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面不改色, 簡直跟真的一樣，尹遂卻一個字都不信。
懶得刨根究底，他緩緩掀起眼皮, 看她在地上坐著，雙手按地, 下巴微微抬起看著他。
這姿勢，活像只等著被投喂的小哈巴狗。
腦海中冒出這想法時, 尹遂無聲地哂笑了聲, 看著她︰「回去睡覺吧, 沒東西喂你。」
「？」
領悟到他的言外之意，姜吟蹭地站了起來, 居高臨下的俯視他，有些惱羞成怒︰「你才是狗！」
尹遂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按著沙發扶手起身︰「明天不上班嗎？早點休息。」
他收了笑, 邁步往樓上走。
姜吟莫名覺得不爽, 看著他人已經走至樓梯口，邁上去一個台階，她突然問︰「你知道你剛剛讓我履行夫妻義務嗎？」
尹遂的脊背頃刻間僵滯下來，愣神好一會兒，他轉身朝這邊看來, 似乎在質疑姜吟這句話的真實性。
片刻後，他臉上是慣有的從容︰「然後呢？」
「？」
他跑出去為了別人喝酒，回來想把她當替身，當發泄工具，結果打個嘴炮又睡著了。
現在居然問她然後呢？
姜吟也說不清楚原因，但此時此刻，她被他氣到了。
她走過去, 身高比不上他，氣勢上倒是很強︰「然後你被我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尹遂擰眉望著她，沒有出聲。
姜吟還覺得不解氣，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尹遂我告訴你，咱們倆可是協議結婚，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想把她當替身，以泄私欲？
他做夢！
她用力把人從樓梯口推開，自己率先往上面走，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尹遂沒防備，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手抓住扶手讓自己站穩。
回轉身時，樓上傳來「 」的關門聲，力氣很大。
他久久駐足在原地，指月復揉按著眉骨，隱約間好像憶起些許畫面，目光落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應該，說的都是真的。
他又撫上剛剛被她打過的側臉。
所以說，這才是他被打的真正原因？
姜吟回臥室後趴在床上，還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上反應這麼大，她從來沒有如此生氣過，胸口悶悶的，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氣得她有點難受。
是因為他關鍵時刻睡著了，她沒佔到便宜？
還是因為知道他居然想把她當替身？
姜吟覺得，後者的原因更多一點。
她也是有骨氣的好嗎，憑什麼做小狐狸精的替代品？
枕邊手機震了聲，她模起來點開。
尹遂發了微信過來。
歲歲小可愛︰【對不起，我喝多了。】
姜吟煩得要命，手機重新丟到一邊，拉過被子蒙住頭。
晚上沒睡好，次日醒來她整個人還帶著排遣不掉的起床氣。
洗漱過從樓上下來，走向客廳時桌上空空蕩蕩的。
咦，阿姨今天沒來做飯？可是昨天晚飯時，沒听阿姨說過啊。
這時，廚房那邊飄來一股濃濃的飯香。
姜吟肚子正餓，狐疑著走過去，終于心情好點了︰「阿姨，今天做什麼好吃——」
她站在廚房推拉玻璃門前，沒說完的話倏然間哽住。
廚房里那個忙碌的身影比阿姨高上很多，身材筆挺，穿著襯衣西褲，身上系了條圍裙，此時正慢條斯理地將剛炸好的丸子裝盤。
這畫面，有點令人匪夷所思。
姜吟有點懷疑自己在做夢，恰好尹遂回頭看過來︰「去餐桌等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姜吟想說昨晚上的氣還沒消，她不吃他做的東西。
話沒出口，待看到另一口鍋里香濃冒著熱氣的番茄蛋花豆腐湯時，又看看那炸得金黃酥脆的丸子，她咽了下口水。
尹遂主動做早餐，那還是挺新鮮的，她不嘗嘗太虧了。
待會兒如果不好吃，她堅決不跟他客氣。
回餐桌前坐下沒多久，尹遂把早餐擺上桌，見她目光往湯里看，尹遂親自盛出來給她︰「嘗嘗。」
姜吟看著碗里的湯，抬頭︰「你為什麼突然做早餐，阿姨沒來？」
尹遂在她對面坐下，筷子夾了只丸子放在她跟前的盤碟里︰「賠罪。」
這話倒是挺順耳，姜吟不經意淺淺勾了下唇，故作矜持︰「不過你這種只會賺錢的大老板，做的飯能吃嗎，我怕今天吃完得去醫院。」
尹遂散漫笑了笑︰「先嘗嘗再說，沒準兒還行。」
姜吟先吃了口丸子，外酥里女敕，口感比外面賣的也不差。
如果不是剛剛親眼看到他在廚房忙碌，她是堅決不會相信這是尹遂做出來的。
又低頭喝了口湯，她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尾自然地上揚。
「怎麼樣？」尹遂觀察著她的神色，問了一句。
姜吟回神，矜持地點了下頭，給出相當嚴苛的評價︰「勉強湊合。」
「……」
——
尹遂的表妹顏司嬈到凌韻攝影工作室辦理入職之後，姜吟不好意思和楊舒在辦公室里討論跟尹遂的事，面對楊舒幾次三番的探究都盡量避開。
直到下班時間，兩個人約著一起去喝咖啡，姜吟才將這幾天的事跟她說了，又著重吐槽昨晚上的事。
「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心里想著別的狐狸精，卻又要我履行夫妻義務，那他把我當成什麼了？我都快被他氣死了！幸好昨晚上他睡著了我們倆沒成，若是成了，我醒過神發現自己其實是替身，那多侮辱人？」
楊舒听她巴拉巴拉說了半天，捧著咖啡嘬一口上面精致漂亮的拉花，打量姜吟的表情︰「你反應是不是有點過了？」
姜吟不能理解楊舒的看法︰「你可是我閨蜜，怎麼不跟我站在一邊，反而替他說話？他有喜歡的人啊，我可是他老婆！」
楊舒把咖啡放下，坐去對面姜吟旁邊的位置︰「來，我跟你捋捋。」
楊舒說︰「你們倆結婚的初衷是什麼，他是應付家里人，你是為了相機和美色，順帶氣一氣謝紹遠和尹映芙。你們倆這叫什麼？是交易啊！」
「可現在呢？」楊舒托著腮，搖頭嘆道，「他不就有個喜歡的人嗎，還是個暗戀，估計連手都沒牽過，你要只是饞他身子，他喜歡誰跟你也沒什麼關系，反正睡過將來就離婚了，你又沒喜歡他，至于反應這麼大？」
說著，她手在姜吟鼻子跟前揮了揮︰「你聞聞，你這醋味兒都快蓋過我香噴噴的咖啡了。」
姜吟嘴角抽了一下，愣愣看著她，鼻子嗅幾下，不太確定地問︰「有……嗎？」
楊舒捏著姜吟的下巴︰「寶貝，你問問你自己，你到底還想不想跟他離婚了？你到底只是饞他身子，還是動了心，愛上那個男人了？」
「……」
從咖啡廳出來，姜吟拿著車鑰匙走向公司園區的地下停車場。
楊舒的這番話突然就把她的心搞亂了。
她起初只是不排斥跟尹遂結婚，甚至想過如果真跟他搭伙過一輩子，天天看著這張臉，她也覺得挺好。
可真的就只是隨便想想，婚期結束後如果去辦離婚，她也覺得無所謂。
可現在，她又認真想了想。
如果將來他們倆去辦理離婚，然後她從尹遂家里搬出去，自此兩人各不相干，生活里再也不會有交集。
姜吟心上的位置好像被什麼扯了一下，有點難受。
她不想離婚了。
她想跟尹遂，一直做夫妻。
當這個想法被確定時，姜吟自己也有點呆住。
驅車回華悅灣，輕車熟路的，好像這地方已經住了許久許久，一切都那麼熟悉。
她都快忘記以前自己一個人住是什麼樣子了。
仿佛，那是上輩子的事。
車停在地庫，下來時她還有些失神。
門打開，她走進去，靠在電梯壁上低著頭。
大概等了一分鐘那麼久，她覺得不對勁，倏然抬頭，發現電梯還停在b1。
她忘了按樓層。
她剛抬起手，一只估計分明的手指在她前面按了鍵，恰好是她和尹遂住的那層。
「謝謝。」話音剛落，她想起來那層只有一戶。
她愕然了一下，轉身向後看。
男人西裝筆挺地站在那兒，臂彎處搭著外套，襯衣扣子解了一顆，露出皙白的頸，隱約看得見突起的喉結。
視線順著流暢的下頜線條緩慢往上，輪廓分明的臉上，那雙幽深勾人的桃花眼正凝神鎖著她。
尹遂在小區門口就看到了她的車，特地停下來等她，結果她跟沒看到似的，招呼也沒跟他打直接開進了車庫。
原本以為她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結果跟著她進了電梯，她就獨自低著頭發起呆來，魂不守舍的。
這麼久了，終于想起來要按樓層。
姜吟此時滿腦子都是尹遂，然而如今毫無征兆地看到這張臉時，她又覺得跟撞上了鬼一樣可怕。
她抬頭看著他，呆呆的，似乎忘記了眨眼。
尹遂被她此刻的樣子搞得莫名其妙，微微俯迎合她的身高，臉貼她很近。
見她還是眼楮一眨不眨的，他笑了聲，挑眉打量她，聲音圓潤好听，帶著漫不經心的懶散︰「魂呢，丟哪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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