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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眾生皆棋子

「父王!」三娘瞧見半空中駕雲而來之人,忙帶著小白蛟一同跪倒在地。

「孫兒拜見外公!」小白蛟匍匐在地不敢抬頭。

來人身穿身穿龍袍,龍角,牛鼻,圓眼,高額,正是洞庭龍君敖烈!

敖烈低頭看了小白蛟一眼,拂袖冷哼一聲︰「孽障,血脈不純果然難成大器,若非看在你母親面上,豈會容你到今日!」

三娘心知龍君素來不喜自己兒子,忙起身上前扶住他左手,柔聲道︰「父王今日可是錯怪磊兒了,此番事情可並非他一人之過,況且……」

說著,三娘壓低聲音換做神識傳音之法,將燈兒神異之處說給自己父親听了。

敖烈听此言還則罷了,一听燈兒之事,額頭青筋頓時根根跳動,拉著三娘走到一旁,揮手布下結界,說道︰「三娘,你險些為我洞庭水族惹來滅族大禍!」

三娘不解,問道︰「父王此言何意?」

敖烈道︰「此事非同小可,非一言難以說清,你可知為何你我均能以龍身成道,而磊兒就必須先化形才能由蛟化龍?」

三娘道︰「女兒心中也為此事煩惱許久,想我龍族一身修為大半都在肉身上,而人族肉身何等孱弱,哪里比得上我們?女兒也不知為何自磊兒這一輩起卻要先化渡化形天劫,才能再渡化龍劫成就真龍之身,這豈不是舍本逐末之舉?」

敖烈抬頭望了望西方,盡管自己已布下結界,仍壓低聲音道︰「想我龍族傳承從洪荒至今,無論誰主天道,都能綿延不絕,榮光不減,你再看看那些曾經主宰大地的巫族、妖族,如今又在何方?原因為何?無非審時度勢四字而已!」

三娘不明白今日敖烈為何忽然和她說這些話,但仍順著他的意思問道︰「這些與我們修行又有何關系?」

敖烈道︰「四神之前何來巫、妖、域外邪魔和人族?洪荒之後,巫、妖、域外邪魔又何在?封神一戰後,多少縱橫世間的仙魔上了封神榜,余下的不是進入昆侖仙山,便是入了西方極樂世界,或是藏于九幽之下,為何單單我們龍族能以真身竊據水族正神之位?這世道終究是實力為尊,如今五帝臨朝,天道轉移,若非念及我們龍族當初的功績,又忌憚我們龍族實力,又豈會有今日的榮光不減,磊兒他們這一代之後,能留住蛟珠、龍珠已屬不易了。」

三娘暗驚,今日敖烈所說這些,往日從未听他提起過,她隱隱能感覺到自己父王這番話背後的血雨腥風,忙又問道︰「父王這話從何說起?」

敖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說道︰「當初將你嫁給涇河小龍,便是因為為父早已看出黃河龍君將不久于人世,他一旦殯天,涇河老龍在黃河水族一脈中,誰能與他抗衡,到時候你便是黃河龍君的太子妃,地位豈是我洞庭湖公主能比的?豈料五帝早有布局,太宗一紙聖旨輕而易舉就奪了涇河老龍黃河龍君的名頭,那時為父也在算計中,靈智受人蒙蔽,這才上了那柳毅的當,幫他做了嫁衣。」

「你一直埋怨錢塘君生吞了你夫君,卻哪里知道,他行此舉恰恰是一朝妙棋,這一口既給了我們三湖水族一個台階,也給昆侖仙山一個借口……否則,哪里只是他一人被壓錢塘江底五百年那麼簡單!如今他既然已從錢塘江底放了出來,另有差事,你若暇還是去看看他吧,他心中也一直對你有些愧疚。」

听到這里,三娘思及往事,心中不免悲切,听聞敖烈說自己當時靈智受人蒙蔽,不由想起當初與柳毅相遇相知的情形,這時看來,其中頗多詭異之處,想來也如自己父王一般中了他人算計。

再想到自己素來恪守婦道,卻忽然與他人珠胎暗結,結發夫君又被自己親叔叔一口吞了,心中更是有苦難言!

敖烈見她低頭沉思,知道自己女兒明白了一些其中關竅,便又道「他們既然要收回黃河河神正神的位置,給他們便是,實力不濟時,佔下多少便宜也是枉然,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識時務,不能有絲毫行將踏錯之事,磊兒如今惹到這人,非同一般,漫天仙佛,知道厲害的誰不是敬而遠之?偏偏磊兒還要去湊這個熱鬧,豈非為我洞庭水族惹禍上身?」

「這人有何不同之處嗎?」三娘看了看遠處許宣,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敖烈道︰「菩薩哪里傳出消息,他是五帝、佛陀欽定的白蛇夫婿,乃是那盤棋中的關鍵人物,你若殺了他,豈非壞了他們大事?」

「況且……」敖烈猶豫片刻,終于又道︰「三萬多年,這一局棋他們下了三萬多年,這些事為父原本不想告訴你,如今既然你已知曉,讓你知道厲害反倒是件好事。」

「父王,莫非還有什麼隱情?」听到這里,三娘隱隱也猜到了一些事情,忙繼續問。

敖烈道︰「這些年為父倒也隱隱猜到了她的身份,那白蛇于天地皆有大功,莫說你我動不得,便是五帝、佛陀斬了她,少不得也是身死道消的結果!」

「啊!」三娘掩嘴驚呼,俏臉煞白︰「她究竟是什麼來歷,竟有如此功德?」

敖烈道︰「想我龍族傳承從未斷絕,你未出閣時也常在水府中翻閱典籍,莫非真想不到她是誰?」

三娘眉頭緊鎖,沉思片刻,忽然抬頭驚道︰「父王是說……」

「噤聲!」敖烈忙示意她不要多言,隨後說道︰「那修士既然是他們欽定的白蛇夫婿,身旁一個小徒弟就算真是天生神靈,又有何奇怪,誰知是不是哪路仙佛臨凡?招惹不得啊,這局棋非同小可,我們切不可擅自下場,靜觀其變就好。」

「父王!」三娘沉默半晌,這才開口道︰「這局棋,到底所謂何來?」

敖烈面色一肅,凝聲道︰「贏了,再享受三萬七千年太平,若是輸了……呵呵,便是末法之世!」

三娘聞言大驚失色,忙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

「不可!」敖烈斷然道︰「我們龍族本就不精通命、卜之術,若非如此又豈會常被他們算計?況且,這局棋執棋者乃是他們,眾生皆是棋子,我們有何能耐跳出棋盤?不安分的棋子,除了被棄如敝履,還有何用?敬而遠之吧!」

三娘這才點頭稱是,又轉頭看看了仍在一旁與許宣大眼瞪小眼的小白蛟,嘆道︰「如此說來,今日磊兒這個虧算是白吃了。」

敖烈道︰「他終究是為父外孫,虎毒尚且不食子,本王又豈會讓他吃虧?今日放他一馬,算是結個善緣,之後不論這局棋若是他們勝了,我們就是安分守己未曾擾亂棋局的棋子,若是他們敗了……有今日之事,想來他倆也會網開一面吧!」

兩人又聊了許久,敖烈這才撤去結界來到眾人面前。

完顏谷截這時才有機會上前拜見,敖烈倒也客氣,與他一番見禮後才對小白蛟道︰「今日之事,本王已與你母親說清,你莫要再糾纏,且放他師徒離去。」

「外公!」小白蛟好不容易盼到母親和敖烈來此,哪里料到竟是這般結局,心中不忿,再次跪倒在敖烈面前,高聲道︰「外公,磊兒平日多有頑劣,但今日之事確非兒臣之過,望外公明察!」

「好了磊兒,起來吧,你外公自有安排,你就不要多說了。」三娘擔心小白蛟惹惱敖烈,忙上前扶起他,隨後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小白蛟見自己母親態度也忽然轉變,心知事情已成定局,只能暗自生氣,不再言語。

「那修士!」敖烈指著許宣道。

許宣忙上前兩步,躬身道︰「晚輩許宣,見過龍君。」

「嗯。」敖烈沉吟一聲,說道︰「今日之事不論孰是孰非,都到此為止吧,你可同意?」

許宣哪有不同意之理,今天他一番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般,大起大落,差點引頸自刎,現在能帶著燈兒全身而退,已是萬幸。

當即道︰「多謝龍君!晚輩上岸後,定然備下三牲之禮進獻龍君!」

敖烈擺手道︰「不必如此,你且帶著你徒兒快些離去吧!」

許宣聞言不敢停留,再次拜謝後,忙帶著燈兒縱身走了。

敖烈又將目光轉到完顏谷截身上,問道︰「國師遠道而來,又有何事?」

完顏谷截「呵呵」笑道︰「久聞洞庭龍君之名,此次前來,卻是特來拜會。」

敖烈見他不肯明說,也不細問,只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去本王宮中歇歇腳吧。」

「如此甚好!」

言畢,敖烈這才對旁邊三娘道︰「有些事你知曉就好,莫要對他人多言,為父與國師先行一步,你且在此地好好與這孽障說個明白,不可讓他心生憤懣之心,以免再生禍端。」

三娘躬身應事,待敖烈與完顏谷截走後,這才帶著小白蛟返回陸水河水府,一路自是一番好言寬慰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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