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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才子聲名

厲江「哎呀」一聲言道︰「先生可莫要開我玩笑!」

楊書笑著搖搖手,又指指那滿頭大汗的小旗,示意先忙正事。

這厲江也知道輕重,可一回頭,還是換了個臉色,臉上肉都橫起來︰

「出了什麼事!竟張慌如此?」

「若是小事,卑職自不敢擾了大人雅興,實是那葳蕤軒中情勢嚴峻,再不處理……恐成禍端!」

那小旗擦把汗,瞄眼看這邊的葉請,匆忙言道︰「有個士子,憑著兩句詞,非要得一個魁首,招得其他幾位不滿,兩伙人便起了沖突。」

听得這話,厲江眉毛豎起︰

「你一身武藝白練的!幾個士子都收拾不了?」

小旗的熱汗直接變成冷汗……

卻也不敢接這個茬,只是說道︰「恕卑職無能,那兩撥人中,有武康伯的二少,戶部侍郎的嫡孫,皆是貴人……卑職著實不敢動手。」

「哼……廢物!」

厲江黑著臉唾罵。

話很難听,卻不是對這小旗。

他听到一半,就知怪不得這倒霉的錦衣衛旗官,但心中也是不忿的很。

這「廢物」,自是罵那些個惹事的書生。

你說說,咱爺們兒請好了假,正與友人耍樂,席間好不快活。卻卻突得遇著這事,還得加個班!

加班!

何其敗興!

楊書多少猜到他心思,笑道︰「厲兄還是走一趟吧,今兒時間還早,快去快回便罷了!」

厲江哈哈一笑︰「好!二位且喝著,我去去就來!」

葉清卻是眉頭微皺。

他是公門中人,知道這事若處理不好,必然又是一番波瀾。

也有些擔心厲江……鎮不住場子。畢竟那群二世祖,怕不是好對付的。

便言道︰「若不成,我也與你同去吧,淨妖司加上北鎮撫司,只要是京里的,總得掂量掂量。」

楊書飲著酒,正要點頭,卻又僵了一瞬。

尋思這葉清若是走了,翠微軒豈不只剩我一個?

又瞄眼葉清。

這廝莫不是想報復我?

不行不行……萬萬不可!

連忙說道︰「哎呀別多心,厲兄出馬,還能出什麼事?暫且喝著,等等就好!」

「對啊,瞧不起我厲某人咋地?」

說著,厲江晃晃悠悠起身︰「這是我們錦衣衛的活計,你別來添亂!」

言罷,便由那小旗引著,往外邊去了。

葉清不禁搖搖頭。

心說此人可真是錦衣衛中的泥石流……

這麼敏感的衙門,怎的出了個莽夫?

楊書靠在姑娘身上,只覺得十分柔軟,吃下遞到嘴邊的餐點,笑著問道︰「你們可知,這是出了什麼事?」

那葉清少來這種地方,自然不曉得。

但翠微軒的姐兒,自有其消息渠道,七嘴八舌解釋︰

「听著是因為花魁起了沖突。」

「該是那蘇州來的新花魁,似乎叫……淚春?」

「應該是她沒錯了……」

「嗯,我也听到過,之前還放消息,邀有才華的士子作詩詞,若能拔得頭籌,可與其暢談一晚。」

「哼哼,葳蕤軒偏愛整這些花活兒。」

楊書听著,倒也听出了原委。

常見的斗詩詞小活動,取勝便可與那花魁……暢談一晚!

但對結果,似乎有些糾紛。

之前的吵鬧聲便是由此而起,現在嘛,是在打架?

睜開天眼掃了掃。

果然如此!

嘖……真是紅顏禍水!

……

……

兩座青樓只隔著一條街。

厲江更是個不含糊的,不消多久,便跟著小旗到得爭執之處。

龍行虎步的進門,入眼便是兩撥衣冠楚楚的敗類,喝罵推搡,幾欲械斗,更是見了紅!

許多人都在看熱鬧。

而錦衣衛的兩個力士,卻只敢站在外圍。真個是進不得,退不得,當場坐蠟!

厲江頓時七竅生煙!

張開大嘴,一聲暴喝︰「住手!」

嗡……

這巨響,直把人腦袋震得發蒙。

一群人各自捂著耳朵,自然就停了手。

厲江這聲大喝,可是用了功法,耗了氣血。

其一身修為直逼四百年,若沒點根基,還真頂不住這一嗓子!

過去好一會兒,這些人的耳鳴終于恢復,卻再也無法忽視錦衣衛的存在。

兩個力士得救般站到厲江身後。

「我乃錦衣衛鎮撫使厲江!听到有人鬧事,特來查辦!」

厲江虎著臉說道︰「這里可是京城,天子腳下!您等在此聚眾斗毆,可是沒了王法?」

有人漲紅著臉,似乎想要喝罵,卻被旁的攔住。

聲勢如此,明眼人都知道不好惹。

但總有人不怕事!

「你這賊廝,少在那里扣帽子!今兒這事,不給我個說法,誰也出不了這個門!」

厲江轉眼過去,就見一個嘴角青腫,眼周烏黑的士子在叫囂。

「呵,口氣不小,你是何人?」

「我祖父官拜戶部侍郎!」

……

眾人听得這話,臉色多少有些怪異。

只因這行徑未免太無賴了。

純純的以勢壓人,搞得場面十分丑陋……

大家伙兒都是二世祖,沒少橫行霸道!但這麼欺負人,實在有些掉份兒。

不過……也沒真的發聲鄙棄。

雖說太祖設了六部,為吏戶禮,兵刑工,原理上是同級。但事實上,除開作為人事處的吏部,就數戶部長官最是尊榮。

畢竟他們管的……可是天下錢糧!

一個戶部侍郎,說不上位極人臣,卻也差不太多。這麼壓過來,能頂住的人可真不多。

當然,厲江是不當回事。

若論家室,這位也是頂著天的,不然以其秉性,也不可能在錦衣衛衙門,如此暢通無阻。

他甚至想調笑一句︰咱爺們問的是你,又不是你爺爺!

但又覺著太浪蕩,不合情景。

只是踱步到那士子跟前,上下打量一眼︰

「我倒是要听听,你想要個什麼說法?」

厲江熊一樣的身板,離近了壓迫力十足,那戶部侍郎的孫子不由稍退半步。繼而紅了脖子,該是覺得這「退縮」姿態十分丟臉。

一臉氣急敗壞,卻又色厲內荏地說道︰

「就他們幾個,輸不起!非說我做的詞不齊!不能算贏!」

這個「他們」,自然是與其沖突的一伙人。

兩邊能打起來,該是不怕事的。

「不成體統!明明是你輸不起,殘篇如何得勝?沒有這樣的先例!亦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這是佳句偶得!再說,殘篇便能壓全場,才贏得更漂亮!」

「不行不行,需得寫齊唱出來,不然不能算贏!」

「噤聲!」

眼看又要吵起來,厲江當即喝斷幾人。

皺眉說道︰

「你做了什麼詞?竟招得諸多事端?」

那囂張的二世祖撇撇嘴︰「你也通詩文?」

「讓你念,你就念!」

「讓我念我就念?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嘿!」

這作態可把厲江火給逗起來了!

但正要再吼一嗓子,卻听得有人唱名︰

「淚春小姐到了!」

……

「唔,在哪里在哪里?」

听到新花魁來了,所有男人神情都是一亮。

來青樓,不就是求個色……

如此這般,珠簾掀起,讓出個靚麗的人影,現出張美貌的容顏。

屋子里登時安靜下來。

本要罵人的厲江瞧見了,都張大嘴,說不出話。

他不好讀書,說不出什麼「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只覺得……這女子真他娘的好看!

尤其是皮膚,最說不出什麼「冰肌玉膚,滑膩似酥,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但也認為……咋能就這麼白女敕!

淚春站定,也沒故作羞澀,大方環施一禮,最後轉向厲江,語氣有些慚愧︰

「這位官爺海涵,小女子初到京城,不知京中規矩,只是喜歡這詩文,萬沒想到,竟惹得諸位公子為此爭執……」

還沒說完,那囂張的二世祖便插話進來,一副色授魂與的樣子︰

「不礙的不礙的,美人兒你放心,些許小事不算什麼!我祖父官拜戶部侍郎!」

說著就要去拉姑娘的手,卻被厲江攔住。

門板一樣的身材,把花魁擋個嚴實。

二世祖頓時怒了︰「讓開!」

「此事還未有最終決斷!」

「粗鄙之人!有資格做決斷?」

「你閉嘴!」

說完,厲江又轉向那花魁︰

「姑娘即出來了,便說說吧,今日之事如何才算取勝?」

花魁略低頭,柔音說道︰

「若以我為準……該是那殘篇取勝。」

厲江︰「啊……」

二世祖眼光大亮︰「哈哈,看到沒有,淚春姑娘都站我這邊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服?啊?」

旁人都一副掃興的樣子,揣著手,扭過頭,不去看這小人得志的模樣。

淚春姑娘看向二世祖的眼神,也閃過一絲詫異,卻還是夸贊道︰

「雖只兩句,卻是深情到極點的唱詞,該是極深情的才子所作……卻不想這位公子行事,原是這般不羈。」

「姑娘過獎!過獎了!哈哈哈!」

厲江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這混球竟有這麼厲害?

「公子文采情志,確實高妙!」

「哈哈,姑娘也是好眼力!」

在幾個狗腿的吹捧中,這二世祖的越發得意忘形︰「但我這金風玉露,也是實至名歸啊!」

「嗯!」

雖然有些遲疑,但淚春姑娘還是點了頭。

那二世祖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嬉笑著伸手,就要去模那花魁的笑臉。

但厲江卻先一步拿住了他的肩膀。

「嘿!你干什麼!撒手!」

一個書生的氣力,自然不足以撼動高手。在眾人意外的神情中,厲江黑著臉問道︰「你剛才說什麼?金風玉露?」

二世祖還沒說話,花魁便回答說︰

「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雖然時令不適宜,卻也難掩其風采。」

「呵,淚春姑娘莫嫌我多事,你再說一遍,這廝作得兩句什麼?」

這次說話的是二世祖︰

「你聾了嗎?金風玉露……」

才剛四個字,厲江便一巴掌甩那二世祖臉上,將其打的飛了出去。

滿堂愣在原地。

這是怎的了!這麼暴力?

二世祖是最不解的,他把臉從地上拔出來,咕嘟嘟吐出兩顆牙,語氣震駭︰

「你竟敢打我?你知不知,我祖父……」

這回,新任鎮撫使厲大人,總算沒讓他說完,沖上去就是一陣老拳,還邊打邊罵︰

「戶部侍郎是吧!戶部侍郎是吧!」

「那你爺爺就沒教過你這個孫賊兒!不能做個欺世盜名的文賊!你抄也就算了!你還抄楊先生!」

「打你?老子今天打死你!」

廳堂震動,不僅因為錦衣衛公然動手打人,打的還是戶部侍郎的嫡孫。

更因為……他說那兩句是抄來的!

那是從何處抄來的?

這錦衣衛又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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