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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土里往山上走,一輛解放牌大卡車從後邊超過來停下,駕駛室窗口還探出半個身子︰「老四,又買些破爛?」

問話的是許四海的中學同學丁大勇,也是他的死黨!

丁大勇的爸爸是公社副主任,給他搞了個磚窯廠駕駛員的好位置,風不吹雨不打的還能吃皇糧,讓很多同學羨慕不已。

「都幾點了,還沒下班啊?」許四海也緊走兩步上去打招呼。

丁大勇說要給許家老三所在的工地送磚頭,說是要新造個小學校,晚上還要加班,隨後報聲歉開車走了,許四海繼續抱著香幾往山上走。

許四海家在半山腰一條名為酸棗峪山溝溝里,海拔大概有三四百米,夏天不熱冬天酷寒。沿著山溝往上盤旋了有約半個多小,許四海算是走到村里。

往下看,山下暮色中的公社依稀可見。

路過村東頭一排長長的倉庫,牆壁上用白石灰寫有「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標語。

不過有些年頭了,標語已經開始斑駁。

牆外大榆樹下就是村民集合干活的地方,每天早上大家都坐在樹下的青石板上,等著生產隊長指派任務。

再往西就是村子,所有茅屋全都沿著山溝一字排開,剛好是飯點,村里到處炊煙裊裊。村子的最西邊一顆大核桃樹下,那就是許四海的家。

推開院子的籬笆門,許四海高喊一聲︰「我回來了!」

年近五十;帶著圍裙的的老媽邵小梅立即從廚房走出,看到兒子懷里里突兀的香幾,就知道兒子年前的賺頭全都化成這些老物件。

隨即便嘮叨起來,說許四海是傻孩子,賺點錢不容易,干嘛不買塊布做一身好衣裳,就是割塊肉吃了也比買這些破玩意強的多。

許四海自從去年初冬收古董以來,家里除了老三支持,其他全都強烈反對。然苦口婆心的說了,許四海依然屢教不改,家里也只好听之任之。

許家姐弟四個,老大許高達,去年年前剛剛成婚,老二是姐姐許雙雙;中專畢業後當兵去了,現在在天山省的一處保密軍營,具體干啥還不能說。

老三許山峰;在昌平縣建築公司當零時工,這也是因為許家是軍屬特意照顧的,已經好幾年了,砌牆的手藝相當不錯。

就是經常住在工地上,基本一星期回來一次。

老四就是許四海。四人名字中或明或暗都含有排行在內。

忍受著被嘮叨幾句,許四海去了西屋自己的房間,把今天的收獲一一展示在炕上,心里滿意極了。

這都是成果啊,獎將來隨便拿出一件,那都是可以令人震驚的好東西。

窗戶外還傳來老媽的聲音︰「吃飯了。」

「好 。」

許四海把小件藏品房進炕櫃,隨後進了廚房看到飯桌前只有老爸許文華一人。

老頭才五十多點,在後世這個歲數還不算老,不過在這年頭他看上去挺蒼老的。

老媽在把蒸籠里的棒子面窩頭往大碗里撿。

許四海看了下︰「咦;老大兩口子那去了?」

老爸說會老大媳婦家有點事,兩口子幫忙去了。

吃飯,晚飯是小米粥棒子面窩頭,菜是熬白菜粉條。

對于飯菜許四海只求吃飽,好壞他一點都不在乎。一頓飯,拳頭大的棒子面窩頭許四海吃了五個,還喝了兩碗小米粥。

吃飽喝足,許四方剛想走,老媽發話了,要他明天晚上早點回來,有人請壓床吃喜酒。

壓床是漢族結婚傳統之一。

就是在新人結婚的前一天晚上,邀請一位比新郎年紀略小;充滿青春氣息的陽剛少男去新床上睡一晚,以期來年也生個大胖小子。

也有邀請四五歲的小男孩的,要是小孩子夜里尿床了,那更是大吉大利的好事。

這份差事許四方已經是附近的專業戶,十里八鄉但凡有結婚成親的都來請他壓床,看重的就是他這張令大媽們疼愛的小白臉!

而家里主事的,也就是這些大媽們。

「哪家啊?」

「山下趙各莊,你表姑家隔壁的萬阿姨家。」

許老四心說這到不錯,還能蹭頓好飯打打牙祭。

穿過寬敞的院子,許四方走到自己的房間,其實他和老三現在住的房子是他大伯家的。

許家老一輩兩兄弟的三間正房並排在一起,形成一個六間聯排,而廚房就只能在大院子左右各一間。

許大伯老兩口只生了一個閨女,又走得早,這處房子按老規矩就落到許文華的手上。

「吧嗒」許四海伸手拽了下門口的拉線開關,掛在房梁上的白熾燈泡亮了起來,屋里顯得有些昏黃。

許四海還看到牆壁上,炕櫃子上貼了好些作業本畫的涂鴉,畫的是山里的野樹,還有生產隊的牛羊,很有點連環畫的味道。

這都是從小人書上學來的,也是許老四三年初中的「豐功偉績。」

現在的晚上既沒電視,更沒有電腦可以消遣,漫漫長夜許四海只能用畫連環畫來消磨時間。他取了才紙筆,想要仿造徐悲鴻的作品畫一匹馬。

閉著眼在回憶記憶中徐悲鴻的馬,他又覺得屋里挺冷的,遂起身出門燒炕,這回老爸的三個牌搭子進了院子。

為首一個是山下的貨郎馬天賜,此人是許文華的發小,另外兩個則是同村的鄰居大爺。

現時空麻將還沒放開,打牌只能是撲克。

鄉下地方晚上實在是無聊,賭錢的風氣在老營公社一直暗中流行,鄉下地方這些事管的松,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民不報;官不管,沒人去管這等閑事。

「三位叔又來打牌啊?」

村里還是流行老輩的規矩,許四海是小輩,看到長輩進家少不得要打聲招呼。

許四海還和馬天賜開玩笑,要他今兒晚上可不要輸的當褲子。

馬天賜這人癮大牌臭,是個十足的長敗將軍,但是誰也不能在他面前提這個,不然他會急,非要爭持的面紅耳赤的,少不得還要與說他的人約戰一場。

每每這時,大家都臉上帶笑,周圍一片歡快的氣氛。

「小子你可別瞎說,今兒晚上你馬叔一定會大殺四方,把輸掉的本錢撈回來!」

「……」

「……」

「……」

許四海一看形勢不對,這是要和自己對上了,趕緊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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