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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元陽辨,可夢中斬龍

尋常元嬰即便修至大圓滿境界,若不用法術幻化,也只如三歲幼童一般,並沒有多少防身手段。

只有突破練神返虛之境,由元嬰化為元神,才能如真人一般,雖然也能憑借元神溝通天地,使出一些玄妙法術,但身形卻依舊飄忽,有形無質,非凡人肉眼所能察覺。

這一切,說到底還是因為元神從本質上來說仍未月兌離魂魄之本的緣故。

所以,即便是渡過了飛升天劫的煉神返虛大圓滿修士,若是失了肉身,也只有經過佛國外苦海,或是昆侖炎火、弱水洗煉後,才能再塑仙身,擁有真仙的諸般妙法。佛門修士亦是如此,只是法門不同稱呼有異罷了,並無什麼本質上的差異。

而許宣的陽神卻是不同。

人人生來就有三魂七魄,如果說元神是以三魂七魄為燃料,把元嬰當作胚胎孵化出來的另一個生命。

那麼陽神則是以命魂為根本,依托七魄反饋的肉身精氣,使命魂成就陰神,繼而天魂、命魂、地魂三魂合一,受純陽元氣洗煉而成。

二者都是性命雙修的法術,法門不同,各有玄妙。

元神雖然脆弱,但這里的「脆弱」二字也只是與同為練神返虛的修士相比,如果面對的是元嬰以下修士,元神雖然沒有肉身為憑,依舊有許多手段,能在無聲無息間取了敵人性命。

或是奪舍,或是滅魂……不論何種法術,都不是一聲道行不及魂魄,只有元嬰而無元神的修士所能抵擋的。

否則,完顏谷截又哪里敢以元神之身遠行千里,來錢塘縣尋許宣晦氣。

如果非要把陽神和元神做個比較,只能說陽神與修士飛升昆侖,過大羅嶺後將純陽元神化作的不滅仙靈相差仿佛。

魂歸本體,喚醒軟倒在地的阿奴,將有些迷糊的小丫頭送出門去,許宣心中不由有些雀躍。

入夜,白素貞好奇地看著面前兩個一般無二的許宣,伸手一模,白女敕修長的手指從許宣身上透體而出,如同水中撈月一般。

見她面露驚詫之色,許宣笑著一把將白素貞來不及收回的柔荑捏在手中,放在自家胸前,這次卻是入手溫熱,隱隱還能感受到肌膚下心髒強有力的跳動。

「官人,這便是《神魂修煉法》中的陽神境界?」白素貞收回手,雙眼看著自己指尖,上面還殘留著未曾逝去的觸感。

許宣上前兩步,和一旁另一個許宣輕輕一抱,二人復又化作一人。

攤開手掌,掌心一點靈光如同螢火蟲一般,忽明忽暗,上下沉浮。

許宣道︰「沒錯,陽神一成,虛實變化皆由心意。如今娘子已借《浮榮真幻法》修成陰神,只等七脈輪逐一煉就,自然能以肉身七魄反哺三魂,成就陰神大圓滿之境。

到時為夫再以陽神之力,助你洗煉陰神之體,想來突破陰神成就陽神也是指日可待。」

「這靈光就是完顏谷截最後殘留下的一點靈識?」白素貞好奇問道。

許宣從芥子袋中取了一枚玉瓶,揭開蓋子,等靈光如乳燕投懷一般沒入瓶中後,才將玉瓶放回懷中。

「雖然完顏谷截一生殺伐無數,手下冤魂累累,但若不是他,縱有朱邪神君相助,我夫也只能陰神大成而已,要想成就陽神,卻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既承了他一份情,總要放給他留一線生機。」

方才許宣已經將白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這時听他說起要朱邪神君,白素貞便問︰「官人是何時命魂出體,留在陰司修行的?妾身竟是半點也不知。」

許宣道︰「這也是我最近才參悟出來的術法,尋常修士只要命魂出體,肉身失去主宰,自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動彈不得。

但若憑借《神魂修煉法》修成陰神,又有煉氣化神的境界,即便陰神出體,元嬰也能代替命魂主宰肉身,只是修為弱了些而已。

去往臨安前,我曾往地府一行,拜會朱邪神君,他答應借忘川河深處鎮壓的鬼王助我修行。

那些鬼王修行歲月動輒千、萬年,魂魄之力自然強大,我憑借噬魂法將他們一身魂力化入魂魄,這才有了陰神大成的境界。」

「朱邪……往日听著還不覺得,自從成就陰神後,心中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

白素貞蹙眉沉思道︰「我們與他並無什麼交情,他怎會願意以鬼王之力助夫君修行?

雖然陰陽有別,但想來陰司也有陰司的規矩,那些鬼王被鎮壓在地府深處,只怕也不是誰都動得的,官人還是要警惕一些才好。」

許宣笑了笑,說道︰「或許這位神君與娘子前世曾經有過交情也未可知。」

「嗯?官人莫非知道什麼?」白素貞坐在繡墩上,仰頭看向許宣。

「只是隨意說說罷了,娘子不必放在心上,為夫之所以這般著急提升道行,只是想著如今你分娩在即,夕照山的雷峰塔又已快要建成,總不能真個看你被法海壓在塔下吧,如此我豈不是枉為人夫?」

白素貞近來擔心的也是此事,倒不是畏懼二十年牢獄之災,而是怕許宣執意要救自己,做出什麼干犯天條的事。

如今既然說到此事,她便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隨即伸手握住許宣雙手寬慰道︰「官人,此事是我曾經立下的誓言,就算被壓塔下,那也是天道應驗,怪不得別人。

官人想覓天道中一線生機,救妾身月兌難出塔,妾身心中自然感動,只是若事不可為時,還望官人切勿執著。

二十年,對我們修行中人來說不過彈指一揮罷了,官人只需在家中好生照看妾身月復中孩子,待二十年後,我們一家三口自有團聚之日。」

話雖是這般說,許宣卻哪里肯答應?

倘若真任由白素貞被壓雷峰塔下,那自己穿越一遭,辛辛苦苦做這許多準備又有什麼意義?

「好了,娘子,此事我們以後再說吧,你如今有孕在身,還是莫要想這些煩心事了。

倒是西湖中的那兩條蛟龍,竟敢堂而皇之入府搶人,還奪了娘子本命法寶,累得娘子受傷,此事總要有個說法才是。」

白素貞見許宣顧左右而言其它,便知他心中想法並未改變,雖有些無奈,但也只能順著他的話說道︰「龍女三娘和敖磊也就罷了,只是那位錢塘龍君有些棘手,即便官人修成了陽神也未必是他對手。」

許宣在房中踱了幾步,坐在白素貞身旁,左手手指在桌上無意識的輕彈著,只是思量良久也沒有想出對付錢塘龍君的辦法。

白素貞說得沒錯,龍女三娘修為雖然不凡,但卻並未成就真龍之身,按周鴻的說法,雖說肉身強橫了些,也只如元嬰大圓滿境界而已。

但敖應卻不同,數百年前他就已是真龍之身,雖然因為一口吞了涇河小龍之故被鎮湖底五百年,如今修為想來也有些精進,無論肉身還是道行,都已至世間法盡頭,若不是因為天道對龍族的壓制,只怕早已飛升昆侖仙山,便是比之真仙也不遑多讓。

倘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許宣自覺如今陽神有成,或可尋個機會以奪舍之法滅了他體內龍魂。但敖應這廝與龍女三娘母子不同,他們這一代龍族修行的依舊還是洪荒妖族的法門。

敖應體內雖有龍珠,卻只是精血凝結之物,未曾像三娘一般經歷化形天劫,如同現在妖族一般修出元嬰,修行這許多年,體內魂魄只怕也已成就陽神,斷不是如今自己所能抗衡的。

「可惜了!」沉思間,許宣左手握拳,不自覺在桌上捶了一拳。

「可惜什麼?」

可惜現在文曲星臨在即,雷峰塔之難在後,沒機會再煉制更多的人道火焰。

許宣心道︰「人道火焰煉成不易,每一朵不僅需要耗費極大的魂魄之力,還需輔以自身人道信仰用水磨功夫才能煉成,如今自己還在準備應對徐乾、文曲星、法海的手段,卻是沒功夫再為敖應分神了。」

只是他也不想和白素貞過多提及這些事,只是隨口道︰「可惜敖應那老龍太過奸滑、沒臉沒皮,喝了為夫美酒,竟然還與娘子為難。」

白素貞莞爾笑道︰「官人,這些得道高人自有自己的執著,怎會因為你一頓美酒,就輕易放過心動之物?

壬癸玄精旗乃是先天五行水屬至寶,雖然殘破不堪,不復往日玄妙,也是世間難得的寶貝。

敖應是錢塘水域司雲布雨的大龍神,見到此物自然心動難持,也怪妾身當日不該動用此寶,讓他瞧了去。」

許宣道︰「娘子這話說得卻沒道理,哪有強盜攔路搶劫,卻怪被搶之人帶的銀兩太多,婬賊施暴,卻怪姑娘太過貌美的說法。

為夫只是覺得方才你說的另一番話確實不假,若我真個以陽神斬了三娘、敖磊,只怕憑白招惹了敖應那條老龍,如今正是多事之時,只能再忍忍了,等過了雷峰塔之事再說吧。」

「官人能這般想就好。」白素貞挽袖給許宣倒了一杯熱茶,長嘆一聲道︰「其實說來三娘也是個可憐人,當初她遠嫁涇河時,妾身也曾听聞過此事。

涇河小龍對她也頗為敬重,成婚之後,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原以為也是段佳話,豈料最後家中父親、叔叔竟使計與太宗聯手做局,讓人臣魏征夢中斬了涇河老龍,夫君也一並被敖應一口吞入月復中,好好的一樁婚事最終慘淡收場。」

許宣聞言卻是一驚,一把抓住白素貞的手,問道︰「娘子方才說什麼?」

白素貞一愣,答道︰「妾身說三娘也是個可憐人啊?」

「不是,是後面那句!」許宣急道。

「讓魏征夢中斬了涇河老龍,夫君也一並被敖應一口吞入月復中?」

「哈哈哈哈!」許宣忽然拍案笑道︰「好個夢中斬龍,好個夢中斬龍,這倒是個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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