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搖搖欲墜。
過了一會兒，他向別樂說了些什麼，別樂很快站起身來出了會議室。
大家的眼神頓時難以言喻起來，看著江堰的眼神難免帶出了一絲淡淡的憐憫。
唉。還是愛，沒辦法。
果然不過是嘴硬罷了。因為和景勢吵架，竟然傷心難過成這個樣子嗎？
太卑微了，真的太卑微了。
江堰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繼續強撐著說了幾句，很快就宣布會議結束，面色蒼白地進了休息室。
別樂坐到自己的工位上，還沒坐熱乎，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下意識接起，听見老板虛弱的聲音︰「別樂，你現在在忙嗎？」
向景娛樂的員工們個個事兒不做耳朵倍忙，听到內線響了，立馬團團圍上，個個恨不得把耳朵豎成兩撮大喇叭花。
「沒有的。怎麼了老板？」別樂把話筒往臉側再貼了些，結結巴巴道︰「老板，你、你也不要太難過了。要保重身體。」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江堰沙啞的聲音︰「怎麼突然這麼說？」
老板應該此時此刻也缺一個人傾訴吧。雖然員工不該對老板的事情多過置喙，但別樂還是吭吭哧哧地道︰「老板，景、景勢，不值得的。」
電話那頭的江堰︰「……」
這是怎麼了？
「老板，雖然我不該說，但是，」見江堰沉吟不語，別樂稱熱打鐵，又補了一句︰「就算真的在一起，他也不會讓你幸福的。」
江堰︰「？」
「說完了。」別樂鼓起勇氣吧完，才問道︰「老板，你有好一點嗎？」
江堰︰「謝謝你。」
別樂心頭一松︰「那我……」
他還沒掛斷電話，就听見江堰在那邊淡淡道︰
「如果能幫我買一下止瀉藥就更好了。」
別樂︰「？」
公司眾人︰「？」
江堰听對面鴉雀無聲，再口齒清晰地重復了一遍︰「止瀉藥，沒錯。」
他一早上拉肚子已經來來回回超過五次了，現在蹲在衛生間里，更是感覺自己的肚子搖身一變成了量子黑洞，並且正在非常不客氣地進行劇烈核聚變。
別樂這才遲鈍道︰「所以老板你剛剛……」
「快、快點，麻煩了。」江堰又深深呼吸一下，沙啞嗓音里是方才熟悉的、揮之不去的悲傷︰「你老板快沒了。」
別樂︰「……」
老板昨天別是吃的華萊士竄稀套餐吧，勁兒這麼猛。
「順便再泡點板藍根。」江堰似乎完全沒有體會到他復雜的心情，兀自在那喋喋不休︰「好冷，我覺得我要感冒了。」
「…老板，你那是月兌水了吧。」別樂不知怎的，心情竟然輕快了些，只是小聲對著電話說︰「我馬上就來。」
留下員工們面面相覷。
巧合總是來得不是很是時候，公司對面的廣告大屏一閃，上頭一個染著銀發的女乃油小愛豆兀自蹦跳，滿臉無憂無慮的樣子，旁邊印著幾個大字，馮心9月6日生日快樂。
是馮心的粉絲應援。
他似乎天生就受所有人寵愛。
員工們看了一會兒，頓時嘆了口不知哪來的氣。
就算是知道老總一開始用的手段不是很光彩，但他的心不是看不到，平日里景勢出去拈花惹草玩東玩西他哪次管過，無非是這次太過界了，有點太猖狂了。
……也太讓人傷心了。
員工們兩兩交換了眼神，發現對方的眼神也同樣篤定。
別看江總裝作一副渾然不覺雲淡風輕只是肚子疼的樣子，現在估計在辦公室里抱頭痛哭呢，哭的不成人形那種。
另一邊，別樂找遍了整個公司，從前台姐姐那借來了板藍根和熱水，又去買了藥，仔細泡好。
里頭傳來江堰蔫了吧唧的聲音︰「進來吧。」
別樂把門一關，進去了。
他一進去，就瞧見江堰癱在椅子上，閉眼道︰「小助理來了……」
別樂抿嘴向前，走的有些急，把自己精心烹調的板藍根舉向江堰。
江堰也非常從善若流地接過板藍根，一口飲盡。
五秒後。
「咳，」江堰咳嗽了一聲，十分隨意地問道︰「你在以前的公司有做過這樣的活嗎？」
別樂嚇了一跳，本有些忐忑，卻在老板充滿信賴和溫柔的眼神中逐漸安穩下來，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沒有。」
「那真是太虧了。」江堰感嘆道。
別樂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怎麼了，老板？」
難道他第一次做就這麼有經驗？讓老板非常驚艷？
「如果有的話，」江堰長嘆一聲，道︰
「……你這一碗下去，至少能幫我解決掉好幾個商業對手。」
別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