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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落花女,愛恨別離苦

喝醉的燈兒飛得不快,只是片刻功夫許宣就趕了上去,一把抓住她,落到一處山坳上。

燈兒雙頰緋紅,兩眼迷離,仰頭看著許宣,伸出一根白女敕的手指,嘻嘻笑道︰「咦,師父,你怎麼長了兩個頭。」

「你呀,頭疼不疼?」許宣有些無語地搖搖頭,又關切問道。

「不疼,就是有些暈,腳下軟綿綿的,有些使不上力氣。」

許宣聞言,一手拉著燈兒的手,一手抵住她後背,浩蕩法力從掌心涌入,將那些殘留在體內的酒精盡數逼出。

燈兒眼神漸漸清明,臉上的紅暈也慢慢褪去。

「師父,那酒真好喝,喝完了以後跟做夢一樣,好神奇。」

許宣心中一動,可不能在她心里留下這種印象,否則早晚喝酒誤事。

想到這里,就從芥子袋中取出一瓶之江酒坊的高度白酒,說道︰「燈兒當真喜歡喝酒?」

燈兒點點頭︰「好喝,比水好喝,喝完了以後也好玩。」

許宣伸手把酒瓶遞了過去,壞笑道︰「既然燈兒那麼喜歡,師父總不能不讓你喝,這是之江酒坊的釀的酒,燈兒要不要嘗一嘗?」

燈兒雙眼一亮,拔開瓶塞,一股沖鼻的酒氣迎面而來,燻得她皺了皺眉頭。

「師父,這酒怎麼是這個味道?感覺和剛剛喝的不太一樣啊!」

許宣笑道︰「怎麼不一樣?不信你嘗一嘗,這酒醉得更快。」

燈兒懷疑地看了看許宣,小心抿了一口,頓時嗆得連連咳嗽,一只小手忙在嘴邊扇著。

「辣,好辣,師父,這酒不好喝!」

許宣「哈哈」一笑,說道︰「好了,知道不好喝就行了,我們先回客棧吧,莫要讓你師姑們著急了。」

說罷,牽著燈兒就準備騰空而去,忽然一旁卻傳來一個聲音。

「公子,你那酒好烈,能否給我也喝一些?」

許宣止住腳步,回頭一看,青山依舊,山風呼嘯,卻不見一個人影。

「你是誰?」

「在這里,在這里。」那聲音听起來清脆婉轉,像是個少女。

許宣拉著燈兒循聲找去,就見不遠處一個山洞前坐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粉面桃腮和那她那身紅衣相映成趣,一雙眸子亮得有些攝人心魂。

許宣心中暗生警惕,這荒郊野嶺,怎麼會忽然出現這麼一個少女。看她打扮與尋常苗女很是不同,但若是漢家女子,則更不可能出現在這里了。于是,暗中將法力運于雙眼,仔細查探,卻也沒有什麼異常,既不是妖,也不是鬼,不由有些奇怪。

「姑娘叫我?」

紅衣少女掩嘴一笑︰「這荒郊野嶺的,莫非還有別人?」

許宣拿出酒瓶遞了過去,試探著問道︰「既是荒郊野嶺,姑娘又怎會一人在此?」

紅衣少女拿起酒瓶,仰頭喝了一大口,贊道︰「好酒,果真是好酒,這酒就跟馬一樣,若是不烈,就沒了滋味,我們苗家的酒雖然後勁綿長,口感卻是差了許多!」

說完才答道︰「看公子也是修行中人,可曾知道落花洞女?」

許宣沉思片刻,忽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些傳說。湘西部落中有一些女子,若是到了適婚年齡未曾找到可以托付終身之人,便會進入一種痴迷狀態。面色燦若桃花,雙眼亮如星辰,常會尋一個山洞端坐,茶飯不思,直至死去。當地人以為,這些少女都是被洞神看中了的女子,凡人是不能與他們婚配的,等到她們死後,家人也只會辦婚事而不是辦喪事,以慶祝自己女兒找到了好的「歸宿」。

「莫非姑娘就是落花洞女?」許宣有些好奇,想不到真有這種存在。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里真有什麼落花洞女,只不是多是一些思春不得的可憐人罷了!」紅衣少女長嘆一聲。

「這話,怎麼說?」

紅衣女子又飲了一口烈酒,淡淡說道︰「苗女豪爽,敢愛敢恨,但也常常所托非人,你們漢家有漢家的習俗,我們山寨有山寨的規矩,世間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一顆芳心所系卻又求之不得,只能假托神靈,慨然赴死。」

「姑娘說的,莫不是相思病?」

紅衣女子媚眼如絲,幾口烈酒下肚,爽朗中顯出幾分柔媚︰「正是,這天下終究是你們男人的天下,便是少了許多陳規陋習束縛的苗女,也少不得要顧及許多族規家法。」

許宣想了想,若真是如她所說,那可真是有些悲涼了。就算在後世,不是也少有不少因愛殉情的痴男怨女嗎?不同的是,那時的人總能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罷了,而這時的苗女即便心中早有所屬,但因種種原因,也只能假借神靈來婉拒家中安排的婚事,最終求之不得,香消玉殞。

「相思樹底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許宣長嘆一聲︰「何苦如此,便是她身殞此間,她們心中情郎也未必知曉。」

紅衣女子低聲念叨兩遍許宣有感而發的那句,「相思樹底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忽然撫掌贊道︰「公子好文采啊,竟一語道破其中關節。」

許宣現在已經不比當初剛穿越時,即便借了梁啟超《台灣竹枝詞》中一句詩,引得紅衣女子夸獎,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做解釋。

紅衣女子又仰頭喝了幾口酒,潔白修長的脖子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公子既有此感悟,想來也是性情中人,相請不如偶遇,便進洞來坐一坐吧。」

許宣見紅衣女子言談舉止頗為豪邁,說話間也不似尋常女子,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這氣息如同一條蟄伏的毒龍,雖然竭力壓制著自身的威壓,但盼顧間不經意流露出的些許氣勢,已經能讓許宣感受到一種不受掌控的威脅。

現在這里只有自己和燈兒,許宣可不想做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情,想了想便道︰「坐就不必了,我回城還有些事情,能與姑娘相遇也是緣分,不知姑娘可否方便告知芳名?」

紅衣女子掩嘴一笑,美目流盼,素手一揚,將酒瓶丟還給許宣︰「我姓龍,你叫我龍鳳凰就好了。」

「龍鳳凰?」許宣心中暗笑,這是龍鳳雙全的意思?

龍姓是武陵蠻地區的大姓,這麼說來這個龍鳳凰還真可能是個苗女了。

「難道鳳凰姑娘也是落花洞女?怎麼看著卻不像。」

龍鳳凰道︰「哦,如何不像了?」

「看姑娘這般灑月兌,眉目間沒有半點憂愁之色,哪里像是思郎思君的相思女子,倒有幾分江湖中不讓須眉的女俠味道。」

龍鳳凰「咯咯」一笑,說道︰「你這人倒是會說話,油嘴滑舌,只怕騙了不少姑娘芳心吧。不過這次你卻說錯了,我還當真當過落花洞女!」

見許宣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龍鳳凰接著說道︰「早年我曾見過你們漢家一個書生,若論文采,他不遜于你。那時我在十里八鄉中也有些名氣,上門說親的把我家門檻都踩塌了,只是那時我心中已經有了人,又怎麼願意委身他人?無奈之下只能出門、入洞,躲避家中逼迫,滿心歡喜,只等他來娶我。」

「後來呢?」

「後來……呵呵!」龍鳳凰掩嘴一笑︰「後來險些渴死、餓死,若不是又有了一些際遇,只怕早和那些姑娘一樣,成為洞中一具枯骨了!」

「那書生沒來?」

「來了!」龍鳳凰古怪一笑,回頭看了看洞中,淡淡道︰「不過是被我抓來的,我也要讓他嘗一嘗落花洞女的滋味,想不到他卻是個軟骨頭,三天都沒熬下來,就跪地求饒了,呵呵,這可不行,所以,我就幫了幫他,讓他多熬了一些年月。」

許宣听她說得雲淡風輕,言語背後的意思卻讓人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心中更生警惕,便道︰「鳳凰姑娘,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城了,以後有緣再見吧!」

原以為龍鳳凰不會這樣輕易放自己離去,豈料她卻是自顧自轉身朝洞中走去,口中道︰「公子既然要走,那便走吧,我就不再留你了。」

許宣長松了一口氣,對這個女子她實在有些模不透底細,也就不再多說,轉身帶著燈兒縱身往乾州城去了。

龍鳳凰扭頭看了看已在半空中的許宣,回身走到洞中。

這洞外面看著狹小,走過一段狹窄的小巷,卻是豁然開朗起來,里面別有一番洞天,石桌石凳一應俱全。

龍鳳凰伸手在洞壁一側凸起模了模,一聲悶響後,洞壁露出了一道口子,里面竟又是一間小小石室。

「你這妖婦,你還要折磨我到幾時!都快兩百年了,難道你心中的怨氣還沒有發泄完嗎?」

石室中,一個枯瘦的男人四肢被鐵鏈栓著,花白的長發披散著遮住了面頰,十指干瘦,長長的指甲因為太長時間沒有修剪,已經彎曲成一團。

龍鳳凰滿臉笑容,伸出縴細白皙的手挑開男人的長發,露出他長發遮掩下的臉。長相倒是俊俏,也不似尋常書生那般柔弱,看起來還有幾分英武之氣。

「傅郎,我對你的情義你是知道的,短短兩百年,怎麼消磨掉我心中濃濃愛意?」

男子忽然渾身顫抖,涕淚橫流,哀求道︰「鳳凰,求你了,放過我,我知道錯了,當初是我負了你。你現在放了我,我定然好好對你,不敢再有半點異心,求求你,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

龍鳳凰听他求饒,面色卻是一冷,一巴掌拍在男子臉上︰「廢物!你怎麼能求饒,你當初的風骨和意氣奮發、目無余子去哪里了?我說過多少次,你越是罵我、恨我,我就越高興,你若是這般求我……哼!」

話音未落,只見她鮮紅得嘴唇一張,一道金光閃過,落在男子臉上,卻是一只肥嘟嘟的金蠶。

「啊!鳳凰,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金蠶順著男子的鼻孔往里緩緩爬去,男子頓時面色大變,扭動身軀,搖頭晃腦,四條鐵鏈晃得「嘩嘩」作響,想把金蠶從臉上甩下去。

「你最好不要動,若是傷了我的蠶兒,我讓你好看!」龍鳳凰淡淡道。

一听這話,男子再不敢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金蠶往自己鼻子里鑽。

龍鳳凰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就對了,傅郎,你不過一介凡人,若不是因為我這金蠶蠱,你又怎麼能不吃不喝活那麼久,人要長生,總得付出一些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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