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硯死纏爛打、胡攪蠻纏、契而不舍的堅持之下, 林念初徹底拿這妖孽沒招兒了,再加上太困了懶得跟他斗法,無奈之下終于松了口︰「讓你進來也行, 但是你不能踫我。」她又聲音小小地補充了句, 「臭臭還要睡覺呢。」
軟磨硬泡一晚上,終于取得了階段勝利, 程硯瞬間來了精神,當機立斷保證︰「我絕對不踫你!」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 然後轉身朝著臥室里面走了進去。
程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嘴角一直高高地揚著,雙眸如星般黑亮, 神色中盡是難掩的喜悅與激動。
走進房間後, 他先關上了房門,然後定住了腳步,迅速抬起了右胳膊聞了聞,又抬起左胳膊聞了聞——他今晚沒來得及洗澡,怕自己身上有汗味兒被踹下床——確定自己身上沒有異味兒後,才大膽放心地走進臥室。
林念初正站在床邊換睡裙,看都沒看他一眼, 換好睡裙後就上了床,順手就把燈給關了。
屋子里瞬間變成了一片漆黑,唯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了絲絲皎潔月光。
程硯腳步輕而快地繞到了床的另一邊, 月兌了衣服後,小心翼翼地鑽進了被窩里,滿心激動卻又不敢表露, 緊張兮兮卻又強作淡定, 像極了一個歷經千辛萬苦後終于爬上了主子床的小丫鬟。
進了被窩後, 他也不敢亂動,怕被踹下去,老老實實地平躺在林念初身邊,卻一直睜著眼楮,目不轉晴地看著天花板,絲毫無困意,眼神清亮的仿若一只貓頭鷹。
因為肚子大了,林念初現在只能側躺,平時她都是面朝房間外側而躺,但是今天程硯躺旁邊了,她有點兒不習慣,于是就換了睡姿,面朝房間里側躺著,用後背對著他。
其實她早就把眼楮閉上了,卻一直沒睡著,剛才明明很困,現在卻一點困意也沒了,只是因為身邊多了個人。
空氣十分安靜,僅存兩人平穩的呼吸聲。
但她卻更睡不著了,並且是越想睡越睡不著,腦子里面亂得很,注意力全在背後,令她止不住的心猿意馬。
而且她還越來越熱了。
身後的程硯就像是個人型火爐,不斷地朝她散發熱氣,熱浪一陣接一陣地襲擊著她的後背。
空調似乎也失靈了。
她渾身都是汗。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听話,不停地翻來覆去,也不知道是被熱的還是因為感知到了媽媽的心煩意亂。
不知過了多久,這份令人無所適從安靜忽然被打破了——
「媳婦兒?」
程硯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在用氣音說話,語氣也是小心翼翼的,充滿了試探與打量。
如果林念初睡著了,肯定听不到他的喊聲。
但不巧的是,林念初正煩著呢,他這一聲剛好撞在了槍口上,語氣重重地回道︰「干嘛?!」
程硯輕輕朝她翻了個身,看著她的後腦勺說道︰「我睡不著。」
林念初依舊沒好氣︰「睡不著你喊我干嘛?」
程硯︰「看看你睡著沒。」
林念初︰「……」
一如既往的欠打。
忽然很想把這家伙踹下床。
程硯絲毫沒有危機意識,心情依舊十分愉悅,語氣輕快地問︰「你想不想听睡前故事?」
林念初沒好氣︰「不想!」她又毫不留情地說道,「我要睡覺了,從現在起你不許說話,不然我就把你踹下去。」
程硯沉默著猶豫片刻,最後決定賭一把,聲音小小地說道︰「你可以隨便點播。」
林念初︰「……」
這該死的男人!
她竟然被打動了!
攥著拳頭猶豫片刻,她挫敗地嘆了口氣,屈服在了這個妖孽的「故事誘惑」下,撐著床翻了個身,她與他面對面躺著,面無表情地問︰「點什麼都給講?」
程硯信誓旦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念初︰「講講你初中早戀的事。」
程硯︰「……」
他當機立斷保證︰「我根本沒有早戀過!」又義正言辭地補充,「本店童叟無欺,絕不播放莫須有的故事,給多少錢都有不行,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
林念初微微眯起了眼楮︰「真沒有?不是你說的自己是校草麼?」
程硯︰「誰規定的校草必須談戀愛?哥當年可是胸懷天下的人,根本不在乎兒女情長。」
林念初︰「……」
你怎麼還深明大義上了?
她一臉無語地看著自己男人︰「你才上初中就胸懷天下了?這格局可真不一般。」
提起這事,程硯就是一臉驕傲︰「哥當年可是校籃球隊的隊長。」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但偶爾在媳婦兒面前裝裝逼也是可以的,「我上初中那三年,我們學校籃球隊從沒輸過球,口號是踏平雲山。」
林念初被這中二的口號逗笑了。
程硯一臉認真︰「你還別笑,我們當時真的做到了,每到校園聯誼賽的時候,對方听到我們是雲山七中的那一刻,他們就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念初都快笑出眼淚了。
程硯卻依舊是一臉認真︰「你老公當年大小也是個風雲人物,學校里面沒有人不認識我,走哪都有人喊程哥。」
林念初故意使壞︰「上廁所也有人喊?多尷尬呀!」
程硯眉頭一挑︰「那更要喊我哥了,因為我比他們都,大。」
林念初︰「……」
程硯牽起了唇角,痞壞一笑︰「你還能不知道?」
林念初紅了臉,第一次遇到了比蔣艾桐還能搞黃色的人︰「流氓!」
程硯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媳婦兒不就是用來耍流氓的麼?」
「滾!」林念初打開了他的手,「都要當爹了,一點也不正經。」
程硯笑著回︰「我只在你面前不正經。」
林念初嗔了他一眼︰「除了打籃球,你那個時候就沒別的愛好了?」
程硯一本正經︰「學習。」
林念初︰「???」
你他媽敷衍我也敷衍的認真一些好麼?
程硯看出了她的懷疑,斬釘截鐵道︰「你別不信,哥當年是真學霸。」
林念初︰「我長這麼大還真沒遇到過拿學習當愛好的人。」
程硯沉默片刻,最終選擇實話實話︰「也不是拿學習當愛好,就是享受那種會當凌絕頂的感覺。」
換句話來說,就是享受那種走到哪都被人奉若神明的、裝逼的、感覺。
這就是典型的中二少年。
林念初一臉嫌棄地點評︰「真能得瑟。」
程硯也承認,笑著回︰「那個時候是挺得瑟。」人類基本上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越活越覺得過去的自己是個傻逼,他現在就是這麼個感覺,「也不知道為什麼,自我感覺特別良好,走路都帶風,時時刻刻都在裝逼,校服從沒好好穿過,不是故意把一條褲腿褊起來就是把兩條袖子捋上去,書包也不好好背,從來是單肩挎著,反正就是怎麼能吸引教導主任的注意怎麼來。」
「哈哈哈哈哈哈。」林念初又被逗笑了,「你是不是還吸煙燙頭喝酒打架?」
程硯立即否認︰「我從來不燙頭。」
林念初奇怪︰「為什麼不燙頭?我們學校里的校霸都燙頭。」
程硯一字一頓地回答︰「因為只有板寸才能驗證一個男人的顏值。」
林念初︰「……」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了一個穿著校服,留著板寸,手插褲兜,一臉霸里霸氣的中二少年的形象。
她又抬眸看了一眼他的黑色短發,問︰「現在怎麼不留板寸了?對自己的顏值沒信心了?」
程硯︰「怎麼可能?哥從小帥到大,顏值時刻在線。」
林念初︰「得瑟!」
雖然嘴上嫌棄,但心里卻有點兒難受,很心疼他。
曾經那麼驕傲的一個少年,在校園中可謂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是師生眼中的傳奇人物,然而來到東輔之後,他的傳奇青春戛然而止了。
校園冷暴力凍結了他的青春。
少年不再肆意,也不再張揚,收斂了渾身的中二氣質,一夜之間長大了,默默地承受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堅韌不拔地成長著。
林念初輕輕地嘆了口氣,緩緩抬起左手,捧住了他的半側臉頰,動作溫柔地撫模著,眼神中滿含似水柔情。
程硯捉住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唇前,接連親吻了幾下,輕輕啟唇,聲色柔和地詢問︰「你上初中的時候喜歡干什麼?」
林念初︰「學習唄,但我一點也不愛學習,可是不學不行,不學習就我考不好,考不好的話我爸媽就會覺得花錢供我讀書沒有用,我怕自己成為失學少女,只能努力學習。」
這些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她現在也有了新的生活,並且過得很幸福,所以才能釋懷過去,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出口。
但在程硯听來,句句都是心疼。
他目不轉楮地看著,沉默許久後,忽然開口︰「我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如果能早點遇到她,就能早點愛上她,早點保護她,不讓她受那麼多委屈。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林念初的心尖猛然一顫,眼眶也跟著紅了,但卻笑了,看著他說︰「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她曾听人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莫過于陰差陽錯。
她沒能和程硯在最好的年華相遇是一種遺憾,但萬幸的是,他們在經歷了一番崎嶇坎坷後,在陰差陽錯的巧合中相遇了,並得到了相濡以沫的機會,一起努努力的話,還能有幸攜手余生。
「謝謝你愛我。」
「如果哪天你不愛我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我。」
林念初佷感激程硯的愛,如果不是他的愛,那她這輩子都不會再觸踫愛情和婚姻了,也不奢望自己有家了,還是一個很幸福的家。
是他幫她完成了夢想。
但是她的內心深處總是殘留著幾分惶恐,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很害怕某天一睜眼,美夢忽然破碎了,所以她希望他能夠在離開她之前提醒她一下,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就算是再死一次,也要做足萬全準備再死,別再像上一段婚姻那樣忽然猝死了。
程硯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她對愛情和婚姻還是殘存著恐懼心,因為上一段婚姻把她傷得太深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更何況是一段十年的感情?
沉默片刻,他很認真地啟唇︰「我不敢保證太多,但我能保證的是,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無論過了多少年,我永遠是你的愛人,丈夫,和家人。」
林念初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孩了,當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歲月漫長,愛情終有一天會變成親情,或者說,愛情並沒有消失,而是換了種方式存在。
變成了親情的愛情,是愛情最好的模樣,也是愛情成熟的模樣,因為它抵住了平淡,熬過了沒有新鮮感的歲月,變成了一種歷久彌新的存在。
他是在向她許諾,無論歲月如何變遷,他都會與她一起堅守。
「萬一你嫌棄我了呢?」她問。
程硯答︰「我還怕你嫌棄我呢。」
林念初笑了︰「我會變成老太婆,滿頭白發,一臉皺紋,說不定門牙都沒了。」
程硯︰「那我還會變成老大爺呢,戴假牙,拄拐杖。」
林念初︰「哈哈哈哈哈哈。」
程硯捏了捏她的臉頰︰「生活對誰都是公平的,所以,別擔心那麼多,你怕我不愛你了,我還怕你不愛我了呢,但是咱們倆還能因為害怕以後的事情不過現在的日子了麼?那不是杞人憂天麼?日子是要一天天過得,不是靠憑空想象。」
林念初一臉贊嘆︰「我發現你的思想覺悟也不低呀?」
程硯眉頭一挑︰「要是沒點思想覺悟,怎麼把社會姐娶回家?」
林念初又笑了。
程硯也笑了,笑過之後,他神色柔和地看著她︰「我們還有臭臭呢。」
林念初一怔,猶如醍醐灌頂。
對啊,他們還有臭臭呢。
為了臭臭也要努力把日子過好。
重點是努力向前看,而不是杞人憂天。
只要努力過,哪怕最後真的分開了也不會有遺憾。
內心的惶恐與不安感,瞬間就被昂揚斗志取代了。
沒有人會在長跑比賽前因為害怕跑不到最後提前退賽的,那樣只會更丟人!
林念初抿了抿唇,一臉為難地看著程硯︰「老公,我忽然好愛好愛你怎麼辦?」
程硯一愣︰「忽然?你不應該是一直好愛好愛我麼?」
林念初︰「是更愛了。」
程硯︰「那你說怎麼辦?」
林念初想了想︰「暫時允許你住在我的房間里。」
程硯︰「就這?」
林念初白了他一眼︰「那你還想干嘛呀?」
程硯微微垂眸,盯著她的誘人紅唇,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然後抬眸看著她,眸光深邃,語氣中帶著點試探︰「干點、別的可以麼?」
林念初一驚,趕緊捂住了肚子︰「不行!」
程硯立即解釋︰「不干那件事!」
林念初一臉警惕︰「那你還想干嘛?」
程硯小心翼翼︰「抱一抱可以麼?」
林念初︰「老實點兒就可以。」
程硯立即追問︰「那親一親呢?」
林念初十分謹慎地問了句︰「你想親哪兒?」
程硯︰「……」
程硯︰「…………」
程硯︰「………………」
本來沒有別的想法,但是……
他下意識地舌忝了舌忝唇︰「我、我能親哪兒?」
林念初︰「……………………」
救命!
這問題,我沒法回答啊!
她紅著臉瞪了他一眼,然後翻了個身,毫不留情地背對著他︰「睡覺!」
程硯這回沒再猶豫,直接將身體貼向了她,同時從背後抱住了她,將臉埋進了她的脖子與鎖骨間,流連忘返地親吻著。
他的吻很輕,雙唇柔軟,林念初被他弄得直癢癢,還有點酥麻感,像是觸了電,而且還很熱,一邊縮脖子一邊嫌棄道︰「離我遠點,你都沒洗澡,臭死了。」
程硯置若罔聞,咬住了她的耳珠,還用牙輕輕地磨了一下。
他的手也不怎麼老實。
林念初渾身一個激靈,反手給了他一巴掌,氣急敗壞道︰「別弄了!」
再弄就起反應了。
程硯嘆了口氣,不得不松開她,嗓子卻啞得厲害︰「世界上沒有比我更慘的男人了。」
林念初︰「你怎麼慘了?我又沒虐待你。」
程硯︰「我不信別的男人也是只做了兩次之後就不能做了。」
林念初瞬間笑噴了︰「哈哈哈哈哈哈。」
是有點慘了。
還是安慰一下吧︰「其實應該是一次,你應該慶幸還能有第二次呢。」
按照懷孕周期計算,是第一次就懷上了。
程硯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都怪我太厲害了。」
林念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