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鴻杏眼圓瞪,佯怒道︰「還敢叫我大王,說了多少遍要叫我女王大人!」
「是,是,女王大人!」聶小倩伏地求饒。
「周鴻!」一旁小青見狀不悅道︰「你嚇她干嘛?」
周鴻尷尬後退兩步,做了個請的姿勢,賠笑道︰「姐姐,我不過是和她開個玩笑罷了。」
小青上前扶起聶小倩,柔聲道︰「莫要怕她,你怎麼又跟著他來臨安了?」
那日在蘭若寺,聶小倩是見過小青的,知道她和許宣幾人是一伙的,听她言語溫和,心中懼意稍減,偷眼瞧了瞧旁邊周鴻。
周鴻故意把臉一沉,瞪了她一眼,嚇得聶小倩將嬌軀往小青身後一藏,怯生生道︰「我……我,那日,幾位恩公將我從蘭若寺帶回來,寧公子原本是想將我找個地方好生安葬的,只是……我心中著實放不下公子,所以又偷偷跟了去,公子知道了,也沒趕我走,後來公子說解試將至,他要來臨安趕考,那時我和她已經……」
「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小青見她說得吞吞吐吐,忙問道。
聶小倩紅著臉點點頭,又忙解釋道︰「這事與公子無關,都是我勾引公子,恩公莫要怪罪寧公子了。」
小青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都是孽緣啊!」
「恩公此言何意?」小倩不解,她見小青面色和善,不像是來找自己麻煩的,膽子也大了一些。
于是小青就將人鬼殊途的一番道理說了出來,又問︰「你好生想想,自你與寧公子在一起後,寧公子可是諸事不順,眾厄纏身?」
聶小倩蹙著眉頭想了想,最近寧采臣身體確實每況日下,無論讀書還是為別人撰寫文書賺取銀錢,都不太順利,面色不由一變,忙又跪倒在地,哀求道︰「求恩公救救寧公子吧!」
小青將她扶起,好言寬慰道︰「求人不如求己,要想救他,還得靠你自己才行。」
「我?」
小青點頭,說道︰「既然無緣,又何必強求呢?」
聶小倩看了看柴房方向,依稀能模糊看到寧采臣專注讀書的影子,兩行清淚不由淌了出來。
「難道……難道就必須如此嗎?我與寧公子也是兩情相悅,同生死,共患難過的,怎能輕易離棄。」
小青回頭看了看周鴻,似在問她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周鴻見狀,上前道︰「姐姐,不如我先將黑白無常喚出來問一問再說吧,他們兩個是地府陰差,這些事情他們最清楚不過,或許有一線生機也猶未可知。」
「啊,黑白無常!」聶小倩聞言大驚。
小青安慰道︰「你別怕,我們去尋兩個陰差,你先回去吧,若是真有辦法,我再來尋你。」
听說小青、周鴻竟能召來黑白無常,聶小倩心中不由多了些期望,又朝兩人磕了幾個頭,這才轉身離去。
兩人隨即在附近尋了一口古井,周鴻在一旁默念三聲︰「一見生財,天下太平」,片刻後,四周一陣陰寒,謝必安、範無救兩兄弟手提哭喪棒從井中冒了出來。
一見周鴻,兩個陰差忙行了一禮,謝必安上前恭敬問道︰「不知仙子召喚有何要事?」
周鴻道︰「有件事想向二位神君打听打听。」
「仙子請講!」
在周鴻面前,黑白無常也不敢托大,雖然在蘭若寺時,他們兩兄弟只和許宣簽訂了金律玉契,但也看得出周鴻和許宣關系。
周鴻問道︰「若是人鬼相戀,會如何?」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黑無常範無救專司罰惡,回稟道︰「人鬼殊途,豈能混淆?若是人鬼相戀,生人必受鬼氣侵襲,少則三五年,多則不過十年,必然一命嗚呼,命歸黃泉,而涉事之鬼,也將被鎮入冰山地獄,服刑百年。」
「服刑百年,這似乎也不長。」周鴻低聲道。
白無常謝必安听到後,笑道︰「仙子不知,有道是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十八層地獄中也是這般,凡間一日,在第一層拔舌地獄中已是3750年,一年就是人間1368750年。」
範無救接著道︰「沒錯,每層地獄刑期倍增,及其第二獄人間一日,獄中就是7500年,到了第八層冰山地獄,那便是以人間3萬年為一日,所以才有永不超生之說。」
周鴻聞言也不禁打了個寒顫,說道︰「也就是說我們在這里只過了一日,下面第八層地獄的惡鬼就已經受了3萬年痛苦折磨?」
範無救點頭道︰「正是如此,若非這般,又怎能震懾群鬼?只服刑百年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人鬼相戀,鬼有罪,人也有責,若是平日里,那些罪鬼須于獄中服刑兩萬年才能洗月兌罪孽。」
「兩萬年?這還只是第一層地獄,就如人間135億年,太恐怖了,當真是永不超生啊!」小青在一旁也驚呼,心中為聶小倩擔憂不已。
範無救道︰「不知仙子問這個有何事?」
周鴻想了想道︰「我有個朋友,留戀人間不想離去,不知你們可有什麼辦法?」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範無救拱手道︰「仙子,既是你的朋友,我們兄弟二人自然會從中斡旋,小神這里有一道符,仙子可讓你朋友服下,自然能躲避陰差感應。」
周鴻見黑白無常還沒完全明白自己意思,又道︰「符自然是要的,多謝兩位神君了,但是我這朋友已經與一個書生結下緣分,不知這書生又該怎麼辦?」
「這……」範無救搖頭道︰「這就沒有辦法了,若他是修士還好說,有法力護身,自然能洗滌鬼氣,若是凡人,難辦,難辦!」
謝必安也道︰「仙子或許不知,人神分離,人鬼殊途,這是五帝借天道訂立的天條,修士已經不是凡人之屬,所以不在此列,若是尋常凡人,天長日久必然一命嗚呼。」
「這卻是難辦了。」周鴻轉頭對小青道︰「姐姐,你看這是事怎麼辦?」
小青听了黑白無常的話,心中不悅,伸手理了理耳鬢發髻,玉手在脖頸間一撫,模到白素貞送予自己的靈丹,心中不禁一動。
自她得了這枚靈丹,每日都貼身佩戴,心中也存了一份念想,雖然現在張玉堂已經忘了自己,又從錢塘縣搬去了昆山,兩人這一世的緣分或許算是了結了。但以後若是還有緣分,再相聚時,自己體內妖毒也盡除了,那時或許還能再續前緣也不一定。
既然菩薩能用仙丹除去妖毒,難道世間就就沒有什麼靈丹妙藥能洗滌鬼氣?
想到這,小青問道︰「兩位神君說凡人凡胎,不堪鬼氣侵擾,所以才眾厄纏身,身體每況日下是也不是?」
範無救點頭︰「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兩位神君見多識廣,可知道世間有沒有什麼靈物能夠洗滌鬼氣的?」
她這一問,一旁周鴻也是眼楮一亮,忙附和道︰「是極,是極,姐姐說得有理,兩位神君可知道有沒有這種靈物?」
範無救道︰「兩位仙子意思我們兄弟二人如今也明白了,洗滌鬼氣的靈物不是沒有,但勢必傷及鬼身,鬼物全憑鬼氣為生,若是洗滌了體內鬼氣,只怕立即就要魂飛魄散,那時凡人自然不受其擾,又如何能長相廝守?」
小青聞言,不禁大失所望,要是這樣的話,還真就沒辦法了。就算拿了黑白無常的符,讓陰差不來鎖拿聶小倩,但兩人要想長久相處仍是妄想。
「姐姐,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傷心了,只能說是他們二人有緣無份了。」周鴻勸道。
小青點點頭,不再說話。周鴻見狀就從謝必安哪里接過一張符,準備離去。
忽然謝必安卻道︰「兩位仙子留步。」
「怎麼?」周鴻轉頭問。
謝必安沉吟片刻道︰「此事或許還有回旋余地。」
「噢?」小青雙目一亮,看了看周鴻,忙道︰「神君請講。」
謝必安對範無救道︰「兄弟,你可曾听說過羊脂玉淨瓶?」
範無救道︰「你說的是菩薩手中的玉淨瓶?此物自然有用,但誰能從菩薩手中求得此物?」
「非也,非也!殺雞焉用宰牛刀?」謝必安嘿嘿笑道。
小青忙問︰「神君此言何意?」
謝必安解釋道︰「方才我們只想到洗滌鬼氣,但鬼如魚,鬼氣似水,凡人就好比被水沾染到的石頭,既然我們不能徹底洗去鬼氣,何不用什麼靈物讓這塊石頭不沾染河水,不久行了?」
小青當即大喜,忙問︰「敢問神君,何物能有此奇功?」
謝必安道︰「能有此功效的靈物不少,但凡人肉身羸弱,只怕承受不住,方才小神和我兄弟說的菩薩手中羊脂玉淨瓶中的淨水就有此功。」
「這……只怕求不來吧。」小青猶豫道。
「若是菩薩手中淨水,自然難求,但如今你臨安城中就有一件法寶,乃是仿照菩薩手中淨瓶煉制,雖然神效不及菩薩手中淨瓶萬一,但以此物盛放清水,每日給人服下,不僅能洗滌鬼氣,還能除去心中污穢、罪惡,使凡人百病不生。」謝必安頗為自得地說道。
「莫要賣關子,到底是何物,你且說來!」周鴻在一旁喝道。
「是,是!」謝必安忙又拱手道︰「此物也喚作羊脂玉淨瓶,乃是南方淨土宗進貢給當今天子的寶物,如今被梁王府爺留在府中,還未呈獻給天子。」
周鴻心中一動,原來是這件寶物,想不到轉來轉去,小青還是要夜入梁王府盜寶。
便道︰「此物我也知曉,此番謝過兩位神君了,多謝!」
黑白無常連稱不敢,見兩人再無吩咐,這才回陰司去了。
小青拉過周鴻問道︰「你知道此物?」
周鴻笑道︰「梁王府中有四件寶貝,分別喚作羊脂玉淨瓶、烈火神珠、時辰八卦爐、神君天奏樂圖,其中羊脂玉淨瓶能使枯木再逢春,想來就是他們說的這件寶貝了。」
「如此甚好!」小青心情大好,負手走了兩步,說道︰「如今夜黑風高,正是殺人盜寶得好時候,我們就去梁王府將這幾件寶貝偷出來,羊脂玉淨瓶就送予寧采臣,讓他每日盛水服用,其余三件,放在他那里,不如放在我們白玉京中,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