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家里見了，二乃？」
下午四點半，自修室。
中野二乃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一側，站在樓梯處的四姐妹向她揮手。
「嗼！為什麼我下午放學還要留校清潔衛生呀！」
中野二乃煩惱地用手撫住額頭。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呀，二乃遲到了嘛~」
中野一花淡笑，「做完清潔就回來吧。」
四姐妹手里拿著各自的通勤包，和中野二乃告別，而後慢慢從樓梯下去，離開校園。
中野二乃嘆一口氣，側臉看向走廊外的天空。
早上淅淅瀝瀝、漫天烏雲的雨，到午後就完全止息了。
臨近傍晚，天上早已不見那層低垂陰沉沉的烏雲，紫紅色的晚霞一傾萬里。
校園里的樹被雨水洗瀲得十分干淨，鮮綠鮮綠的樹葉在校園里隨風搖曳。
樂景襯哀情。
中野二乃苦悶地進入自修室，拎上自己的通勤包，關好門窗後，低頭走到綜合樓，及腰的長發輕輕飄動。
地上留著一窪窪淺淺的水窪，掉落的枝葉、昆蟲在其上泛出漣漪，倒映著天空的水面成波紋散開。
中野二乃從水窪側邊走過，清澈的水面轉瞬即逝地映出她白皙的雙腿、和百褶短裙內的光景。
高杉原早早在綜合樓一樓的大堂等她。
「我還以為你會逃回家。」
高杉原靠著牆柱的腰背彈起，看向中野二乃。
晚霞下的中野二乃很好看，只是身為美好本身的她並不知道而已，擺著一張臭臉。
「很想。」
中野二乃實話實說地點頭，臉上擺出不悅的表情，嘴唇里擠出兩個字。
要不是那個執勤老師親自給兩人下發清潔懲罰，她肯定就溜了。
兩人順著樓梯慢慢走到綜合樓四樓。
「我們清潔的地方是哪？」
中野二乃站在四樓的走廊上，輕踮腳尖可以望到天和城市接壤的那部分光景。
城市大廈的稜線在天際的霞光下朦朧隱約，像鍍上一層光的薄膜。
「整個四樓的走廊。」
高杉原說，伸出手指成環值了一圈整個四樓。
中野二乃眼眸閃過不加掩飾的麻煩與不情願之意。
「真多。」
「好好干吧，我也想早點回家。」
高杉原動了動脖子，今天沒有什麼運動量，低耗能狀態下的身體也酸酸的。
可能是因為陰沉天氣的原因？
不過有中野二乃在身邊，這份往日自己一個人完成、對他而言無意義的工作也有些期待。
高杉原余光偷偷瞄向中野二乃。
中野二乃忽然想起什麼，眼楮發亮看向高杉原。
「干嘛這幅表情？」
高杉原收回余光，問。
「這里是綜合樓四樓，你說的那個女廁所就在六樓。」
中野二乃靠近他，「走，去看看？」
高杉原看著她斥滿探索的臉，腦子里迸出一段回憶。
中野二乃進鬼屋前也是這表情的，結果被嚇得拿了工作人員的道具就從荒而逃。
「你在游樂園……」
「閉嘴！」
中野二乃厲聲打斷高杉原的話，似乎已經提前知道他這嘴巴將吐出什麼東西。
「走。」
高杉原點頭。
他腦海想不出什麼拒絕蠻不講理的中野二乃的方法。
對其他四姐妹也是一樣。
高杉原忽然發現。
只要是五姐妹的要求，他看似面冷，其實都沒怎麼拒絕過……
兩人拿著掃帚，從四樓走到六樓。
中野二乃在前，高杉原緊隨其後。
綜合樓六樓上面就是天台，天台入口有鐵鎖鎖著的鐵門斷絕出入。
這層樓有三四個窗戶緊拉著綠色窗簾的功能室，除了一間是用來放置生物模型外，其他一一不得知用途。
兩人走上樓梯，在走廊入口朝兩端看了看。
地面明顯比底下幾層要亂上不少，枯枝落葉和灰塵在角落橫生。
中野二乃臉上興趣橫生，似乎把自己當成了探險家，慢慢往在樓廊深處的女廁所前進。
「跟上，狗狗，我去前面探路，有情況你擋上。」
中野二乃扭頭，似笑非笑地看向高杉原。
「敢情我是充當獵犬身份。」
高杉原嘴角一抽，跟上中野二乃的腳步。
黃昏之下，從天邊瀉來的深紅色晚霞光照在走廊外邊的欄桿上，將欄桿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印在走廊地板上，隨著晚霞越深，影子也越來越長。
「就是這里了。」
中野二乃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掛著‘女廁所’牌子的廁所入口，小心翼翼往里面望了一望後，回眸看向高杉原。
高杉原正在二十米開外的走廊的欄桿出，低頭往欄桿下望視。
祈禱值日老師知道上面還有兩人，不然鎖了樓梯的閘門就不好了。
高杉原低首看著已經完全陷入黑影中的綜合樓一層。
「喂，混蛋！快過來！」
身前傳來中野二乃的嬌喝聲。
高杉原起身望過去，中野二乃半個身子隱沒在黑影中，小臉的眼眸藏著一絲緊張。
「真是又菜又想玩！」
高杉原瞪她一眼，而後走過去。
「閉嘴！」
片刻，兩人站在女廁所門前，不需要進去，已經能清晰望見里面的布置。
第一眼，兩人看見女廁所左邊的洗手區。
那是一個簡單的石質洗手台，上面有兩個生了銹的水龍頭，牆上貼著一塊大鏡子，鏡子上被不知道是什麼成分的乳白色污漬沾染著。
右邊便是一間間獨立的衛生間，散發著淡淡的腥臊味。
廁所間的地面十分干燥，布滿灰塵，在角落有兩只死去不知多久的蟑螂的干軀殼。
「進去了。」
中野二乃看了看身後一米遠的高杉原，說。
「你不要問我呀，是你自己要來的。」
高杉原白她一眼。
中野二乃臉一紅，站直身子傾向他，潔白雙腿並攏。
「難道你不想知道女廁所里面是怎麼樣的嗎？」
「我沒有這麼變態。」
高杉原搖搖頭。
中野二乃不發聲瞪向高杉原，高杉原炸了眨眼，點頭。
「想。」
兩人邁著輕而不聞聲的腳步，慢慢點進女廁所。
中野二乃是直奔衛生間去的，在高杉原的陪伴下，一一打開每個衛生間虛掩的門。
亂髒髒的地板，皺成一團的紙巾……
連開三間，像開盲盒一樣。
她沒有了一開始的探索，皺著好看的秀眉，搖搖頭，尋求同意似的看向高杉原。
「本小姐不應該來這里遭罪的。」
高杉原識趣地回應︰「這不怪你，怪這廁所。」
她虛榮而滿意的淡笑，隨後看了看四周。
空無一人的女廁所仿佛被世界遺忘一般寂靜無聲，落日余暉從廁所排氣窗的口子灑進來。
橘紅色的光束照在兩人中間，光粒子和灰塵在躍舞。
她和高杉原兩人孤伶伶的獨處在里面，隔著光束對望。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別過臉，一言不發地離開六樓。
「浪費了十分鐘的時間。」
回到四樓，清風將剛才那陣躁動吹熄，高杉原說。
「你好煩。」
中野二乃瞪他一眼，雙手捉著掃帚開始掃地。
中野二乃做事效率極高，不像其他扭扭捏捏的女生，十分簡練地和高杉原做完了清潔。
時間才過去十五分鐘不到。
高杉原略帶驚訝地看向她。
將掃帚放回規定的地方，兩人並肩走下綜合樓。
「要回家了嗎？」
「不然呢？和你這家伙在一起像在受罪。」
「好。再見。」
「……」
「要不送送你回家？」
「嘁！」
「前半段順路的。」
「……勉強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