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位上的瓷器多以青花為主，造型基本都不是很正規，有的杯碗的口沿明顯失圓，有的則一邊高一邊低，用行話來說就是燒瓢了。
林陌蹲，隨手撿起一只形狀頗為怪異的小瓷盞。
盞，形似碗，但通常比碗要小上一些，口沿的直徑一般在八九公分，大些的基本也不會超過十三公分，底比較淺，用來飲茶飲酒。
他手上的這只看上去還要小上一些，只有七公分出頭，整體外觀已經更偏向于蓋杯了，口沿略微外翻，外層的釉色瑩潤肥厚，不過底色略有些發灰。
比較令人意外的就是上面的畫工了，歪七扭八的看不出個形狀來，乍看之下就是倆圓圈中間挑了條橫線，橫線上還有重彩的一點藍斑。
「這是畫了副眼鏡嗎？」林陌觀察了片刻，不太確定的問道。
小老頭瞅了林陌一眼，吧嗒著煙斗，吐出來的煙霧帶著股櫻桃的香味︰「我小孫子畫著玩的，自行車。」
好家伙，畫了個自行車？
林陌眨了眨眼，又拿起了一只橢圓形的小盤，指著上面眼楮像是燈泡的人形圖案問道︰「那這個是什麼，三星堆的人像麼？」
「去去去，不懂別亂說，這是迪迦！」
林陌︰「迪迦是誰？」
身邊三個妹子羞愧的捂住了臉。
于淼輕輕拽了拽林陌的袖口︰「奧特曼呀！」
奧特曼？林老爺一臉懵逼，顯然話題已經涉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不過他也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于淼知道就算了，連小老頭都知道的話那這玩意多半是家喻戶曉，再問的話豈不是顯得自己很沒有文化？
于是林陌果斷換了個話題︰「這麼大個攤位上千件東西，應該都是一窯柴窯燒出來的吧？殘次率這麼高你還賣兩塊錢一個，能回本麼？」
柴窯燒一次瓷通常都是幾千斤木材打底，有些大窯一次燒上萬八千斤的木材都是正常情況，來之前林陌還特地找王瀟了解了一下如今的柴木行情
如果是用的特定松柴，估計得小兩萬的成本，還得四五十個小時不間斷的找人看著，費錢還費人。
結果燒出來就這？
換到明清時期，一窯出了如此數量的殘次品，民間自用的還好說，要是官家指定的那些瓷工有一個算一個，估計全都跑不了。
小老頭咦了一聲︰「你還能看出來柴窯和氣窯的區別？有點東西啊。」
柴窯和氣窯出品的瓷器，仔細分辨的話區別還是有的，並沒有想象中的難，很多行內人甚至愛好者都可以大致區分出來，而林陌卻總是會感受到他人驚異的目光
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琢磨，是不是當初把自己捏的太帥了，導致大家都覺得像他這樣的選手只需要靠臉吃飯就行？
可惜捏臉只有一次機會不然他倒是不介意「整個容」。
小老頭想了想，輕笑了一聲︰「小看你了啊，還以為就是個玩噱頭的主播呢。」
林陌有點郁悶。
怎麼感覺連個老頭都潮的一批，而他還沒搞清啥叫噱頭呢。
「這些都是我小孫子畫著玩的，我答應賣掉的錢都給他當零花，價格也是他定的，不然你以為我能賣兩塊一個？」小老頭說話的時候同樣悶悶的，表情怪憋屈的。
「老先生，那要是您來定價，會賣多少呀？」徐清忍不住問道，實際上她覺得面前的小盤子小杯子還挺可愛的︰「那個畫著哆啦A夢應該是哆啦A夢吧？那個我可以買下來嘛？」
小老頭循聲望去，只見那小盤子畫著個大致的人形，圓圓的腦袋，正方形的身子外加上小短手和短腿——
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又模出個小本子對照了半天，小老頭才黑著臉把盤子遞了過去︰「誠惠，兩塊。還有啊小姑娘，這不是什麼哆什麼夢的，你眼光不咋地呀。」
徐清開心的接過之後問道︰「那是什麼呀，我感覺真的超像小叮當耶！」
小老頭沒好氣︰「這是魯班七號。」
徐清︰「」
林陌︰「？？？」
魯班他認識，可魯班七號是什麼鬼？
經過于淼一番認真的講解，林老爺似乎明白了，但又沒完全明白，原來魯班這貨現在變成了個射手，之前那個大家都喜歡的李白職業是打野
等徐清付過了錢，小老頭才嘆了口氣，似是悲從中來︰「如果是我自己定價，這種東西怎麼好意思收人錢？」
徐清︰「？？？」
場面沉寂了幾秒，林陌忽然幽幽的說道︰「你後面那個要哭的小男孩，是你孫子麼？」
小老頭的臉當場就黑了，姿勢僵硬的仿佛定格在了原地。
「勛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特麼的你小子誆我吶？」小老頭幾秒之內連續變臉，嘴角差點抽了筋，轉頭就要破口大罵，卻被林陌無情的打斷了施法︰「兄弟你燒瓷的柴窯，是你自己家的嗎？」
小老頭硬生生的愣住了。
你小子才多大歲數，就敢跟我個六十來歲的稱兄道弟了？誰特麼給你的勇氣？
梁……咳咳。
「不是！」小老頭氣呼呼的揮手︰「走走走趕緊走，瞅你咋那麼煩呢！」
「你這一窩兩萬我包圓了，帶我去看看你燒瓷的窯。」林陌像沒听見老頭的呵斥，笑眯眯的說道。
「你認真的？就這一攤？」小老頭晃了晃神仔細確認了一遍，見林陌點頭後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成交，走著！」
一時間議論紛紛。
「好家伙，林大善人又開始散財了麼？不會又是什麼新噱頭吧？」
「就喜歡看老公買東西不看價格的樣子，帥飛了好嘛？！」
「一分鐘前，我覺得林老爺是個老陰比，連老頭的感情都騙；現在我才明白原來這貨是個大憨批兒，上趕著給人送錢呢？」
「兩萬塊開路費，666，我今天算是見到什麼叫有錢人了。」
「傻逼主播見天的撒錢，還不是為了洗白自己？」
「支持顏記釣具吊打林陌！」
「樓上的什麼鬼？這也能亂入？！」
小老頭開始收攤了，叫了五六個小伙子開始一件件的打包瓷器，這幫人手法熟練，幾分鐘的功夫就用泡沫紙和塑料繩摞起了數十件東西，全部打包完畢之後還需再統一裝箱，最後通知物流前來取貨。
「打包還得一會，你把地址留下就行，回頭我讓伙計寄過去，郵費我包了！」小老頭豪氣的拍拍胸膛，提溜著煙斗就要帶路，卻見林陌還站在原地不動呢。
「小伙子你干啥呢？走哇！」
「別急，我等他們把東西清出來呢，下面這攤子我得帶走的。」
小老頭臉色又變了︰「你特麼……從一開始你小子就看著我攤兒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