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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酥輕輕捋了捋鬢角頭發,低聲道︰「下月七夕就是花魁大比的日子,蘇酥雖只是蒲柳之姿,平日里虧得方公子們捧場這才有了些薄名,可總有些人暗中詆毀,說蘇酥只曉得拾人牙慧,唱一些陳詞濫曲,這次花魁大比,小女子想著若是能尋得一些好詞,也能將這些污名洗去一些。」看著蘇酥美目低垂,泫然若泣的樣子,方世杰頓時豪氣大盛,新詞罷了,許宣能做第一首,便肯定能做第二首、第三首,大不了自己說些好話,多請他喝幾次酒便是了。

想到這里方世杰道︰「蘇酥姑娘放心,學生定然在下月七夕之前再奉上幾首拙作,供姑娘品鑒。」

聊到這里兩人也少了初時的拘束,頗為高興的方世杰在蘇酥的一番刻意討好吹捧下連喝了兩壺酒,這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方世杰剛走,蘇酥喚來剛剛的小蘿莉,吩咐道︰「剛剛我听這位方公子說他往日也送了些詩詞過來,你去找來給我看看。」

小蘿莉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都被小姐扔了呀,小姐當時還說,淨是些陳詞濫調,酸腐之極,留著平白污人眼。」

蘇酥聞言一愣,小蘿莉這麼一提醒她也想了起來,難怪自己听著方世杰這名字如此熟悉,果然是有印象的,只是並非什麼好印象而已。

心中思量,剛剛自己原本只是想著故意賣個破綻給他,讓這個方公子有機會賣弄賣弄文采,誰料他竟扯什麼「詩詞一道描人也寫己」之類的話,如此看來今天這首詞八成還是他花銀子從哪位才子手里買來的,只是不知是哪位才子,竟然舍得買賣自己的佳作,無端沾了許多銅臭,不過眼下花魁大比在即,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不管方世杰的詞是從哪里得來的,先誆幾首過來應付大比才是真的。

正思量間,門外忽然又跑進來一個小蘿莉,神色有些慌張。

蘇酥蹙了蹙眉,喝道︰「慌慌張張的干嘛,還有沒有規矩!」

小蘿莉定住腳步,訥訥地回道︰「小姐,大雅樓的柳芸姑娘往這邊來了。」

「來便來了,慌什麼!去,把我謄抄詩文的本子和筆墨準備好!」蘇酥聞言心中卻是有些不爽,她與大雅樓樓主柳芸同為青蓮別院的頭牌,自己出道晚,較之柳芸名聲也沒那麼大,恩客也少了許多,只是最近名聲已經隱隱有壓過柳芸的姿態,于是兩人平日間便多了許多齟齬。這次花魁大比,青蓮別院也只有自己能與她爭鋒,但她也不想想,這錢塘縣大大小小的青樓楚館那麼多,比青蓮別院名氣大的也不是沒有,不想著好好準備,成天和自己較什麼勁?

「妹妹可在屋里?我這里得了一闕好詞,想著妹妹唱功別有特色,便帶過來一起鑒賞、試唱,不知道妹妹方不方便啊?」人未到,聲先聞,話音未落,只見一個俊俏佳人推門走了進來,一身淺絳窄袖羅裙將身姿勾勒得頗為惹火,較之蘇酥少了些青澀,卻多了許多成熟女人的韻味。

蘇酥心中暗怒這人不講規矩,卻笑吟吟站了起來迎了上去︰「姐姐今日怎地有空來我這小雅樓,不知得了怎樣的好詞?」

柳芸伸手握住蘇酥雙手,看著有些興奮,眉眼微微上挑,得意的道︰「妹妹可知蘇州府的舉人公劉黔劉公子?前些日子他來錢塘縣游玩,正巧被姐姐遇上,便求了幾首詞,你說這莫不是天要助我拿下花魁之名?」

蘇酥笑道︰「姐姐向來名聲在外,只要到時候那些達官顯貴,富家公子能來捧場,就算沒有新詞,想必花魁也是姐姐囊中之物,何必如此心急?」

听出蘇酥話中暗諷自己心急,柳芸心知蘇酥這時必然不快,卻也不惱,瞧著她只能暗中惱怒又要強裝歡笑的樣子,柳芸心中便如同夏日里吃了冰鎮西瓜一樣,說不出的暢快,這小浪蹄子,仗著比自己年輕幾歲,便搶走了許多風頭,真是該死!

「妹妹這話就不對了,你平日也不愛出門,想來消息不怎麼靈通,听說這次花魁大比臨安府的通判盧遠聲盧大人也要來,他可是最喜新詞,若是能對了他的胃口,那花魁之事還不是十拿九穩?」

蘇酥聞言心中一動,這消息她確實不知道,奇道︰「听說盧大人素來與臨安府柳婉兒、武為霜兩位大家交好,她們二人,一個琴藝超群,繞梁三日不絕,號稱謫仙,另一人劍舞頗有公孫大娘風采,傳言官家也曾看過的,有這兩位珠玉在前,臨安府哪年的花魁大比不是她們獨佔鰲頭?盧大人會有興致來我們錢塘縣看我們的花魁大比?」

柳芸「咯咯」一笑,說道︰「這姐姐就不知道了,也只是听得小道消息罷了,不過這凡事無風不起浪,既然得了消息,提前做些準備也是好的,想必過幾日媽媽也該來和我們說了。」

蘇酥點點頭,听說柳芸有個恩客出手豪爽,在縣衙頗有些關系,想必消息應該不假,笑了笑道︰「姐姐剛剛說得了好詞,可能寫下也讓妹妹見識見識?這也是巧了,妹妹今日也得了一手好詞,一會兒看過姐姐的詞後,倒可以和姐姐一同品評一番。」

柳芸意外的看了蘇酥一眼,她知道蘇酥素來眼高于頂,脾氣外柔內剛,那些學識不高的她看不上,可真正有學識的大儒,誰又會對你一個不肯留宿的清倌人另眼相看?更別說再留賜墨寶了,自己為了拿到這兩首詞,可是讓劉黔那窮酸留宿了整整兩晚,半分銀錢都未曾索要,最後還倒貼了20兩銀子的潤筆費。

「妹妹可有筆墨?」柳芸環顧四周,問道。

蘇酥答道︰「得知姐姐來了,早已備下了,姐姐請。」

兩人來到書桌前,小蘿莉早已磨好了墨,柳芸也不客氣,提筆就在紙上寫了起來,字跡娟秀,倒是頗有幾分東晉衛夫人的韻味。

待柳芸寫完,蘇酥抬眼望去,只見上面寫著︰「除塵掃舊,正元宵三五。任料峭風寒,且恣意,盡留情。火樹銀花,哄得滿城春不夜。百年三萬六千夜,願長如今宵。」

讀罷此詞,蘇酥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心中冷笑,說道︰「姐姐這詞倒也工整,只是妹妹看來文采也就一般,通篇也就一個‘哄’字有些看頭,況且,花魁大比可是七夕佳節舉行,這首元宵詩詞怕是有些不應景。」

柳芸聞言面色冷了下來,強笑道︰「劉公子的詩詞倒是還有兩闕,只是姐姐這記性記不得這許多,想來應該有合用的吧,妹妹如此說莫非近日也得了什麼好詞?」

蘇酥暗笑,打腫臉充胖子,等的便是你這句話,于是伸手拿過放在筆架上的毛筆,在硯池里潤了潤,一邊寫,一邊道︰「說不得有多好,倒還算應景,請姐姐品鑒。」說完也是一番龍飛鳳舞,筆勢跌宕秀逸,竟沒有一絲女子的雋秀。

柳芸在一旁一邊看一邊暗誦,只看到「折花枝,恨花枝,準擬花開人共卮,開時人去時。」面色已是大變,居然是寫相思的閨怨詩,不說文采,單將應景就已經把自己那首詞比下去了,待到讀完「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已是驚嘆得想把這詞據為己有了。這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兩相比較自己那首詞當真是俗不可耐了。一時柳芸心中五味陳雜,尷尬地笑了笑,氣焰也隨之低了許多,找了個借口匆匆回大雅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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