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棲接過沉木盒, 沒有馬上打開,而是掂了掂,「好像是比較小的東西?」
蕭世卿不置可否。
趙棲打開木盒,里面半塊伏虎形狀的令牌。他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虎符?」
「為何說是‘傳說中’的。」蕭世卿道, 「虎符自古以來一直都有, 一分為二,其中一半交給將帥,另一半由天子保存。只有兩個虎符合體時,持虎符者才有調兵遣將之權。之前因為某些原因, 兩半虎符都在我手里, 如今送還你一半,也算是物歸原主。」
趙棲將半枚虎符握在掌心中, 青銅的觸感有些涼, 讓他越來越清醒,「剩下的一半, 還在哥哥手里?」
「不錯。」
這個生日禮物是趙棲萬萬沒想到的。他本以為蕭世卿會隨便送他一件奇珍異寶, 沒想到他送了他……半壁江山。
趙棲頓時覺得手里的青銅有千斤重。蕭世卿是在試探他, 還是真心要把虎符送給他?
上回蕭世卿主動提出讓趙棲親政,趙棲還可以百分百確定是前者, 而這次, 他拿不準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能感覺到蕭世卿是真的在教他,輔佐他。不看蕭世卿私下對他逗弄傀儡的態度, 趙棲都想為他送一面「忠臣良將」的錦旗了。
趙棲遲遲沒有反應,蕭世卿似有不悅,「皇上看上去似乎不喜歡臣的賀禮。」
趙棲撓撓頭,「哥哥的賀禮太貴重了。」
蕭世卿道︰「我只問你喜不喜歡。」
看蕭世卿都有些不耐煩了,趙棲哪敢說不喜歡。「喜歡的,」他猶猶豫豫道,「但是哥哥是真的想將一半的兵權交還給朕嗎?」
蕭世卿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趙棲鼓起勇氣,道︰「你不把朕當傀儡皇帝了嗎?」
蕭世卿那廂沉寂了下來。
趙棲有些不安,「哥哥?」
蕭世卿忽而一笑,「傀儡?事已至此,你竟然還覺得我是在把你當傀儡?」
趙棲眨了眨眼,「朕不確定,所以才問哥哥嘛。」
蕭世卿閉了閉眼,仿佛被他氣得不輕,「是,我是把你當傀儡。我每日清閑過頭,才會在一個傀儡上浪費時間;我是覺得獨自手握兵權名不正言不順,才會把一半的兵權給你這個傀儡——這個答案,皇上可滿意?」
趙棲能看出蕭世卿在生氣,卻不知道他因何而氣,這人的心思實在太難猜了。
「朕……滿意?」對上蕭世卿刀子一般的目光,趙棲趕緊改口,「不滿意,朕不滿意!」
蕭世卿懶得再同他廢話,「虎符收好。」
「等一下,」趙棲道,「那以後是不是只有朕和哥哥合/體,才能調兵遣將,號令三軍?」
蕭世卿頓了頓,「嗯。」
趙棲緩緩收攏掌心。管他呢,蕭世卿既然送了,還這麼強勢,他不收白不收。
「謝謝哥哥。」趙棲道,「朕會好好保管這半枚虎符的。」
蕭世卿臉色稍霽,「最好如此。」
「對了,朕還有一事要同哥哥說。」
「說。」
趙棲道︰「海晏殿到底不是朕的寢宮,朕不能一直住著。朕想搬回雍華宮。」
蕭世卿目光鎖在趙棲臉上,似笑非笑道︰「皇上是想回雍華宮,還是想見雍華宮里的人。」
「雍華宮里的人……哥哥是在說容棠嗎?」趙棲理所當然道,「容棠他身體恢復得差不多,肯定會搬回醉書齋的啊。」
「是麼,」蕭世卿淡淡道,「他同你這麼說過?」
趙棲奇怪道︰「這還用說?」
「那可未必。」蕭世卿道,「他何時搬走了,你何時可以搬回去。時辰不早了,睡罷。」
「哦。」趙棲躺了回去,蕭世卿還坐在他床側,沒有要走的意思。趙棲問︰「哥哥不走嗎?」
蕭世卿將被子往上提了提,道︰「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趙棲本以為被蕭世卿這麼看著他肯定睡不著,沒想到他沒躺多久就有了睡意。蕭世卿身上淡淡的墨香莫名地讓人安心,趙棲在他的陪伴下,漸漸沉入夢鄉。
次日,趙棲命江德海收拾收拾,準備回雍華宮住。「對了,你再派人重新打理一下醉書齋,看那里缺什麼就補上什麼。」
晚上,趙棲回到雍華宮,意外地發現偏殿的燈亮著,問︰「誰在里面啊。」
小緊子道︰「皇上您忘啦,容公子還在雍華宮呢。」
趙棲一哽,「他還沒走嗎?」
江德海︰「沒呢,皇上要趕他走啊?」
「怎麼能用‘趕’這種字眼。」趙棲糾正,「朕是要請他回醉書齋。」
江德海︰「那奴才這就去請?」
趙棲遲疑了片刻,道︰「朕記得丞相今晚是回相府了吧?」
江德海︰「是。」
「那明日再同他說吧,今日有些晚了,就別折騰了。」
「奴才遵旨。」
趙棲走後,小緊子忍不住道︰「公公,您有沒有覺得,咱們的皇上就和背著正宮寵愛小妾似的……」
江德海瞪他一眼,「嘖,你咋越來越多嘴了,干脆別叫‘小緊子’,改叫‘小多子’得了。還不快干活去!」
第二日江德海和小緊子一塊去請容棠回醉書砸,容棠神色淡淡︰「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蕭丞相的意思。」
江德海謹慎道︰「奴才不知。」
容棠看了眼趙棲寢殿的方向,輕聲一笑,「我明白了。公公放心,我不會讓皇上為難的。」既然他已經認定了一件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蕭世卿能沉下心等,他也可以。
一翻折騰後,趙棲終于回歸了一個人住的狀態。江德海不由地感嘆︰「丞相和容公子各退了一步,皇上才有這片刻的安寧啊。」
小緊子︰「公公,丞相可不像是會讓步的人啊。」
江德海老神在在道︰「說的在理,他是以退為進,暫時蟄伏,伺機而動。」
西夏大王子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西夏,據說西夏王震怒不已,聲稱若大靖在七日內不能給出一個交代,西夏就要停止對大靖的擁屬。同時,西夏的一萬大軍正馬不停蹄地趕往兩國邊境,駐營留守,蠢蠢欲動。
有了母國的支持,西夏使臣在京城越發囂張狂妄,出入皇宮有如無人之地,一日能催上三回。特別是當他得知西夏王子是中了大靖宮廷秘毒後,更是肆無忌憚,口出狂言。趙棲一開始還能給他好臉色,後來煩了,干脆也學著蕭世卿,說不見就是不見,嚷嚷地再大聲也沒用。
早朝上,百官就這個案子進行了激烈的討論。且不說能不能在七日之內查明真凶,但是西夏的種種舉措,已讓諸多武官不滿。在他們看來,西夏不過大靖的附屬小國,在大靖,光是負責保衛京城的禁軍就有足足三萬人,西夏區區一萬大軍,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而大多數文官則認為,此事本就是大靖理虧,如今大靖國內已是天災連連,南方屢發大水,國庫空虛,戰事能免則免,當務之急還是抓獲毒殺西夏大王子的真凶,無論是誰,一律交由西夏處置。
趙棲听得非常認真。當他听到「發大水」三個字時,一秒出戲,臉皮一下就燙了起來,他感覺他這輩子都無法直視這三個字了——都是殺千刀的狗男人害的!
最後,蕭世卿出聲終止了兩方的論辯,「案子繼續查,同時做好軍備,以防不測。」
局勢動蕩,趙棲只好把找狗男人的事暫且放到一邊,全心全意和蕭世卿一起忙國事。
「皇上。」
趙棲抬起頭,對上一雙英挺的眉眼,笑道︰「長洲,你怎麼來了?」
賀長洲雙手置于身後,快步朝趙棲走來,「我給皇上送吃的來了。」
趙棲動了動鼻子,「哇,好像是羊肉的味道?」
「皇上是屬狗的嗎。」賀長洲拿出烤得金黃的羊腿,「一個時辰前剛殺的,殺完我立刻就給皇上烤上了——給。」
趙棲接過羊腿,咬了一大口,一臉滿足道︰「小羊真可憐。不過,你不是應該忙著軍備麼,居然還有閑情逸致給朕烤羊腿啊。」
賀長洲隨手拿起桌上的墨錠,替趙棲磨起墨來,「皇上,我們有段時間沒見了。」
趙棲道︰「上朝的時候我們還見過吧?」
「那不算。」賀長洲垂眸道,「皇上都沒意識到最近我沒來找你麼。」
趙棲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過去賀長洲三天兩頭地往宮里跑,最近確實跑得少了些。趙棲後知後覺地發現,就連上朝的時候,賀長洲都會刻意避免和他對視,就好像在躲著他一樣。
賀長洲自嘲一笑,「皇上果然沒意識到。看來我對皇上而言,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
這怨婦一樣的口吻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把賀長洲始亂終棄了呢。
「嗐,朕最近一堆糟心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賀長洲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是來給皇上分憂的。」
「哦?怎麼說。」
賀長洲道︰「我願率兵前往西夏,與西夏軍形成對峙之勢,以震國威。」
趙棲皺起眉,「現在又還沒到打仗的地步,即便是要打,也用不著你千里迢迢趕過去,那些封疆大吏又不是白吃飯的。」
賀長洲笑道︰「我最近心煩得慌,想離開京城,出去走走。皇上就答應我吧。」
「你心煩什麼啊?」
賀長洲看著趙棲,幽幽道︰「煩皇上。」
「啊?」趙棲猝不及防地背了口大鍋,「朕怎麼你了?」
「皇上讓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一閉上眼就全是皇上那夜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連小將軍都開竅了,小皇帝肯定也快了!(狗頭)
小劇場︰
崽崽們長大後,棲棲擔心他們以後為皇位爭個你死我活,日常給他們灌輸當皇帝多辛苦,和頭扛著江山在田里吭哧吭哧的老牛一樣。
結果——
趙草︰父皇開恩啊父皇,求父皇不要把太子之位給我,弟弟他比我更合適啊父皇!
趙草他弟︰父皇,您要是讓我當太子,我就死給你看!
棲棲︰咋辦?
崽崽他爹︰再生一個?
棲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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