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宣跟著李曉瑾走出太一宮,張廣已經叫了兄弟張順在門口等著了,四人一同前往鳳儀客棧,這時王不易正在大廳喝茶。
看到許宣和李曉瑾等人過來,王不易笑道︰「瑾丫頭,好久不見啦!」
又看看張廣、張順,問道︰「這兩位是?」
許宣忙向大家介紹了一番,又道︰「師父,這里還有房間嗎?」
王不易搖搖頭︰「都被各地趕來的修士住滿了。」
李曉瑾聞言道︰「師叔,既然來了臨安城,哪里還會讓你們住客棧?師父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罵我們的,你和師弟就去我們那里住吧,雖然不大,但也有許多空房間,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王不易道︰「原本不想麻煩你們的,你們師父呢,可在家中?」
「師父入宮輪值去了,這幾日不在,再有兩日就回來了,我和師姐在,師叔跟我去就是了。」
王不易聞言有些猶豫,若是關子陽在的話倒也沒什麼,現在他不在,院子里就只有李曉瑾、李曉嫣兩個妙齡女子,自己和許宣住進去,未免有些不便。只是剛才他在御街上逛了一圈,稍微像樣點的客棧都已經客滿,無奈之下只能點頭同意。
待他們說完話,張廣、張順兄弟忙上前拜見,對王不易的醫術,他們也是頗為敬仰的,修行歲月漫長,日後說不定就會求到到他頭上。
既然要去關子陽的住所,張廣、張順兄弟就不便跟隨了,這時天色已經漸黑,于是就在鳳儀客棧要了一桌酒菜,為許宣師徒接風洗塵。
李曉瑾模出一張黃紙,捏指訣畫了幾道符,將它折成一只紙鶴,輕啟朱唇一口精氣渡入,紙鶴便凌空飛了起來。
「去吧,把我師姐叫來!就說王師叔和許師弟來了,我們在御街鳳儀客棧等她。」
許宣見狀笑道︰「想不到師姐將傀儡術用得如此精湛。」
李曉瑾得意一笑,下巴微揚,說道︰「那是自然,師父常說道法道法,有道才有法,法術之妙運用存乎一心,師弟你也要記住啦!」
在座眾人聞言都是呵呵一笑,許宣道︰「師姐高見!」
等李曉嫣趕來時,桌上的酒菜已經上齊了,眾人聊了一會兒,許宣忽然問道︰「張兄,不知你們上次帶回來那只行尸,最後如何處理的?」
听到行尸,李曉瑾來了興趣,忙問怎麼回事,許宣于是又將去年西湖上花魁大比時,那個叫婉兒的女子被狐魅所害,無奈之下被自己丈夫煉成行尸,花魁大比上又被好事之人揭去符咒,大開殺戒後被張廣、張順制服帶走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曉瑾喝道︰「听你這麼一說,那女子真是可憐,只是她殺了那麼多人,唉……希望她來世能投生一個好人家吧。」
講述這些事時,許宣並未說起妮蒂亞贈法收魂的事情,听李曉瑾這麼一說,不由暗道,投胎轉世?避難所中的9527估計就是婉兒的魂所化,想要投胎轉世,只怕沒有希望了。
等兩人說完,張廣長嘆一口氣,答道︰「唉!說來也是我們兄弟倒霉,原本將她帶回臨安,交給鐵提舉也就是了,結果不成想,半路一個不留神,竟讓她跑了,我們四處尋找都不見蹤跡,也不知去了哪里!」
不知為何,听到這個消息,許宣心中竟莫名松了口氣,心道,那行尸逃月兌了也好,若真被他們帶回太一宮交給鐵听雲,只怕下場淒慘,不比演武場上那些妖族好多少。
「鐵提舉?莫非是演武場那邊負責法術、法寶的鐵听雲鐵提舉?」許宣想到在太一宮中見到的情形,問道。
張廣點點頭,答道︰「沒錯,鐵提舉專司宮中降妖伏魔之事,但凡有關亂妖、邪魔之事,都由他管轄調配。」
又聊了許久,幾人听說許宣如今已經丹成一品,金丹三轉,還娶了媳婦,忙都抱拳恭喜,張廣、張順兄弟也連敬了他好幾杯酒。
一旁剛趕過來的李曉嫣聞言卻有些神色暗淡,她對許宣雖然沒有太多男女情愫,觀感卻不差。
反倒是關子陽對許宣評價甚高,回到臨安後和她提過幾次,想讓她和許宣結成道侶,只是那時許宣還在去往青城山的路上,事情就耽擱了。
事情往往就這樣,說得多了,李曉嫣一顆芳心不由就有些動搖,思及黃山上與許宣相遇的情形,心中也有了些念頭。她閑事常想,若是真個和許宣結成道侶,倒也不錯,修行路上也算有個相互扶持之人。這時听許宣說起修為,想不到他竟後發先至,丹成一品,到了金丹三轉的境界,心中更是傾慕,豈料,如今他竟已為人夫,不由有些恍然若失,酒席間話也少了許多,只是默默吃菜。
酒足飯飽,張廣、張順告辭離去,許宣師徒跟著李曉瑾、李曉嫣來到住處。
路上李曉瑾道︰「臨安繁華,地價也不便宜,師父只能置辦下這處小院子,師叔和師弟莫要嫌棄才好。」
帶著二人來到一條橫街,打開院門,許宣進門一看,卻是一處三進的院子,前面臨街,院後還有一條運河,雖遠遜于比自己在蘇州購置的白玉京,但卻比錢塘縣的許府大了許多。內院是關子陽住處,李曉瑾姐妹住在中院的東廂,外院則空著。
李曉瑾道︰「你和師叔就住西廂吧,外院許久沒有人住,有些冷清。」
許宣問︰「師姐,怎地不請個丫鬟、僕役?」
李曉瑾道︰「請那些做甚?我們都是修士,和凡人住在一起,頗有不便,所以只請了個廚娘,白天做完飯就回去了,不僅方便,價錢也實惠得多。」
听她這般說,許宣和王不易對視一眼,暗嘆,果然是帝都大不易居啊!
以關子陽從四品掌宮內侍的俸祿,尚且如此精打細算,尋常百姓豈不是更加捉襟見肘?
一路走來,許宣在御街上看到了幾個店鋪都在兜售之江日化的肥皂、香皂和襲人香水坊、之江酒坊的香水、烈酒,想來方世杰和張苒的生意應當不錯,等年底分紅了,需得分他們師徒一些銀兩,免得生活太過拘謹了。
安排兩人住下後,李曉瑾姐妹自去東廂休息了,許宣這才把太一宮中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王不易听,抱怨道︰「早知丹藥、法寶如此昂貴,徒兒便應再攢一點,直接兌換個掌宮內侍了。」
王不易笑道︰「連升四級已經不錯了,往日官階與修為匹配,龍氣作用只在潛移默化間,如今你官居正五品,能分潤到的龍氣可是元嬰初期的份額,自與以前有天壤之別,等你修行時就知道好處了。」
許宣點頭,又問︰「師父,明光閣你去過嗎?」
「自然去過,二等以上道士都去過那里,怎麼忽然問起這事?」
許宣道︰「今日徒兒也去了那里,剛進偏殿,就看道殿中明珠懸浮,銅鏡 亮,忽地一道白光臨身,卻不覺有什麼異狀。」
「自然是沒有異狀才對,若是妖魔、邪修進了明光閣,受那白光一照,立時就要現出原形,動彈不得,道行淺的,直接就魂飛魄散,不得超生了。」
許宣驚訝道︰「師父,這樣說來,太一宮豈不是沒有二等以上妖修?」
王不易深深看了許宣一眼,說道︰「為師知道因為素貞的緣故,你身邊頗多妖族,但你需謹記,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太一宮新立,急需擴張實力,加入的人自然良莠不齊,也有不少妖修加入,但二等以上的道士,卻沒有一個是妖族,這是底線,也是聖上之命,妖就是妖,人就是人。」
許宣默然不語,想不到朝廷和太一宮高層對妖族戒心竟如此之重,若是被妖修見到演武場中的情形,不知心中作何感想,這不是如後世一般的小白鼠一樣嗎?
見許宣不說話,王不易又道︰「你修行時日尚短,雖然天資卓絕已經金丹三轉,見識卻不多,莫非你以為妖族對我們就甘心臣服?不過天道轉移,勢不如人,不得已而為之罷了。否則,幾位提舉這次又豈會召天下二等以上道士入京听命?」
許宣好奇問道︰「師父是知道什麼內情?」
王不易道︰「也並非什麼內情,那日在金山寺中,法海中了淮水水族分兵之計謀,這才讓他們打開淮井封印,救出巫支祁。」
「世間法不過出神入化而已,所謂出神入化,便是修出元神,進入煉神返虛的化神境界。」
「所以,巫支祁雖然是洪荒水神,受天道壓制,也不過練神返虛大圓滿的地仙境界罷了,何況被封印多年,元氣大損,如今還在調養恢復,真要想絞殺他,只需請得幾派隱居的老祖出手,也不是什麼難事。」
許宣听到這里,心中明白,原來巫支祁的實力就如鳳凰山上見到的菩薩法身一般,而且還元氣大損,沒有恢復實力,若是這樣,倒確實沒有什麼好忌憚的了。
「那幾位提舉顧忌的是什麼?」
「風向!」王不易道。
「風向?」許宣不明白︰「請師父明示!」
「那麼多年,鎮妖塔從未有如此大的變數,如今忽然許多洪荒妖族出世,連巫支祁這只被禹王鎖在淮井中的凶神都月兌困而出,于是,近日來許多不甘人族為尊的妖族就蠢蠢欲動起來。」
頓了頓,王不易接著說︰「秦嶺、雁蕩山、北邙山、南疆、長白山、太行山、中條山……許多妖族巨擎都起了心思,以為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反攻人族的時間到了。所以我們務必在他們還未動作之前,以雷霆之勢將他們鎮壓下去,否則,若讓他們聚在巫支祁麾下,只怕接下來就是山河倒懸、民不聊生了!」
許宣想了想,奇道︰「五帝呢,他們就不管這事了?」
王不易苦笑道︰「所謂人神分離,不是說說而已,就算昆侖仙山金仙臨凡,且不說要面對重重天劫,也只有練神返虛大圓滿境界,似這等修為,世間妖族莫非沒有?一個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試問那個金仙不惜命?所以,除非天地翻覆,否則他們又豈會親自出手。」
許宣點頭,原來是這樣,所以太一宮這才大肆封賞,想借朝廷龍氣之力,迅速提高人族修士實力。
只是,就算以修為賜封的太一宮二等道士,也只有金丹大圓滿的境界,對付那些剛結丹的妖族還可以,若要他們去鏟除化形之後的亂妖,只怕就有心無力了,也不知鐵听雲還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