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摟得很緊,林念初的手臂緊貼著他的身體,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體溫。
听到他的話後,她不禁扭頭,抬眸看了他一眼,內心滿是贊嘆︰這戲也太好了!無論是眼神、動作還是台詞都精準傳神,業務能力極佳,未來可期,一定能大紅大紫!
身為專業演員,林念初很明白搭檔的重要性,所以她必定不能拖程硯後腿,面無表情地看向梁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道︰「我和你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有了我的新生活,請你不要再打擾我,盡快帶著你的東西離開。」
梁辰感知到了一股深切的無力感,滿目哀求地看著林念初,嗓音也在止不住得發顫︰「念初……」
林念初不為所動。
從發現他出軌的那一刻起,她對他的感情就開始土崩瓦解,直到那個長相和她酷似的女孩找上門,並向已經懷孕的事實,她對他的失望感達就到了巔峰,絕望感接踵而至。
十年的相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除的,但愛情可以。
哀莫大于心死。
對一個人心灰意冷,往往只在一個瞬間。
她現在已經徹底對梁辰死心了,並且絕對不會原諒他,更不可能與他重修舊好,因為她也是個人,一個有尊嚴的女人。
「快走吧。」林念初用一種相當平和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語氣,對梁辰說出了這輩子對他說過的最鋒利的一句話,「你的老婆孩子還在家里等著你呢。」
梁辰渾身一僵,像是在猝不及防間被捅了一刀。
程硯扭頭看了懷中的女人一眼,神色中帶著玩味和欣賞,又帶著點感慨︰女人的溫柔刀,果然最致命。
梁辰的面色蒼白,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終長嘆了口氣,彎腰附身,準備去抱放在地上的紙箱。
然而那束玫瑰花卻令他的動作一頓。
玫瑰花嬌艷欲滴,紅的刺目。
綠色的枝干上長滿了尖銳的小刺,每一根刺都如同鋒利的小針,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髒。
今天是情人節,他並沒有忘。
但是他已經失去了給她送花的資格。
他窒住了呼吸,動作僵硬地將那束玫瑰花放在了地上,然後將摞在一起的兩個紙箱從地上抱了起來,轉身朝著門外走了過去。
就在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寶寶,把他的指紋刪了吧,不然我不放心你。」
林念初一愣,扭頭看著程硯,滿眼都是贊美與欣賞。
戲好呀!
戲太好了!
這句台詞實在是棒極了,每一個字都在她的爽點上反復蹦跳!
等會兒她必須要給蔣艾桐打個電話,讓她多給程硯點好資源。
程硯讀懂了她的眼神,接收到了夸獎,輕挑了一下眉頭,桃花眼中閃過了傲嬌,用眼神表示︰哥是專業的。
林念初忍笑,回︰「嗯,等他走了就刪。」她的聲音溫柔,語氣中又帶著依順,精準傳神地演繹出了一位戀愛中的小女人的形象。
梁辰的腳步一頓,像是被絆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邁開了腿,離開時的步伐相當的急促,卻虛無,甚至帶著些踉蹌,像是在落網而逃。
梁辰一走,程硯就松開了林念初。
他入戲入得快,出戲也很快。
林念初也自覺主動地朝旁邊走了一步,與他分開了一段距離,然後迅速朝著大門走了過去,關上了房門。
客廳忽然陷入了寂靜,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們兩個再次變成了熟悉彼此身體的陌生人。
林念初看著程硯,很認真地說了聲︰「謝謝你。」
程硯︰「不客氣。」
林念初︰「我……」
似乎料到了她要說什麼,程硯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的話︰「不用給我加錢,老子不需要!」
林念初有點想笑,心想︰沒想到這位暴躁妖孽還是個是金錢如糞土的清廉人士。
但她也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你的業務能力很強,我一定會在你們蔣總面前力薦你。」
程硯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麼,但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心累地嘆了口氣,然後抬起了手臂,如同揮散愚鈍下屬似的朝著林念初揮了揮手,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忙去吧。」
林念初︰「……「
你為什麼這麼嫌棄我?
她實在是忍無可忍地說了句︰「我雖然不混娛樂圈,但我也明白要紅就必須謙遜做人的道理,你要是真的想在這個圈子里出人頭地,就必須改一改你的脾氣,不然很容易得罪人。」
她也不是誠心要教育他,只是看不得一顆巨星苗子因為臭脾氣而被埋沒。
而且他都已經走上了賣身求資源的這條路,就說明他還是想出人頭地的,所以她才會好心提醒他要謙遜做人。
程硯面無表情地听她說完了這段話,然後回︰「我衣服干了沒?」
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
林念初無語到了極點。
既然他也听不進去她的勸告,那她也沒必要繼續對牛彈琴了,順著他的話回道︰「已經放進烘干機了,估計再等二十分鐘就好。你坐著等一會兒吧,我去做飯。」說完,她就朝著廚房走了過去。
剛才她已經腌好了肉絲,現在起鍋燒水,準備下面條。
等待水開的同時,將肉絲炒了一下,又洗了一把生菜。
十分鐘後,一鍋香噴噴的肉絲面就做好了,她盛了兩碗出來,又分別在碗上放上了筷子,然後同時端著兩碗面離開了廚房,干脆利落地喊道︰「吃飯。」
程硯聞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朝著餐廳走了過去。
白色的大理石餐桌上擺放著兩個淺藍色的陶瓷碗,碗中盛著稠乎乎的白面條,其間混雜著綠色的生菜也和金黃色的肉絲,碗口上還飄著淡淡的白色煙,看起來很令人有食欲。
林念初用筷子往兩只碗中各夾了一片煎雞蛋。
程硯拉開凳子,坐到了林念初的對面,拿起筷子的同時,輕聲說了句︰「看起來很好吃。」
林念初怔了一下,心頭略有些感慨︰您也會說人話啊。
廚房的推拉門是透明玻璃材質,吃飯的時候,程硯無意間看到了放在操作台上的榨汁機,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榨汁機好用麼?」
林念初回︰「還行,算是好用。」頓了一下語氣,她又補充,「但我不會再買他們家的東西了。」
榨汁機是「源升小電」牌子的,家喻戶曉的國民大品牌。
程硯聞言微微蹙起了眉頭,追問︰「為什麼?」
「店大欺客。」當了三年的家庭主婦,林念初對這個問題很有發言權,忍不住吐槽,「去年雙十一我在他們家買了個烤箱,結果沒給我發配套的烤盤,我去找客服,想讓她給我補發一個,結果我在線上等了好久才等到客服,客服跟我說配套烤盤在箱子最下面放著,讓我好好找找,我說我沒有找到,箱子里面沒有,結果她又說這件事不歸她管,需要轉交售後處理,我又等了好久才等到售後客服,再次把我的問題和要求重復了一遍,結果售後告訴我,讓我提交沒收到烤盤的證據,我就對著箱子照了張照片給她發了過去,但是售後客服竟然跟我說需要提供我剛收到貨時的照片,最好能提交整個拆封過程的視頻,證明箱子里面真的沒有烤盤,當時我特別生氣,這不是難為人麼?誰拆個快遞還要錄視頻啊?所以就沒再跟她廢話,直接申請了平台介入,要求退貨退款。」
程硯認真詢問︰「後來問題解決了麼?」
提起這事林念初就來氣︰「解決個屁,客服就是不給我退款。辦事效率低下就算了,對待客戶的態度還有問題,總覺得客戶要佔他們便宜,我直接就打了差評。」
程硯的眉頭越蹙越緊,看起來也很生氣。
林念初︰「更氣人的還在後面呢,源升的客服竟然在我的差評下面留言,說我是對家派來的黑子,我當時真是無語到了極點,恨不得沖進屏幕里揍她。」
程硯氣急敗壞,看起來是在和林念初同仇敵愾︰「你怎麼不投訴她?」
林念初︰「你以為我沒有麼?我連工商局的電話都打了,但一點用也沒有。」最後她又重申,「還是那句話,店大欺客,所以我以後再也不會買源升的東西了。」說完,她又嘆了口氣,「我身邊好幾個女同事都覺得他們家客服的態度有問題,蠻橫得很。原來源升只生產大家電的時候口碑多好,怎麼旗下的小家電品牌這麼飄呢?」
「源升小電」是隸屬于源升集團旗下的公司。
源升集團靠著生產電視冰箱洗衣機等大件家電發家,十年前成為上市公司後才開始研發生產小家電,並且成立了「源升小電」品牌。
听到林念初的最後一句話後,程硯的臉色更難看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壓著脾氣問︰「你在哪個平台買的烤箱?」
林念初不明白這妖孽為什麼忽然變得這麼嚴肅,但還是回答了問題︰「淘寶旗艦店。」
程硯板著臉回︰「行,我知道了。」
你知道有什麼用?還能讓人家給我賠禮道歉麼?林念初在心里吐槽了句,然後就沒再說話,繼續吃面條。
程硯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整頓飯吃得食不知味,相當壓抑。
吃完飯,他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雖然有點皺,但總比滿身女乃油強。
換好衣服後,程硯就要走人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留下彼此的聯系方式。
昨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發泄情緒,荷爾蒙的踫撞而已,只走腎,不走心,所以,不必再有任何聯系。
一別兩寬,江湖不見是最好。
林念初將程硯送到了家門口。
告別前夕,出于人情世故,林念初給程硯送上了一句真心祝福︰「你一定會紅。」
程硯一臉無奈地盯著林念初看了三秒鐘,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頭,然後嘆了口氣,轉身走人。
林念初一臉懵逼地看著程硯的背影,實在是不明白他最後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但她也懶得去猜想那麼多了,畢竟往後余生再見面的可能性不大。
關門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去找出了指紋鎖的說明書,按照說明書上的指示,把梁辰的指紋刪了。
剛關上門,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林念初立即去接電話。
是蔣艾桐打來的電話。
林念初摁下了接听鍵,將手機舉到了耳邊,語氣輕快地說了聲︰「喂。」
蔣艾桐︰「呦,心情不錯啊。」
林念初︰「還行吧。」
蔣艾桐笑著問︰「昨晚去哪浪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林念初無奈道︰「我不是說了麼讓你找個成熟點的,你怎麼找個了黃花小伙子,搞得我現在很有負罪感。」
蔣艾桐︰「啊?」
吐槽歸吐槽,但林念初也沒忘了自己的承諾︰「不過你眼光不錯,他演技挺好的,身材和外形也都很出色,完全可以捧他,我敢打保票,他一定能紅。」
蔣艾桐懵逼極了︰「你他媽在說什麼?」
林念初︰「嗯?」
蔣艾桐︰「人家小李昨天晚上在勝柏等你等到凌晨兩點,你去哪了?」
林念初一愣︰「小李是誰?勝柏在哪?」
蔣艾桐︰「我昨天不是讓你去勝柏酒吧等人麼?十四號桌。」
林念初︰「……」
勝柏酒吧?不是南橋?
所以,昨天晚上,她睡錯人了?
忽然就明白了程硯臨走前給她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再一回想自己剛才一本正經、自以為是地教育他謙遜為人才能紅的話,真是尷尬到能用腳趾頭摳出十座故宮博物院……
太他媽丟人了!
林念初的臉頰通紅,血管沸騰,耳朵都快冒煙了。
幸好沒留聯系方式,幸好以後不會再見面了,不然她能直接羞死在程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