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從見到徐澤的第一次起, 秦展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像是被隔絕這個世界之外，個子跟自己差不多高, 站在班級最後面。
無數人偷偷看他，五官精致的他嘴角還有溫柔的笑意。
他太假了。
秦展站在徐澤身邊, 發現他不是假，只是習慣神游天外, 不知道在想什麼。
開學典禮結束, 秦展順理成章在徐澤身邊，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里，外人看來他們都是很好的朋友。
秦展知道他喜歡吃甜點, 很溫柔，別的喜怒一點都感受不到。
他的周圍有一層層的殼，不讓任何人靠近。
之後出了那事，他轉學離開，一年時間沒能看見徐澤，但他的離開還是給徐澤帶來傷害。
秦展心里甚至有竊喜, 那是不是證明徐澤在乎他。
很快這點竊喜變成心疼，高中畢業, 秦展幾乎月兌離秦家掌控，重新站在徐澤面前, 但徐澤看他像是陌生人，沒有什麼表情。
大學第一天，是秦展送他去的。
有人問這是不是你哥哥，徐澤先是迷茫，隨口說了句︰「只是同學。」
當時氣得秦展想按著徐澤腦袋問，自己只是同學？
可惜秦展不能問, 這四年里他來過許多次，徐澤對他都是平平淡淡。
其實秦展倒不在乎這種態度，畢竟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徐澤的問題他找醫生問過，像是先天的缺陷，甚至醫生猜測徐澤被遺棄的原因是不是這個。
當然具體的病因要等徐澤完全能接受之後，慢慢接受治療，醫生說希望他做好等待一輩子的準備。
徐澤的病像是基因跟情感的雙面缺失。
秦展的計劃從那時候就開始，制造醫療機器，在那些世界里慢慢尋找病因。
但這些計劃都在等徐澤畢業之後，他們再慢慢來。
只是那些人沒給秦展機會，徐澤出門遇到那輛貨車。
秦展走進療養院，他很久沒過了，上次來這里還是送秦先生跟秦夫人。
這兩位是他生理上的父母。
療養院有跟醫院相同的先進技術，秦先生跟秦夫人把這里設置的很漂亮。
「好看嗎？」秦夫人笑，拿起花灑走在花園里。
旁邊坐著的是以前秦家掌權人秦先生。
他們兩個看向秦展的眼神，慈愛認真，隱隱有些審視，像是在看自己的滿意的作品。
「听說秦家下面企業發展的不錯，辛苦了。」秦先生道，指指茶葉，「泡壺茶嘗嘗。」
「不必了。」秦展聲音有點冷，「我問件事就走。」
他沒有留下的意思，秦先生跟秦夫人顯得有些失望，他們的作品越來越不听話。
不過這就是完美作品要付出的代價，如果秦展連他們兩個都反抗不了，怎麼能稱得上是完美作品呢。
「徐澤車禍的事嗎？是我們做的，可惜他命大。」秦夫人語氣平靜，手里的花灑均勻的噴出霧水，滋潤碧綠的葉子。
秦先生自己泡起茶︰「放心，我們不會再做了，你們要在一起，誰也攔不住。只是感慨你逃不過命運。」
秦先生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奇異的滿足感，像是在得意什麼。
而秦夫人基本是同樣的表情。
「他從一開始，在完美基因計劃里，就是失敗品，沒想到你竟然會喜歡失敗品，看來你的基因還有缺陷。」秦夫人坐到秦先生身邊，頗有些遺憾。
他們完全不覺得，自己決定別人的命運是多麼可怕的事。
也許在這兩個人眼里，秦展的命運就應該由他們掌控。可惜後來的一切讓他們計劃被迫中止。
秦展沒說話，但秦夫人了然道︰「既然你已經把完美基因計劃全部暫停，肯定看到內部資料，景一舟這個名字你很熟悉吧。」
另一邊。
徐澤剛收拾好房間，準備重新撿起書本，他病好了，當然要重新開始生活。
剛拿起書，門被從外面敲響。是份快遞，大約五公斤重，快遞員笑道︰「是什麼資料嗎？好重啊。」
徐澤笑了笑，簽收人確實是他，現在會有什麼人給他寄快遞？
徐澤把十斤重的快遞搬到書房，只見上面第一頁上的大字，完美基因計劃。
參與者︰秦展，景一舟
徐澤意識到什麼，暫時把文件放到一邊，準備等秦展回來再看，他對這種計劃沒有好奇心。
秦展從療養院出來，讓司機把車開的飛快。
那兩個人說，他們把資料寄給徐澤，冠冕堂皇道，徐澤既然選擇跟他在一起，那應該有知情權。
秦展心里冷笑，什麼知情權，明明是嫌他們的計劃失敗，要進行最後的反撲。
他們知道這些反撲很無力，但就是要惡心自己跟徐澤。
秦展來到徐澤家中，先是聞到飯菜的香味，頭腦稍微冷靜下來。
看著徐澤若無其事的樣子，秦展沒敢問資料的事。
直到這頓飯吃完，徐澤才開口︰「有人寄了一份完美基因計劃的資料。」
他神色太過平靜，而秦展的手心全都是汗︰「你看完了？」
「沒有。」徐澤眨眨眼，「趁你不在的時候給我寄東西，肯定沒安好心。」
秦展松口氣，但徐澤抱著抱枕，顯然是要他說出來。
這份計劃並不簡單。
為什麼秦先生跟秦夫人要讓他看？
見秦展不開口，徐澤道︰「雖然我還沒看那份資料。但大致能猜到，我也是完美基因計劃的一環，對嗎？」
徐澤慢慢分析︰「也許我就是當年的景一舟。只是生理有缺陷，所以被放棄了。」
秦展眼神深邃，緩緩開口︰「嗯。」
這讓徐澤松口氣，下意識捂住眼楮︰「看到資料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如果這份計劃跟我有關系，那只能是這樣。」
他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能跟改造人的秦展同樣優秀不說，還有明顯的生理缺陷，情感的遲鈍，跟莫名其妙會對一部人記憶模糊。
也許這都是基因改造過程中出現的問題。
他曾經是景一舟，但是瑕疵品，甚至性別可能也不對。所以被剝奪景一舟這個名字。
徐澤猜對了大半，秦展直接道︰「他們隱去你的身份，送到想要孩子的夫婦家中，最後又把你送到孤兒院。」
原因當然是徐澤看起來很冷漠，像是暖不熱的石頭。
但事實證明，他是可以暖熱的，比如在秦展自己懷里的徐澤也會難受。
可惜實驗室的人沒有等到他的情緒外漏，就把他推給養父母，開始下研究下一個試驗品。
而養父母更沒有耐心等徐澤慢慢長大。
秦展輕聲道︰「他們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樣的寶貝。」
徐澤趴在他懷里︰「我是寶貝嗎？」
「當然是我的寶貝。」
這話太肉麻了，根本不像他們兩個能說出口的話，可現在卻十分自然。
徐澤耳朵不可避免的紅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在各個世界里漫長歲月，是他學會喜歡身邊人的重要契機。
他的情感很遲鈍，很慢，藏的很深，但是他懂得喜歡。
比如養父母，比如秦展。
秦展捏捏他的紅耳朵，親吻到耳垂上，直到耳垂紅的滴血，兩個高大的男人擠在沙發上。
沙發吱呀作響，伴著不流暢的呼吸聲，從沙發到臥室，兩人的肩膀狠狠抵住，抵死纏綿。
兩人還是看了十斤重的資料，一起窩在書房的沙發上，徐澤腳趾戳著秦展的大腿︰「咱們兩個竟然是同一天生日。」
徐澤認真看自己的出生資料，他的親生父母是兩個大學教授，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提取了兩人的基因，培育出徐澤。
當然，跟徐澤一樣情況的還有很多人。
大多是高學歷人士，未婚已婚的都有，完美基因組織總能找到最合適的借口，讓他們去檢查身體，提取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一旦這項技術開啟，受苦的並非是窮人，而是這些高知群體，他們在完美計劃的創始者眼里，像行走的優秀基因庫。
徐澤問︰「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
「有個女兒，女兒學習不好，很活潑，孝順。」秦展早就了解過這些情況，直接能回答。
徐澤摩挲了親生父母的照片，他們兩個看著很嚴肅，但緊緊握著的手又代表他們的感情。
照片放下後，繼續看下面的資料。
徐澤的出現讓整個實驗室的人很興奮，因為他們終于找到能跟秦展匹配的完美基因。
所以在這天，兩個基因同時開始培育。
他們兩個的人造子宮緊緊挨著，周圍是來來往往的研究員。
直到五六個月的例行檢查，實驗室的人發現問題。兩個胚胎都是男嬰，這讓整個計劃出現短暫混亂。
不過完美基因計劃還在進行，至少現在看來，兩個即將出生的嬰兒都很完美。
他們的出生是在同一天，育嬰室在同一個，兩個小小的襁褓緊緊靠著。
徐澤看著這些照片，面色古怪。
「咱們認識的好像有點早。」
三四個月的嬰兒已經會翻身，研究員的照片如實記錄他們翻身後肩膀踫著肩膀的照片。
大多數時間，只有冰冷的監控器在背後看著他們在一起玩手指。
直到八個月左右，徐澤身上開始出現研究員沒想到的情況。比如情緒冷漠，對除秦展之外的人根本不想認識。
實驗室模擬兩個孩子遇到危險，秦展直接把徐澤護在身後，而徐澤睜大眼楮緊緊抓住秦展的手。
一切的一切表明，徐澤不再屬于完美基因計劃的一環。
當時他的名字還叫景一舟，名字沒有特殊的含義，只是系統隨機出來的代號。
檢測出來他不符合完美基因計劃，徐澤的存在就成了累贅。對他的處理結果很快出來，找個想要孩子的家庭，把他送走就行。
送走那天也有照片，也是徐澤跟秦展小時候見的最後一面。可惜小孩子不懂什麼叫分開。
就算擁有完美基因，他們也只是七八個月的孩子。
屬于徐澤的資料徹底結束，完美基因計劃沒有對他以後的生活進行監控。
所以當那個代號叫景一舟的孩子改名叫徐澤出現在完美試驗品秦展身邊，誰都沒發現異常。
看完這些東西，秦展特意把他們兩個人的照片都剪下來，貼在相冊里。
蠢蛋湊過來︰「宿主，主人，我可以把所有世界的照片都打印下來，你們需要嗎？」
徐澤拍拍他腦袋︰「總算不蠢了。」
等蠢蛋把七彩頭發也吐出來，徐澤強忍把它拆了的沖動，給自己和秦展拍了最新的合照。
兩人穿著居家服，像小時候那樣，手指踫著手指，對著鏡頭微笑。
他不是景一舟，他是徐澤。那個曾經屬于他的代號已經徹底被拿開。一開始他被完美基因計劃創造出來，到最後又想把他徹底封死在意識里。
甚至最後的世界想讓他承認基因改造的正確性。
這個計劃也許縝密而瘋狂，但現在被徐澤跟秦展徹底扔進垃圾桶里。
就讓他們兩個，來終結這個荒誕的計劃。
秦展點了點相冊中間︰「還缺張照片。」
「缺什麼？」徐澤扭頭。
秦展忍不住踫踫他的唇，笑著道︰「結婚照。」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里就結束啦，很感謝大家的陪伴，第一次有這麼讀者陪著我寫到最後，真的很感謝。
接檔文應該就是《吃掉你的信息素》，12月開。
這個月會繼續更這本的番外，有什麼喜歡看的番外可以提呀。
愛你們，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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