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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許嬌容的眼淚

李公甫風風火火走進來,一張臉陰沉得要出水,也不理守在門口的許宣姐弟,徑直朝內院走去,口中念叨︰「這天怕是要塌了,今晚死了那麼多人,還有許多官紳名流,連縣尉錢大人都遇了難,幸虧我只在岸上巡查,不然恐怕也是難逃一劫!」

兩人見李公甫安然無恙,一顆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許嬌容忙幾步趕上前去,問道︰「听漢文說今晚花魁大比有行尸傷人,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還不就那樣,衙門這碗飯真個難吃,都是刀頭舌忝血的買賣,說不定哪天……」李公甫抱怨著,話還沒說完,就被許嬌容捂住了嘴。

「你胡說什麼呢,你要是出事了,我和漢文可怎麼辦?要我說,你也別在衙門當差了,漢文前些日子想出些主意,咱們自個兒做點小買賣,好過成天提心吊膽。」許嬌容說著眼眶又紅了,豆大的淚珠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許宣見狀忙上前勸道︰「姐姐,姐夫這不沒事嘛,你還哭什麼,姐夫一晚上都在巡查,想必也有些餓了,還是快給姐夫做點吃的吧。」

李公甫最煩許嬌容哭哭啼啼的樣子,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打不得,說不得,他又是個耿直的性子,不太會勸人,這一夜巡查下來也確實有些餓了,便道︰「是啊,哭哭啼啼做什麼,我這不沒事嘛,快給我弄點吃的吧,一會兒還得趕去衙門。」

許嬌容聞言這才收了眼淚,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淚珠,嘆了口氣朝廚房去了。

許宣听到李公甫還要去衙門,問道︰「這麼晚了,姐夫還要去衙門?」

李公甫拿起桌上的茶壺晃了晃,對著壺嘴就是一通猛灌,許嬌容知道家里兩個男人都喜歡喝涼茶,是以家中茶壺里的茶通常都是在廚房涼過以後才放出來的,生怕燙到他們。

「今晚死傷許多兄弟,鄧知縣讓人把傷者都集中在縣衙觀察傷勢,傷勢輕的已經服了藥,傷勢重的就只能給他們個痛快,然後一把火燒了,也不知是听誰說糯米能防尸毒,便要眾衙役各自回家尋些糯米帶去衙門,給受傷的兄弟們敷一敷。」一大口涼茶下肚,李公甫癱坐在椅子上,嘆著氣,接著說︰「死了的兄弟衙門還有些燒埋銀子,可那些殘廢了的兄弟以後的日子可就難咯!」

許宣奇道︰「他們因公負傷,衙門難道就不管嗎?」

「管,拿什麼管?」李公甫瞥了許宣一眼,說道︰「這些銀子可都是要知縣老爺自己出的,按以往的成例,死了的一般也就是給個50兩燒埋銀子,那些缺胳膊短腿的能有個20兩銀子也就不錯了,以後不能在衙門當差,也不知道能做什麼營生,一家子人都指望他們過活,唉!」

許宣屈指算了算,因公犧牲居然就給5萬塊,因公重傷失去勞動能力竟然也只給2萬塊,這還真是命如草芥,難怪總是看那些捕快到處搜刮民脂民膏,原來也是有原因的。又想到今晚自己和方世杰給青蓮別院蘇酥捧場,買船位加上買花籃的錢,隨隨便便就丟了200兩銀子出去,還不算給朱老二的船錢,就算是三五個好友隨便喝一場花酒下來,也是好幾兩銀子的開銷,現在想來真是有些敗家啊。

「好好跟著王員外學手藝,以後隨便開個藥房當個坐堂大夫也比你姐夫強,吃衙門這碗飯,受這些鳥氣!」李公甫忿忿道。

許嬌容這時已經端了兩盤菜出來,又在桌上放了幾個熱過的饅頭和一壺黃酒,囑咐道︰「累了一天,喝兩杯養養神,剛剛你和漢文說知縣老爺要各家準備些糯米?」

李公甫累了一晚上,這時一口酒、一口菜、再來一口饅頭,吃得正香。听到許嬌容的話,又哼了一聲,說︰「衙門不肯出一兩銀子,只叫大家從家里尋一些拿去,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還能說什麼?你去找一些吧,一會兒我拿去。」

許宣在一旁插嘴道︰「糯米乃是五行齊全之物,生長時便吸收了天地陰陽二氣,加工過程中需要人工去殼、暴曬等,蘊含的陽氣更足,加之糯米還有很強的粘性,能把四周的一些陰邪之氣吸附過來中和掉,知縣大人讓人準備些糯米也是可行的。」

李公甫抬頭看了看許宣,說道︰「你們慶余堂還教這些?」

許宣笑道︰「醫術、醫理中也有這種說法的,糯米‘能行榮衛中血積,解芫青毒’,是有一定解毒、排毒功效的。」

李公甫點點頭,對許嬌容道︰「看來送漢文去慶余堂是去對了,這些道理我是不懂,既然有用,那便多帶些吧!」

吃過飯,李公甫拿了許嬌容早已準備好的糯米,匆匆去了衙門。看著李公甫的背影沒入黑暗中,許嬌容鼻子又有些酸,眼眶再次紅了起來。許宣見狀忙上前幫她擦了擦,說道︰「姐姐這是干嘛,姐夫這不是沒事嗎?」

許嬌容哽咽道︰「今天沒事,以後未必沒事,誰能一輩子這麼走運,你姐夫是個直脾氣,整日里在街面上走動也不知道會得罪多少人,現在他還在衙門當差,那些人不與他計較,但要是有一天他月兌下這身皮,那些人會不來找茬報復嗎?他那臭脾氣,我也不知道當初怎麼就看上了他。」

許宣想了想,說道︰「姐夫只是脾氣耿直、暴躁了些,前面我和姐姐說過的生意我已經找人談過了,他們都很感興趣,改日我便去把契約簽了,姐姐不是也在街面上尋店面嗎,到時候我們自己也開兩個店鋪,讓姐夫把衙門的差事辭了,讓他去管管店里的事情。」

許嬌容有些遲疑,說道︰「他那個臭脾氣,行嗎?」

許宣說道︰「就算不適合在店鋪里迎來送往也不打緊,香水、香皂作坊總要有人管理工人,采買材料吧,我想著讓姐夫去看著我們也能放心些,衙門里那些殘疾了的捕快我們也招一些,給他們發些工錢,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姐夫的兄弟,也不能見他們餓死。」

許嬌容剛止住的眼淚這時有嘩嘩掉了下來,慌得許宣手足無措︰「姐姐,這是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沒說錯什麼,姐姐這是……高興,姐姐高興!」許嬌容擦拭淚水,破涕為笑︰「這幾年姐姐就盼著這一天,現在你也懂事了,日子便是再難姐姐也不怕了,漢文你有這份心思就夠了,在商言商,既是和人合伙的生意,也不能什麼事都由著我們。」

听許嬌容這麼說,許宣這才松了口氣,心中也是暖暖的,自己這個便宜姐姐對家人真是沒的說,就是太愛哭了些。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數的,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許宣勸道。

許嬌容點點頭,說道︰「你先睡吧,我去把門掩著,免得你姐夫晚上回來敲門擾了你睡覺。」說著便抽噎著朝外院走去。

許宣搖了搖頭,被許嬌容這麼一哭,一晚上壓抑的心情也緩解了輕松了許多,不再多說,回屋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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