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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嘉木磨磨蹭蹭回了元帥府, 自從他哥搬到北墅,中庭的房子就變成他一人獨享。

當初說是離家出走借住幾天,現在倒好, 一住就住了一年多。

他感覺昨天的宿醉還沒完全清醒,又覺得心里亂糟糟的, 于是翻箱倒櫃開始收拾。

旁邊的小箱子拉開,滾輪滑動了一截倒下,里面的東西散了一地。

凌嘉木愣了愣神, 蹲在地上,盯著箱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發呆。

物件五花八門,手表, 球鞋, 手辦,球衣…….應有盡有。

無一例外,上面都有著特殊的編號︰9號。

從孟與森十八歲開始,凌嘉木就養成了習慣, 逛街或者出任務的時候,看到特制編號是9號就會買下來攢著, 每年挑一樣出來, 送他一份當生日禮物。

東西越買越多, 生日也就一年一次,于是積攢了整整一個行李箱。

其實也不總是那麼好買,有編號的東西,要麼很貴, 要麼限量。

有些甚至需要提前預約,等上大半年的時間。

但這好像成了一種搜集的快樂,凌嘉木總是樂此不疲。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只是覺得9是孟與森的幸運數字,也是他們倆初次見面的紀念,挺有意義。

從前他一直覺得,兩個人會一直這樣相處下去,禮物送到七老八十,直到老死。

可是今天他突然發現,也許不會。

如果孟與森跟他哥一樣有了小家庭,自己就成了一個多余的外人。

隨著時間過去,會慢慢地退出他的生活,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朋友。

凌嘉木覺得有些窒息,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走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不可能真的要求人家一輩子單著,當自己的好哥哥,那樣太過自私。

心煩意亂。

通訊器叮的一聲,頁面上跳出一個新的好友申請,備注寫著︰祝雲星。

凌嘉木瞬間渾身緊繃,呈現出防御狀態。

他不知道祝雲星是從什麼渠道拿到了自己的聯絡方式,沉思了幾秒,抖著手點下確定添加。

+木︰你加我,是有什麼事嗎?

星星︰沒事,只是你是與森最喜歡的弟弟,想以後有機會討好一下你。

他用了「討好」這兩個字,足以證明想要跟孟與森一起走下去的決心。

凌嘉木翻了個白眼,輕哼了一聲,打字︰不用討好我,我又不是他親弟。

星星︰嗯,下次有空出來吃飯,回聊噢∼

凌嘉木都可以瞬時腦補他的語氣,軟軟糯糯的,帶著撒嬌的女乃音,跟自己這種干脆利落的軍人完全不同。

所以孟與森雖然性取向的是男生,骨子里到底還是喜歡乖巧听話的。

凌嘉木莫名其妙的閃過這個念頭,心里有些郁悶。

他偷偷點進祝雲星的好友圈視奸,十分鐘前更新了一條狀態。

星星︰準備跟男朋友去看電影,大家有什麼推薦?

「看你妹,大早上就打擾人家工作,一點兒都不貼心,就這麼當男朋友的。」

凌嘉木嘴里嘀嘀咕咕的,捏著通訊器往樓下走。

手指無意識滾動,猛然間看到祝雲星半年前的一條動態。

是兩只牽在一起的手,十指相扣,曖昧交纏。

上面文字寫著︰好喜歡他,想跟他一直在一起。

知道談戀愛是一回事,窺探到個中細節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這麼直截了當的呈現在他面前。

半年前的狀態,不知不覺,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嗎?

凌嘉木腦子出現短暫的一段空白,一腳踩空樓梯,歪歪斜斜地滾了下去。

長期訓練,他條件反射蜷起小腿護住頭部,  當當撞了幾下,落在一樓的過道上。

他悶哼了一聲,閉著眼緩和了一會兒,才慢慢坐起檢查傷口。

因為反應快,倒是沒有什麼拉傷或骨折。

只是因為連番剮蹭,手臂和小腿都出現了幾處深深淺淺的擦痕。

平時再重的傷也能抗,槍子射穿也就哼哼兩聲,今天凌嘉木突然就覺得矯情了起來。

他想到孟與森跟人要去看電影,在那種單獨又私密的空間里呆著,也許會牽手,或是接吻。

越是細想,越是無比煩躁。

凌嘉木覺得自己壞極了,不然不會哆哆嗦嗦地跳著撿回通訊器,重新坐回地上,給孟與森發語音信息。

+木︰森哥,我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好疼。

他刻意學著祝雲星的那種軟綿綿撒嬌的音調說話,發送出去後,他再重新點開听了一遍。

整個樓道回蕩著婊里婊氣的口吻,凌嘉木嘖了一聲,自己都嫌棄得要死,惡心吧啦的。

他在心里掐著秒數︰一。二。三。

屏幕閃動,孟與森的電話打了過來,凌嘉木松了口氣,心髒那顆撲騰的小鳥落了地。

他接起,還沒來得及說話,孟與森就搶先問︰「你在哪兒?傷得怎麼樣?」

「元帥府,中庭那棟。」凌嘉木掐著嗓音,可憐巴巴的說︰「太疼了,我起不來。」

「別陰陽怪氣的,好好說話。」孟與森在有些嘈雜的背景音里,有些煩躁地嘆了口氣,「等著,我馬上過去,別亂動。」

凌嘉木撇了撇唇,裝出來的果真就遭人嫌棄,祝雲星天天這樣說話也沒見他說什麼。

他揉了揉膝蓋,手臂垂在兩邊,真就坐在原地呆呆的等。

沒十分鐘,孟與森從大門那邊沖了過來,喘著粗氣,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看起來很是著急。

凌嘉木正準備出聲,就看到遠遠站在門口,有些局促的祝雲星。

他垂下眼,那分欣喜蕩然無存,「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剛說要去看電影,多半打擾了人家的好事。

「沒有。」孟與森扯了扯褲子蹲下去,仔細檢查他身上的傷。

大大小小擦傷了不少地方,好幾處都滲著血。

他眉頭皺得很緊,有些憐惜地用指尖踫了踫,不敢用力,「怎麼這麼不小心?」

凌嘉木沒好意思說是看了祝雲星的動態,只能胡亂扯了個借口,一拍腦門,「可能酒還沒醒。」

「能走嗎?我帶你去醫院。」孟與森試著把人從地上拉起來,手還沒踫上胳膊,凌嘉木就開始哼哼。

「疼疼疼,走不了。」聲音無比嬌氣,和平時判若兩人。

孟與森垂眼看著他,想問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

停頓了幾秒,他彎腰把人打橫抱起,大步朝著門外走,「去軍區醫院吧?那邊熟人多,如果需要休息幾天也有人照顧。」

凌嘉木嗯了一聲,眼神掃過站在門口的祝雲星,看不太懂他眼底的情緒。

好像有些委屈,又有些嫉妒,是在怪自己打斷了約會嗎?

祝雲星小心翼翼上前,伸出腦袋問︰「嚴重嗎?森….與森剛剛收到信息就跑過來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言下之意,在抱怨他小題大做。

凌嘉木不太喜歡這個男生,說不上來原因。

他眨了眨眼,有些挑釁地把手往孟與森脖子上勾了勾,把自己更緊地送進懷里,「看不出來嗎?路都走不動,挺嚴重的。」

陰陽怪氣,像個綠茶。

凌嘉木一邊在心里唾棄自己,一邊又口不擇言說︰「這幾天估計都要麻煩森哥照顧我,佔用你男朋友幾天,你不會生氣吧?」

「啊,不會…照顧弟弟嘛,應該的。」祝雲星表現得相當懂事,自告奮勇的拉開機甲門,「你們上去,我來開吧。」

凌嘉木現在覺得「弟弟」這兩個字落入耳朵,無端就變得刺耳了起來。

好像在刻意讓他區分,弟弟和戀人的區別,很讓人心煩。

孟與森沒察覺出暗流涌動,只是朝著祝雲星點了點頭,說︰「去第一軍區。」

他把凌嘉木抱上後座,小心翼翼地把腳放在地上,生怕二次弄傷,只是用指月復輕輕地揉了揉腳踝。

看到兩條細腿上深深淺淺的口子,還是沒忍住說教道︰「你走路都不看路了麼?腦子笨五官也當擺設?」

凌嘉木被罵蔫了,覺得滾下樓梯這種事兒的確丟人,縮著脖子懺悔道︰「下次我一定注意。」

「嗯,每次都說下次,總是冒冒失失的。」

孟與森用指尖彈了彈他的腦門,放輕口吻,哄小孩兒似的說道︰「擦擦藥就沒事兒了,不會留疤。」

「我不怕留疤。」凌嘉木挪了挪肩膀,有氣無力地靠在孟與森身上,突然覺得安心。

有個哥哥真好,森哥比親哥還管用。

祝雲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兩人,欲言又止。

到了軍區醫院,急診室的醫生瞥見被抱著的人,表情有些驚訝,「凌副官這是怎麼了?最近沒听說有戰況啊?」

孟與森把人抱得更起來了一些,笑著吐槽︰「小腦沒發育健全,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醫生哧哧直笑,又插上一刀,「這樣啊,要不,再多掛個腦科專家號?」

「去你的,小心我去院里投訴你亂開單子。」凌嘉木到了自己的地盤,口氣很是囂張。

孟與森看著他不由發笑,都傷成這樣,還像個張牙舞爪的小獅子。

他低聲說︰「別鬧了,安靜點兒。」

凌嘉木瞬間閉嘴,乖乖地垂下了腦袋。

醫生幫忙拍了個片子,里里外外檢查了一番,開了一堆擦傷藥,又掛了兩瓶消炎水。

凌嘉木被挪到臨時病房,被護士按著打上吊針,舒舒服服窩進病床,看孟與森忙里忙出。

「你不回研究院?不是很忙嗎?」

「你都這樣了,我敢走?」孟與森瞥他一眼,把亂動的人按回被子里,「這兩天好好呆著輸液,哪兒都不許去。」

凌嘉木乖巧地點了點頭,腦袋往里縮了幾分,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楮,「也是,畢竟我現在也沒人管,渾身又疼,你要是也不在,人家以為我是個棄兒,孤零零的。」

「別裝可憐了,你那點兒小心思…」孟與森點到即止,沒再戳穿。

他覺得今天的凌嘉木和往常不大一樣,又嬌氣又做作,像是在跟誰刻意爭寵。

凌嘉木用被子蒙住頭,低聲嘟囔︰「我能有什麼小心思。」

祝雲星冷眼旁觀,當局者迷,他倒是看得清楚明白。

凌嘉木明明喜歡人家,自己卻傻子一樣的弄不清楚,誤以為是兄弟情。

可是人都是自私的。

他希望凌嘉木徹底死心,這樣,自己也許才能有一點點機會。

孟與森拿著燒水壺燒好熱水,又拿兩個杯子來回轉換了好一會兒,把水溫弄涼了些。

試過溫度後,他把杯子遞到凌嘉木嘴邊,托著後腦勺一點一點的喂水。

兩人貼得很近,動作自然,自成一圈很和諧的氣場。

祝雲星站在床頭,絞著手指,感覺自己萬分多余。

他掐了掐自己手心,勉強撐出一個微笑,「既然與森要照顧弟弟,那我先走。」

「不好意思,你得自己回去了,我沒空送你。」孟與森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回頭舉著水杯喂水。

「沒關系。」祝雲星溫和笑了笑,「我自己可以回去。」

凌嘉木余光瞥見人走出病房,很是得意地砸了砸嘴,「謝謝森哥照顧。」

孟與森把水杯放在一邊,直接把話挑明︰「你是不是不喜歡雲星?」

「不喜歡。」凌嘉木直來直去,什麼表情都寫在臉上,「別問為什麼,沒什麼理由,反正不喜歡。」

「是不喜歡他,還是不喜歡他跟我談戀愛?」孟與森把話說得更明顯,答案幾乎就要呼之欲出。

無奈凌嘉木太笨,只是傻傻地眨了眨眼,疑惑開口︰「這倆問題有區別麼?」

孟與森︰「……」

算了,當他白問。

到了晚上,凌君寒和段無心听說了慘痛過程,匆匆趕來病房。

段無心繞著他轉了一圈,原本一臉擔憂,突然笑出聲︰「你怎麼跟我一樣滾樓梯啊,我是運氣差,你也是?」

「可能吧,最近點兒背。」凌嘉木半睜著眼,懶洋洋說︰「我沒事兒,你們倆回去吧,新婚燕爾跟我在病房呆著,晦氣。」

凌君寒從上倒下審視了一番,確認沒事後,淡淡開口︰「與森說你疼得死去活來,路都走不動,要抱。」

「啊……時不時的……很疼。」凌嘉木尷尬地皺緊鼻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真的,我很疼,我裝的。

段無心一拍腦門,驚呼道︰「好巧,我也是,我每次受傷也這樣陣痛,原來大家都一樣。」

凌君寒看穿一切,攬著他肩膀往門口推,「笨蛋老婆,回家吧。」

「你弟弟受傷了,我們就待了三分鐘,這樣好嗎?」段無心貼在病房門口,壓低聲音問。

凌君寒悶笑著把門帶上,表情愉悅地說︰「沒關系,他可能巴不得我們走。」

段無心一臉狐疑,雲里霧里。

病房只剩下兩個人,瞬間寂靜不少。孟與森躺在旁邊的陪床上寫資料,安靜地只有敲字的聲音。

凌嘉木輸完液,拔了吊針,微微側身枕著頭盯著他看。

以前就知道孟與森長得挺帥,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當初也是跟他哥並列的校草之一。

現在安靜工作的時候,戴著無框眼鏡,時不時的皺著眉頭,看上去有一種嚴肅的性感。

蒼天,他竟然會用性感這個詞形容他森哥。

凌嘉木臉色微微漲紅,正準備翻身,和孟與森視線對上,又迅速移開。

偷瞄被抓,很是尷尬。

他正準備說點兒什麼,對面先開了口︰「又疼了?馬上該到涂藥的時間了。」

「啊是,火燒火燎的。」

凌嘉木不太擅長說謊,一胡扯四肢就跟著亂動,這下真踫到了傷口,疼得嗷嗷叫。

孟與森把鏡框取下來放在床頭,起身走到床邊把被子掀開,手掌拍了拍床。

「趴著,幫你上藥。」

「噢。」凌嘉木翻了個身,腦袋埋在枕頭里,溫順得緊。

他感覺指月復小心的踫著腿上的傷口,清涼的藥膏涂開,帶來絲絲涼意。手指上移,然後是小臂和手肘。

手法還挺好,凌嘉木正舒舒服服的享受,感覺腰間一涼。

他反手扯住褲腰,一臉驚恐道︰「干什麼?!」

「涂藥,你不是這兒也傷了?」孟與森用指尖戳了戳腰窩以下的位置,差幾厘米,差點兒就踫上。

凌嘉木這回臉徹底漲紅,結結巴巴說︰「要不…要不我自己來。」

「你手上剛涂好,別亂動,一會兒蹭被子上了。」孟與森輕笑了一聲,固執把褲腰拉下去,卡在白白女敕女敕的位置。

他眸光微動,強行將視線鎖定在傷口的位置,沾了點兒藥膏,往傷口上涂。

明明是槍林彈雨里活下來的軍人,皮膚卻出奇的細膩,踫上去的時候肌肉就開始緊繃,觸感好得厲害。

隨著手指滑動,臀部線條緊緊地繃著,看得出很是緊張。

「放松。」孟與森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腰,打趣說︰「害羞了?」

「我才沒害羞!大家都長一樣,有什麼可害羞的!」凌嘉木頂著大紅臉,梗著脖子吼。

他感受著帶著溫熱的指尖踫上那塊從未有人觸踫過的皮膚,感覺像是火在灼燒,滾燙一片。

心跳猛然加速,手指情不自禁抓住腦袋下方的枕頭,控制住繃緊的肌肉。

每一秒鐘都被拉得無限漫長,很是難捱。

孟與森嗯了一聲,快速抹完藥放在床頭,幫人把褲子穿好。

過了一會兒,他才幽幽開口︰「也不太一樣,你比我白。」

操。凌嘉木翻身蒙住頭,徹底不想理人。

凌嘉木在病房躺了兩天就搬回家休養,他不好意思一直拖著孟與森,于是把小白弄過來解決一日三餐。

都是擦傷,倒是沒什麼大礙,三五天差不多就開始結痂,一周過後,基本上就活動自如。

他耐不住性子,傷剛剛痊愈就迫不及待回了趟軍區。

上上下下巡視了一圈,再把堆積的工作整理完,花了大半天時間。

一周不在,段無心幫他分擔了不少工作,凌嘉木內心很是愧疚。

「這些都是這幾天的考勤記錄,還有新兵訓練情況。」

段無心現在可牛逼,管人一套一套,「有三個違紀的,我已經幫你上報處理了,沒什麼大事。」

凌嘉木盯著那堆整理齊全的報告,雙手合十,誠懇致謝,「感謝嫂子,有你真好。」

「你其實可以多休息幾天的,最近軍隊不忙,而且有我和你哥在,完全不用擔心。」

段無心沒什麼坐相的半倚靠在辦公桌邊,笑嘻嘻看著人。

凌嘉木也笑著踫了踫他的腳,感嘆道︰「以前我還在想,我哥怎麼能這麼愛你,現在我懂了,你簡直就是人間寶藏,人美心善。」

「那確實是,謝謝夸獎。」段無心點了點頭,毫不客氣接下表揚。

凌嘉木一邊跟他插桿打諢聊著最近發生的趣事,一邊點開好友圈隨意翻看。

剛一刷新,一張高清圖片的跳進視線里,是祝雲星發的動態。

簡單利落的四個字︰好事將近。

配圖是兩人接吻的照片,圖片里孟與森微微側著頭,無比深情的吻著祝雲星。光線很是曖昧,兩人看上去如膠似漆,情真意切。

凌嘉木手指僵硬的放大圖,又猛然把通訊器甩開扔在桌面上,發出 當的一聲巨響。

段無心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抬頭問︰「怎麼了?」

「森哥,好像要結婚了……」凌嘉木渾身月兌力的陷進椅子里,神情有些恍惚。

他感覺心髒像是被一雙手掐得死死的,連呼吸都被剝奪,整張臉瞬間慘白。

他知道兩人談戀愛是一回事,親眼看到接吻的細節,又得知了這樣的進展,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該做何反應。

明明一周之前,他問孟與森的時候,得到的答案還是暫時沒有打算。

只是短短七天,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段無心啊了一聲,疑惑道︰「不可能吧,我沒听你哥說啊。」

「真的,我加了他男朋友的好友,剛剛發的。」凌嘉木艱難地把通訊器翻面,那張放大的圖牢牢鎖定著兩張貼合的嘴唇上,

他覺得刺眼,又挪開視線,不願多看。

段無心也有些凌亂,但別人的感情,凌君寒教他不要插手太多,他不敢亂下定義。

他幫忙把好友動態關掉,輕輕晃了晃人,低聲問︰「你還好嗎?看上去臉色好差。」

「沒事,嫂子,我們去喝酒吧。」凌嘉木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假裝開心道︰「在家憋了一周,我想放縱。」

段無心有些擔憂,左右看了眼他卷起的袖子旁邊的傷口,「你傷還沒完全好,能喝嗎?」

「我想喝。」凌嘉木艱難微笑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帶著央求的語氣祈求道︰「我想喝,你陪我。」

他不知道原因,只是感覺在看到那條動態的那一刻,特別難受。

段無心點了點頭,看了眼時間,剛剛七點。

「我跟你去。但是不能太晚,你哥說他九點到家。」

「好,走吧。」凌嘉木猛然起身,感覺頭暈目眩,頭重腳輕。

兩人隨便在軍區附近找了家小酒吧,晚飯也沒吃,直接上了一大堆酒。

段無心見這陣勢,嚇得不輕,終于察覺事情不大對勁。

他抓著人的手腕,揣測問︰「你是因為森哥要結婚,所以難過嗎?」

「我不知道。」凌嘉木晃著酒杯,仰頭就悶了個干淨,很是生猛。

他捏著空杯子看著段無心,眼眶微紅的問︰「你不是陪我嗎?你怎麼不喝?」

段無心無措的抓著酒杯,抿了一大口,度數挺高,下嘴就又些嗆口。

他靠在沙發椅背上,撐著腦袋看人,終于篤定了些,「你是因為那條狀態所以不高興了對不對?你不想森哥結婚,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

「我說了,我之前就說過我不想他跟祝雲星談戀愛,他還這樣。」

凌嘉木覺得有些委屈,但很快意識到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麼立場去提出這樣的要求。

越是細想,心里更是酸澀。

段無心一個情感遲鈍的小白虎都看出了端倪,他問出猜測過很久的可能性,「我覺得,你是不是喜歡森哥啊?」

「我?」凌嘉木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陷入糾結,「我把他當哥哥很多年了,認識的時間太長,我分不清對他到底是哪種喜歡。」

「我覺得吧,喜歡一個人就是不想跟別人共享,希望他是自己一個人的。」

段無心艱難剖析,拿自己舉例,「比如我要是看到誰踫了你哥一下,我都會不高興,會生氣,也會吃醋。」

「噢。」凌嘉木又喝了一大杯酒,喃喃說︰「我以前好像沒有這麼強的佔有欲,但是自從這個祝雲星出現,我就……很不開心。我好像也不是不讓他談戀愛,只是希望他對我還是像之前那樣。」

他很矛盾,也很迷茫,是真的看不清自己的想法。

酒一杯一杯下肚,那股難受的情緒卻瘋狂滋長,滿心都是酸澀。

段無心陪著他喝了一打又一打,一堆杯子空空蕩蕩,很快又上了一堆新的。

他也不懂該怎麼勸人,但總覺得凌嘉木的邏輯不太對勁,

「可是如果他有了愛人,肯定會佔據掉很多的時間。和從前一樣,那不可能。」

段無心想了好半天,才撐著下巴開口︰「沒有一個人會無條件對另一個人好的。」

凌嘉木愣楞的听完,又突然笑了一聲,「嗯,也是。我這個弟弟也挺慘的,兩個哥哥前赴後繼的結婚,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

段無心抿了抿唇,無從安慰,「你要不要跟森哥好好談談?」

「不說他了,喝酒。」凌嘉木豪邁地拿玻璃杯撞了他的一下,酒撒了一桌。

段無心被灌得發暈,酒勁上頭。他迷迷糊糊給凌君寒發了條信息後,就趴在桌子上強撐著醉意,盯著那人胡鬧。

凌嘉木比他更暈,已經開始胡言亂語。

「誒嫂子,你見過祝雲星嗎?他好矮,我感覺比我矮了半腦袋,還瘦不拉幾的。」

「森哥他媽媽好喜歡他,以前他媽媽也挺喜歡我的,就是不知道喜歡哪個更多一點。」

「森哥這人,真的對誰都好,他就是個大!好!人!」

「嗝…但是,他怎麼能對誰都好呢?不可以……」

「你別喝了。」段無心大著舌頭,亂晃著手按住他的酒杯,「再喝、喝下去,你要醉了。」

「那就讓我們祝森哥新婚快樂!」凌嘉木抱著酒瓶直接吹了半瓶,撲通一聲倒在桌面上,喃喃道︰「新婚快樂…」

段無心艱難強撐,看到視野里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才猛然松了一口氣,渾身力氣松懈。

他掛上匆匆趕來的凌君寒肩膀,軟綿綿吐槽︰「老公,嘉木哥瘋了。」

「真夠可以的,自己想喝酒還拖著我老婆,他干什麼喝成這樣?不是傷還沒好麼?」

凌君寒剛到家就收到信息,嚇得趕緊出門,順手拖來了還在研究院加班的孟與森,一人處理一個醉鬼。

段無心在他脖頸的地方蹭了蹭,心滿意足靠過去,低聲說︰「他說祝森哥新婚快樂。」

孟與森皺眉,感覺莫名其妙,「誰他媽要結婚?」

他把醉成一灘爛泥的凌嘉木拉起來半抱著晃了晃,企圖叫醒人,「醒醒。」

凌嘉木醉眼朦朧地眯起眼楮,偏過腦袋打量人,眼前的人相成了重影。

「誒,森哥,有兩個。」

他頓了頓,又猛然把人推開,嘟囔說︰「你結婚都不通知我,還要、還要我看好友動態,不夠意思。」

「不是,有誰能給我解釋解釋,到底是誰他媽說我要結婚?」孟與森頭都大了兩圈,晃著兩個醉鬼,壓根問不出什麼有效信息。

凌君寒把段無心打橫抱起,抬了抬下巴,指著門口的方向,「先弄回去,明天再問。」

「嗯,我把他帶回我家,你們倆回去吧。」孟與森付完帳,抱著人上了機甲。

好在軍區離家位置不遠,十分鐘就到。

一路上,凌嘉木嘴里神叨叨的念著話,就是含含糊糊,听不太清。

孟與森空出一只手按著人,把人固定在座椅上,有些頭疼地安撫說︰「乖一點,別瞎亂動。」

「你走開。」凌嘉木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把他推到一邊,嫌棄道︰「你親了別人,別踫我。」

孟與森從進酒吧開始就是一頭霧水,到現在更是覺得荒謬,他加快速度趕到家門口停好,把人又從機甲里拖出來抱上樓。

凌嘉木一路上都不太∣安分,一邊胡亂地動,嘴里只重復一句話︰「別踫我。」

「喝死你算了。」孟與森咬牙切齒把人放在床上,固定著他的後背靠著床頭,不讓他睡。

他垂下眼楮盯著他,執意要問出個所以然,「你說說,我親誰了?」

「祝雲星!你親他了!!!」

凌嘉木梗著脖子嚷嚷了兩聲,又有些痛苦地皺了皺眉,語氣可憐巴巴,「親就親了吧,都在一起半年多了,也不知道親了多少回,說不定床都上了一萬次。」

孟與森捏著他的下巴,把人視線轉過來對上,看到凌嘉木泛紅的眼尾,猛然有些心疼。

他放慢語氣,一字一頓說︰「我沒親過他,也沒睡過他。」

「屁,你說謊!」凌嘉木手指捏上他的唇瓣,亂無章法胡亂地擦,「就是這張嘴,天天親他,我有證據。」

「什麼證據?」孟與森嘴唇被磨得生疼,被搞得也有些脾氣上頭,力道重了些,「證據呢?」

凌嘉木抖著手從口袋里模出通訊器,好半天沒點進去。

他暴躁地按著屏幕,滑來滑去,「祝雲星的好友圈,今天都發了,你還騙我,大騙子。」

孟與森奪過他的通訊器,手指劃開,終于看到了所謂的接吻證據,以及那句似是而非的話。

他並沒有在自己的好友圈里看到過這條動態,估計祝雲星只對了凌嘉木一人可見。

這小男生,心機夠重的。

至于凌嘉木為什麼會喝酒,又說那麼多奇怪的話,以及整個人看上去掩飾不住的難過。

此時此刻,他才終于明白了這一晚上的來龍去脈,又好氣又想笑。

「木木。」孟與森扶著人的脖子,把他放到自己的肩膀上靠著,輕聲解釋︰「你看到的照片是假的,我沒親過他,你信我好不好?」

「不……不信…….我看到了…」凌嘉木昏昏欲睡,額頭抵在肩頭,倔強地晃著腦袋。

他整個人處于輕微的顫抖中,像一只難過又受傷的小獸。

「木木,你這樣看起來像是在吃醋。」孟與森突然笑了,這回很篤定地開口。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十一年的暗戀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

凌嘉木這個小傻子,只是看到一條動態就這麼又瘋又鬧的,不是喜歡他是什麼。

凌嘉木反應很是遲鈍,緩了好一會兒才把話過了腦子,條件反射伸手打他,只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

動作軟,聲音更軟,「傻逼才吃醋,你跟別人談戀愛結婚去,走開,我頭好痛。」

此時此刻,孟與森覺得自己跟一個醉鬼講道理,就是離譜。

他不知道凌嘉木明天酒醒後還會記得多少,但還是抱住人,貼著耳朵執著的重復︰「祝雲星是故意發出來騙你的,就是想讓你死心,讓你難過。我沒準備跟他結婚,也沒親過他,只親過你。」

「你們都是騙子,走開。」凌嘉木猛然抬起腦袋,霧蒙蒙的眼楮里帶著委屈,伸手把人推開。

他壓根不想听他說什麼解釋的鬼話,只是覺得滿心煩躁,奮力想要掙扎出懷抱。

孟與森嘆了口氣,抬手扣住他的手臂反剪在身後,把人壓在床頭,牢牢鉗制。

他微微垂下頭,狠狠地咬著他的嘴唇開口︰「第99次了,木木,希望下次換你主動。」

作者有話要說︰  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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