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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岑碧青三戲許漢文(四)

躲在一旁的小青和赤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赤壽道︰「青姑娘,這許宣還真個君子,不欺暗室女,不戀道旁金。」

小青銀牙緊咬,轉頭吩咐道︰「哼,不欺暗室女,那是他有色心沒色膽,不戀道旁金,那是這金還不夠多,既然如此,本姑娘卻要看看,若是事涉他家中親眷,他還能如此君子?你去,從那捕快懷中取兩錠銀子回來。」

赤壽奇道︰「青姑娘,如今庫銀完璧歸趙,不正合了我們心意嗎?為何還要……」

小青嘴角一樣,笑道︰「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

「何事?」

「那銀子與尋常銀子不同,你看剛剛那個捕快,許宣將銀子交給他時,他還滿臉笑意,只拿起銀錠看了一眼,立刻臉色大變,我這才忽然想起,曾听人說起過,庫銀乃是官銀,與尋常銀錠不同,上面是有記號的。」

听了這話,赤壽腦中數轉,急道︰「那這豈不是害了許公子!500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他姐夫又是捕頭,就這樣交上去,衙門那些人定然懷疑是他姐夫監守自盜,白娘娘要是知道了那該如何是好?」

「莫慌,本姑娘自有妙計,你莫要耽擱,快去取兩錠銀子回來。」

赤壽無奈,只得急奔上前,他神通雖然低微,但要從一個尋常捕快手中取兩錠銀子,實在與探囊取物無異,不多時便回來了,二話不說將銀子交給小青。

小青拿著兩錠銀子,翻過來一看,只見底部果然刻了幾個小字︰「錢塘經制庫銀」。

「果然如此!」小青嘴角閃過一抹笑意。

另一邊,許宣拿著瘡棒要回到許府,小心給李公甫敷上,又給他診了診脈,見不過是些皮外傷,便又忙著安慰坐在床頭哭泣的姐姐。

李公甫也被許嬌容哭得心慌意亂,嚷道︰「哎呀,哭什麼哭,我這不沒死嗎?就挨了幾個大板,當不得什麼事,吃衙門這口飯,這種事多了去了,只要不掉腦袋就好。」

許嬌容輕拭淚水,聞言捶了他一下,說道︰「你這烏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如今漢文入股的幾個作坊已經上了正規,你還是早些辭了縣衙差事,去作坊里做事吧,說到底那也是自家的作坊,看誰還敢欺負你!」

李公甫道︰「哎呀,怎麼又說起這事了,這差事怎能說辭就辭的,再說,我干這一行那麼多年了,去作坊上我又能些什麼,沒來由自己把自己憋死了。」

「滿口胡言亂語!」許嬌容罵道。

一旁許宣也勸道︰「姐夫,作坊一樣需要人保護,你辭了衙門差事,去作坊上依舊干老本行,還能將那些公務中殘疾了的老兄弟叫過來,他們是多年的老捕快,比尋常護院有經驗,又有姐夫這層關系,我用著也放心,你也算是幫他們解決了生計不是?」

李公甫听到這話,心中不由有些微動,這事許嬌容早就和她說起過,這時又得了許宣允諾,便開始仔細思考這個法子是否可行,要是真能給以前的老伙計們尋一碗飯,自己心里也會好受許多。

三人正議論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拍門聲。

許嬌容忙將臉上淚水擦拭干淨,起身一路小跑趕開門。

門剛開,只見沖進來三個捕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正是剛剛與許宣打過交道的張捕快。

幾人知道這里是李公甫府上,所以還算客氣,當先一人抱拳行過禮才道︰「嫂子,不知令弟許宣許漢文可在府上?」

許嬌容茫然道︰「在的,在的,你們找他有事?」

三人不答,徑自往內院走去,見許宣正在房中陪李公甫說話,當先那人忙上前湊到李公甫耳邊低語一番。

李公甫一驚,當即不顧身上傷痛,翻身坐起,問道︰「蔣捕頭此話當真?」

蔣捕頭道︰「銀子是漢文親自交給張兄弟的,不信你問他。」

張捕快上前行了一禮,點頭道︰「銀子正是漢文親收交給我的,決計錯不了。」

李公甫雙目一閉,只覺眼前一黑,一陣頭暈目眩,過了好久才睜眼道︰「我也沒想到我內弟他……你們要看清楚了,如果確實搜出髒銀,那我也不敢包庇他,你們盡管秉公行事就好了。」

得了李公甫同意,蔣捕頭使了個顏色,張捕快和另一名捕快便開始在院中搜查起來。

許宣看得一頭霧水,心中卻有些不妙的感覺,問道︰「姐夫,這是?」

李公甫強打精神仔細打量他一番,一字一頓問道︰「漢文,你和我說實話,方才你是否將一箱銀子交給剛剛那位張兄弟?」

許宣點頭,問道︰「莫非是找到失主了?」

李公甫不答,又問︰「里面多少銀子你知道嗎?」

許宣道︰「都是25兩一錠的大銀錠,一共20個,整整500兩。」

李公甫長嘆一聲︰「唉!既然如此,你原物上交便好,何故私藏了兩個?這盜庫銀的事莫非真與你有關?」

許宣一陣激靈,忙道︰「不不不,姐夫你誤會了,那銀子是我在路邊撿到的,什麼盜庫銀,我半點也不知曉啊!」

李公甫還想說話,出去搜查的兩個捕快卻拿著兩個銀錠沖了進來,交到蔣捕頭手上道︰「頭,搜到了!」

蔣捕頭拿起兩個銀錠看了看,又遞給李公甫。

李公甫對庫銀熟悉無比,他們拿在手中時他光看制式就知道八成錯不了了,但仍抱了一線希望,接過銀錠反轉一看,「錢塘經制庫銀」六個大字清晰的刻在銀錠底部。

「漢文,你自己看看!」

許宣拿過銀錠,上下打量,頓時心如亂麻。

「錢塘縣庫銀,怎麼會是錢塘縣庫銀!有人陷害我,到底是誰在陷害我?」

蔣捕頭見狀,抱拳一禮道︰「李捕頭,那……兄弟就只有帶漢文回去復命了,你放寬心,鄧大人面前我們定會為他說情。」

言罷,兩個捕快上前壓住許宣,就要往外走。

以許宣修為,區區兩個凡人捕快如何奈何得了他?正想反抗,李公甫卻說︰「漢文,你先隨他們去,此事我定然查個水落石出,斷然不會讓你憑白無故受了冤枉。」

許宣一听這話,心中不由想到李公甫身份,這時若是反抗,豈非令他左右為難?倒不如先隨他們上堂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為難我。

一念至此,便不再反抗,任由兩人將他扭送到縣衙。

許嬌容見狀,跑到李公甫面前喊道︰「公甫,你瘋了呀,那是我弟弟!你怎麼也不攔著他們!」

李公甫嘆道︰「是親爹也不成,你沒听說過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見許嬌容臉色慘白,李公甫只能又道︰「你放心,這事想來應該與漢文無關,最近庫銀頻繁失竊,那時漢文還在游學路上,想必應當是人栽贓陷害,我定會請縣尊查明真相!」

許嬌容听了這話,心中稍安,只是仍舊急得在屋內團團轉。

不提許宣被押到縣衙,知縣鄧子安卻在後堂對一位婦人道︰「夫人,你真是活菩薩,女諸葛,料事如神吶!」

那婦人得意一笑︰「真的是內賊對不對?」

鄧子安道︰「是李頭的小舅子,真沒想到!」

婦人眼珠一轉,卻道︰「他小舅子可是許宣許漢文?好像在哪兒听過他名字。」

鄧子安道︰「嗨,就是那個去年花魁大比上連作五首長相思,又寫出‘問世間請問何物’的那個許宣!」

婦人道︰「原來是他?想不到竟是個賊!」

鄧子安這時卻忽然沉默不語,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許宣去年詩名初顯便入蜀游學去了,李頭來告假,我還贈了50兩白銀當作盤纏,直到前幾天才听說他回來了,可庫銀失竊可是去年年底的事,莫非他分身有術不成?」

婦人伸手戳了一下鄧子安額頭,笑罵道︰「你可真是死腦筋,上午李頭剛挨了板子,下午許漢文就將白銀當作失物交給張捕快,這其中難道就沒有貓膩?」

鄧子安拍案道︰「你是說……」

「沒錯,定是李公甫挨了板子,擔心你再為難他,便將庫銀交予許宣,讓他說成髒銀還回去,以為如此就能瞞天過海,豈料許宣竟心生貪戀,雖然把銀子還了回來,但卻悄悄留下了兩錠……」

婦人一番推理,听得鄧子安眉飛色舞,連連稱是。

起身整理官服,臉色一沉道︰「這李公甫,枉本府把他當作心月復,想不到竟然監守自盜!且看本府如何撬開他小舅子這道口子!」

婦人聞言忙道︰「你意欲何為?」

鄧子安道︰「三木之下,何問不得?」

婦人勸道︰「不可,這許宣可是盧大人面前掛了號的,如今也有些詩名,你一番嚴刑逼供,若是傳到盧大人耳中,只怕……」

「嗯!」鄧子安道︰「還是夫人思慮周詳,如此我先好好問他!」

說完,戴好烏紗帽,往正堂去了。

他這剛走,一旁的婦人便昏倒在桌上,一團紅芒從她體內飛出,穿過窗戶不見了蹤影。

大堂外,小青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正是紅芒所化的赤壽。

見他回來,小青問道︰「都辦妥了?」

赤壽點點頭,思慮一番後勸道︰「青姑娘,盜取庫銀不是小事,若真讓李公甫或是許宣背了黑果,只怕輕則流放,重則砍頭,到時白娘娘那邊我們如何交代?」

小青道︰「你擔心這個干嘛,關鍵時刻我自會救他。」

「噢!青兒要救誰?」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小青耳畔響起,小青不由渾身一顫,轉頭一看,不是白素貞又是誰,當即臉色煞白。

「姐姐!」小青怯聲道。

「你跟我出來。」白素貞面冷如霜。

來到僻靜處,不等白素貞發話,小青已經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伏地拜倒道︰「姐姐,我只是……只是想試試他罷了。」

「噢!那麼試出來了麼?」

「就差最後一點了。」小青悄悄抬頭,小心觀察白素貞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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