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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贈靈丹,白蛇生疑竇

第二天清晨,用過飯後,許宣、白素貞一行四人駕雲回到白玉京,赤壽依舊留在錢塘縣。

雖說金鈸父子被自己斬了,但如今群妖亂舞,難說不會再發生什麼意外,為了以策萬全,臨行前許宣向許嬌容說明了赤壽身份。

听說赤壽是鬼非人,許嬌容嚇得面無人色,後來見他言談舉止,飲食起居都與常人無二,只是不能飲酒,這才接受了他。

來到白玉京後,燈兒見到許宣和白素貞自是高興萬分。

沐天顏送給她和燕赤霞的兩枚蟲卵,每日受她指尖精血和法力的喂養,已經長大了許多,透過乳白色的外殼,依稀能看到里面蜷縮著一個黑漆漆的小蟲子,想來就是這幾日就要孵化了。

燕赤霞的飛劍被污,變作凡鐵,雖然許宣答應傳他劍胚錘煉之法,但卻因為許嬌容突然病重給耽擱下來。

那個和他一同來訪的寧采臣自得了小倩尸骨後,就未曾來過。

這些天閑來無事,燕赤霞除了喂養蟲卵,又將自己原來那柄飛劍洗煉得通靈,整天都在園中拉著四鬼琢磨飛劍刺殺之術,把白福幾個嚇得夠嗆。

許宣見了卻暗自點頭,修行一途,天賦資質自是必不可少,但若不勤修苦練,也是枉然。

燕赤霞這人雖說性子有些急躁,但根骨還是不錯,否則也不可能僅憑一本殘破秘籍就能煉成一口飛劍,將自己修為生生推到了金丹一轉的境界。

看到他,許宣忽然想到一句話︰這個世界最可悲的就是,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努力!

既然已經收了這麼一個徒弟,許宣決定還是要悉心教導一番才好。

雖然他自己修為也不過金丹三轉,但自從修行以來接觸到的不是醫道聖手,就是練神返虛第一人,菩薩、妖聖、域外邪魔也都見識過,眼界自是比尋常修士高了許多。

不論是煉體的《明月感應篇》,還是煉魂的《神魂修煉法》,亦或是妮蒂亞贈送玉冊中的飛劍祭煉法,就算放在洪荒時代,也是神級修煉法門。

想教好燕赤霞這個徒弟,並不難!

燕赤霞見許宣回來,立即拜倒在地,口稱「師父」,並不因自己年齡較許宣大許多,而有所顧忌。

尊師重道,追求劍道之心溢于言表。

許宣看他這番態度,心中更加滿意,點頭道︰「這些日子有事耽擱了,想不到你竟又將原先飛劍洗煉通靈,當真難得,你先伸出手來,為師看看你修為如何。」

燕赤霞忙挽起衣袖,伸出左手。

許宣拈三指搭在他手腕寸關處,半晌後搖頭嘆道︰「可惜,可惜,你修行路子不對,雖然僥幸結丹,也不過是小如雀卵,真元未定的七品雜糅廢丹,便是修到金丹九轉,也元嬰無望!」

燕赤霞聞言一驚,忙道︰「師父,那如何是好?弟子如今年過半白,只怕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了。」

許宣想了想道︰「雖然元嬰無望,但你若是飛劍有成,未嘗不能依仗一口仙劍縱橫世間,就算遇到尋常元嬰中期修士,也有一戰之力。」

燕赤霞此時心中頗為沮喪,那日見識了許宣山海劍,原以為得遇名師,這幾日還頗為高興,豈料自己二十余年來竟是走上了歧路,反倒誤了今日仙緣。

許宣見他神色暗淡,安慰道︰「你體內金丹雖是七品雜糅廢丹,但也能得享壽元300年,如今你只五十出頭,還有兩百多年壽數,已非常人所能及。」

燕赤霞拜倒在地,哽咽道︰「師父,仙劍乃專司殺伐之利器,變化之道無窮無盡,又豈是區區兩百余載能勘破的,徒兒實在心有不甘吶!」

許宣沉默,一旁白素貞見了,心中不忍,伸出一根蔥白手指,點點了許宣長袖。

許宣這才想起從王不易哪里求來的回元丹,便道︰「還有一法,你可願一試?」

燕赤霞抬頭,面露喜色,叫道︰「願意!但有一絲希望,徒兒都願意一試!」

「你……不問問到底是何法?」

「無需多問,師父沉默良久,才說出此話,想來此法應當頗為凶險,但徒兒甘願一試!」

許宣道︰「所謂不破不立,你金丹雜糅,為今之計只能先讓為師先將你金丹擊碎,廢去你一身修為,讓你重新自築基開始修煉,重新結丹,方有修出嬰兒的機會。」

燕赤霞略一猶豫,堅定道︰「請師父成全!」

見他心志堅定,許宣也不再多說,從芥子袋中取出玉瓶,倒出一粒回元丹放在掌心,遞了過去。

燕赤霞雙手接過回元丹,問道︰「師父,這是?」

許宣道︰「凝練元嬰乃是修命之法,于金丹中再造一個真我,世間金丹修士不少,之所以成就元嬰之輩不多,便是因為結成元嬰時,需取金丹中孕育後天,與人之先天精元結合,化作先天一,方能火里種金蓮。」

頓了頓,許宣接著道︰「先天謂之日,後天謂之月,只有日月俱足,才能與取一點命魂真意,成就元嬰。攢簇體內五行,凝聚金丹不難,難的是你如今年歲頗長,體內先天精元早已不似少年人那般充足,所以,為師需補足你體內先天精元,才能助你成就金丹、元嬰,得證劍道!」

燕赤霞聞言,雙目放光,捧著回元丹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

「師父言下之意是,這枚丹藥能幫助徒兒補足體內虧損的先天精元?」

許宣頷首道︰「此物是你師祖日前依照洪荒時流傳下來的丹方煉成,喚作回元丹,最能補益先天三寶,你有此丹相助,再服食一些補充後天三寶的丹藥,即便我現在廢了你修為,讓你重新來過,也不過多費些時光重新將修行之路走一遭罷了,你有這些年修行經驗,輕車熟路,又有我從旁指導,想來再度結丹也不難。那時,只要你你丹成五品以上,自然元嬰有望。」

燕赤霞大喜過往,忙將回元丹小心收好,然後才叩頭拜謝道︰「多謝師父傳法、授業之恩!」

既然燕赤霞已經同意自己的法子,許宣便請白素貞出手,廢去他體內金丹,小心調養一番後再重新攢簇五行,修煉金丹。

以白素貞的修為,這點小事辦起來自然比許宣游刃有余許多,只屈指一彈,一道白光就沒入燕赤霞丹田,將他體內那顆剛剛一轉的七品金丹擊成齏粉。

受此一擊,燕赤霞頓時臉色慘白,整個人委頓下去,瞬間蒼老了許多,一頭花白頭發,盡數變作雪白。

許宣取了一瓶納元丹和一瓶滌塵丹給他,說道︰「一會兒我就將門中修煉之法傳授給你,有這兩瓶丹藥,你只需依法修行,自然能成就金丹,到時再服下回元丹,便可以了。」

燕赤霞接過丹藥,再次謝過,便在白福的攙扶下,回到房中修養、調息去了。

辦好此事,許宣、白素貞又往窮隆山去尋琉光宗小月去了。

來到窮隆山,兩人發現不過數月時間,這里竟然變了個樣,再無往日那種烏煙瘴氣的感覺,整個宗門一派祥和。

琉光宗弟子都認識他們,早已通報進去,兩人還未走到山門前,小月已經笑吟吟迎了出來。

「白姐姐!」見了白素貞,小月上前拉著她的手,喜道︰「姐姐來此可是有事?」

白素貞見她氣色不錯,想來已經從宗門之痛中走了出來,心中也為她高興,笑道︰「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妹妹了?」

小月忙道︰「白姐姐說的哪里話,你能來看我,小月心中可高興得緊,快請進,里面坐下說話。」

說著又吩咐一旁弟子準備果蔬、酒水,笑道︰「前次白姐姐和許公子來時,琉光宗正逢大難,也沒有什麼好招待兩位恩公的,這次二位既然來了,可莫要再急著走了,一定要給小月一個機會略表一番謝意才好。」

來到大廳坐定,小月執意要請白素貞和許宣坐主位,兩人自是不肯,只在右側找了兩個位置坐下。

許宣左右看了看,問道︰「怎地不見你那位宋師兄?」

小月聞言,面色一暗,說道︰「許公子不知,宋師兄原本修為就高過我許多,如今宗門大難,琉光宗弟子死傷無數,幸存下來的弟子以他修為最高,所以……」

「所以他見你修行之路斷絕,不服氣你當這個宗主?」許宣接過話茬道。

小月搖搖頭道︰「這也怪不得宋師兄,我輩修士便是這般,實力為尊,達者為先,我現在這般模樣,又如何能重整琉光宗呢,只是祖師命我重開宗門,傳承道統,這才勉為其難,擔此重任。」

許宣心中了然,問道︰「如今那位宋師兄何在?」

小月知道許宣此言是擔心宋師兄心生歹意,對自己不利,便道︰「我有困妖索在手,他自不敢明著篡位奪權,前些日子已經拉著一些師兄弟,另去他處開闢宗門了。」

一旁白素貞道︰「妹妹勿憂,似這種忘恩負義之輩,走了反倒是好事,我們今日來此,正是為了你修行之事。」

小月聞言,忽地站了起來,驚道︰「白姐姐的意思莫不是?」

白素貞點點頭,伸出右手,白淨修長的手中一枚回元丹出現在小月面前。

「那日和妹妹說的回元丹,如今煉成了,有此丹相助,妹妹便能重續修行路了,再有困妖索傍身,鎮壓宗門氣運,琉光宗重現往日榮光指日可待。」

小月激動得渾身有些顫抖,強自鎮定心神,緩步來到白素貞面前,看著她手里的回元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再抬首時,已是淚流滿面。

謝絕了小月的挽留,兩人回到白玉京,許宣又將那半枚金丹和金鈸法王的舍利拿出來細細端詳。

白素貞見狀笑道︰「官人這是怎麼了,寶貝太多,不知道如何處置了?」

許宣道︰「這兩個東西都與菩薩有關,所以忽然又有些猶豫了。」

「怎麼,官人不是一直對菩薩心有疑慮嗎?莫非還如妾身一般,念及菩薩恩情,所以才這般糾結?」

「非是念及什麼恩情,而是佛門神通實在有些詭異,他們渡化眾生的本事太過厲害,我擔心貿然吸取其中法力,會中了他們暗算。」

白素貞想了想道︰「這半枚金丹是妖聖所賜,如今你我都修習他傳授的《神魂修煉法》,若說暗算,只怕早已入甕,所以金丹想來是沒問題的,倒是這枚舍利……」

「舍利如何?」許宣見她忽然猶豫不說,忙問。

白素貞道︰「妾身這樣說卻是有些褻瀆菩薩了。」

「哈哈!」許宣笑道︰「此間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娘子若是心有疑惑,但說無妨,說什麼褻瀆?」

白素貞沉默片刻,終于開口道︰「初聞金鈸法王轉修佛法時,妾身心中就有些困惑不解,他修行的乃是《觀音神咒經》,這經文雖然凡間廣為流傳,但要想修行有成,非虔誠信奉菩薩不可。況且……法海曾來錢塘縣尋過師父,金山寺距離鳳凰山也不算太遠,似他這般嫉惡如仇、有妖必降的性子,怎會放任這麼一個妖魔在眼皮子底下不管,任由他胡作非為?」

「後來又听官人說,再鳳凰山時菩薩忽然顯露法相,只是那時金鈸已落下風,她一來就要收了金鈸帶回紫竹林當做護山神獸,明為懲戒,實有包庇之嫌,若非官人膽大包天,忽然一劍斬了金鈸,說不定,如今他還在紫竹林中逍遙快活。」

許宣听白素貞這麼說,心中不由大感欣慰。

自西湖相遇,到自己從金山寺回轉,他或明或暗和白素貞說過,自己對菩薩的懷疑。只是這些事情白素貞雖然听在耳中,卻從未說過一句對菩薩不敬之語。甚至昨日自己將半粒金丹給她時,她仍念著菩薩恩情,不願吸取金丹中的法力,如此一來,許宣雖然嘴上不說,心中卻是頗有些不悅。

想不到她今日竟能說出這番話,不論金鈸是否菩薩在錢塘縣安放的另一枚棋子,只是這個懷疑的態度,就已經讓許宣大感欣慰了。

一念既生,便再難消磨。

只要她心中有了疑慮,就不會再如往日那般將菩薩放在神壇之上了。

一旦走下神壇,菩薩,還是菩薩嗎?

思慮片刻,許宣道︰「娘子說的是,想來金鈸就算不是受菩薩指使,也與她月兌不了干系,這枚舍利佛性暗藏,卻有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便先放到一邊吧。」

白素貞點點頭,說道︰「官人,非是妾身以往不信你說的那些話,實在是……」

許宣抬手打斷她的話,說道︰「娘子不用多言,我心中明白,你自幼心向佛門,短短數月又怎能改變往日對諸佛、菩薩的虔誠,此事不急,來日方長,是黑是白自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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