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惹了澎湃,牢門都爬滿青苔,放不下人世情長,落日難眠,飲一尊銷愁,愁似愁上愁。
戀晨席地而坐,一只手支撐著腦袋,煩惱的對著一旁哭了好幾個時辰的曉瞳命令到
「曉瞳,不要哭了。」
曉瞳委屈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抽泣不止
「戀晨,你對她凶什麼?」閑似無事般喝著曉瞳帶來的菊花酒,邊喝邊看著兩個人百轉千回的表情。
「悠麗,你怎麼能這麼淡定,夙國的大軍都要殺到牢里來了!」
遞到唇邊的酒杯頓住,苦笑,道「早晚的事,死的可是夙帝的寶貝,以夙帝爆烈的脾性,還不得把我五馬分尸了。」
「啊…嗚…」曉瞳一把抱住我,鼻涕眼淚全蹭上我的衣服,剛沉靜下來的哭聲又卷起一層高浪,曉瞳絕望著沙啞著聲音沒命的喊著「公子,公子…」
「我都要被你哭瘋了,你家公子還沒死呢!」戀晨豁然的站起來,心情糟糕的轉身走到牢門前,背對著我和曉瞳。
輕拍曉瞳的背,想這個小丫頭真是水做的,都哭了一下午了眼淚還是流不完似的。
不是說我不擔心,只是我明白現在的局勢不是我能預測和控制的,與其擔心受怕,不如順其自然不去勉強,要來的總是會來的。
「王爺,皇上要見犯人」
「已經來了嗎?」戀晨讓開路讓侍衛進來
「不要,不要,我不放,公子…」曉瞳死死的抱住我的脖子
「曉瞳」我叫著掰開她的手臂,等了喘息「注意力度」再被她抱著我就要斷氣了,還沒被夙帝怎麼樣呢,就會死先死在這丫頭手里。順順氣息,說「曉瞳,沒事的,我不會有事的,你忘了我的身份了嗎,我是軒轅的南王妃呀,沒事的,我出去一會就回來。」
「公子騙人,公子騙人」
「真的會回來」
「不會」貼在頸脖里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沒辦法,握著曉瞳的手輕輕的放在小月復上,嘆著氣,道,「曉瞳,我會沒事的,因為這里有一個和你一樣害怕的小人在呢。我會好好的,相信我一定不讓曉瞳失望,等我回來好嗎?」
「公子…」曉瞳淚眼婆娑的看著我
「以前呢,我家公子我什麼都沒有,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理解,沒有人陪,但是現在,我有他還有曉瞳」
感受著熱乎乎的小手在月復部,有一種滿足在心底升起,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活著空虛沒有目,當有了想要珍惜的東西時,我們都會想要一直守下去,也會讓自己好好活下去,我想我現在懂得什麼叫‘珍惜’
「在等到我回來之前,曉瞳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恩」曉瞳軟軟的把淚流滿的臉貼在我的胸口上,許久都沒有吵鬧。瘦小的身子靠著我、顫抖的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無助著難過著迷惘著。我明白,她需要一個守護她的人,而這個人不會是我,即使被這樣的依賴著,也要忍心推開,有些感情是我無法給予的,現在她還不明白。
扶正哭泣的小人,站起來
「走吧」
「我會一直一直等著公子,一直,永遠,如果公子不再回來或是到更遠的地方,我也會等的。如果公子死了…我…會去陪公子的,曉瞳擔心,那里又暗又黑又冷,只有公子一個人會好孤單,公子一直都是一個人,到另一個地方,不會再讓公子一個人的。」
曉瞳的話像一雙手狠狠的握住我的心,一寸一尺要被捏碎的痛著,一時間找不到方向的眩暈,看著伏在地上埋著頭哽咽的斷斷續續的說一大段話的人,自己也忍不住的哭泣起來。想要安慰躺在腳下悲戚的曉瞳,一開口竟是更悲痛的嗚鳴。
天空一片黑,只能用手緊緊的捂住嘴、不讓自己出一點聲音,這個時候我好怕自己失控。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一個無辜的人,為什麼要讓她這樣悲傷,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做,誰來告訴我?控制不住的更加難受,淚水決了堤的涌出眼眶「嗚…」
轉身,不留一點留戀的跑出牢房,可是心還是留在牢里,痛著傷著。相信等待那麼難,如果不會好過,注定要有一個先被撇下,那就由我來做壞人,由我親手割破她給信任。
「悠麗」戀晨跑過來扶住我倒下去的身子,擔憂的問「沒事吧。」
「戀晨,幫我照顧曉瞳好嗎,給她依靠,給她信任,給她照顧」
「我會照顧她的,我們等你回來」
「我可能真的回不來了,你知道的。」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抓住戀晨的衣袖,攥在手里,認真的帶著哭腔「戀晨,你幫不了我,不要管我的事,你只要幫我照顧好曉瞳就好,我只有這一個請求。」
「那你怎麼辦」戀晨不屈的叫
「生死由天,如果能逃,我會逃的,我和你一樣,有了很想保護的人」輕輕模上肚子,淡淡的對著戀晨笑。
「孩子,孩子是他的對嗎?」痛苦在戀晨的眼底蔓延。
「是,但是我沒告訴他,所有人都以為是你的,對不起,戀晨,我只是想更好的保護它。」
驀然。戀晨松開手,我空落落的站著,縱使心里再委屈,露出了卻只能是苦澀的笑。
宮門外
我披頭散發的被兩個侍衛押著站在軒轅朝陽、韻帝、戀晨前面,面對著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眼神似刀鋒利的夙國威武大將軍,雖然離的不遠但是卻是看不清長相,只是他厚實的背上背著一彎巨弓銀光寒冽如冰瓖了一般,一弓一人仿佛在南邊不強的風里站成山的威嚴,不近不遠剛好被包圍在對面傳過來的殺氣圈中。
「威武將軍,人已經在這里了,人,我會交給你們,但是、你們的人必須馬上撤出我軒轅的境內」
「等我們安全離開軒轅自然會撤離」
「你們…」
戀晨一把拉住將要發火的軒轅朝陽,夙國的軍隊在短短四天內越過玉韻抵達軒轅,可見夙國的軍事效率是多麼的高,這讓軒轅朝陽心里不得不擔憂驚慌。
「帶她過去,希望夙國能守誠信。」
軒轅朝陽一揮手,我就被狼狽的帶走,想想長這麼大還沒有被當成囚犯活過,現在被這些人看著,竟是感覺有點丟人,低著頭,看這腳上的鐵鏈,突然馬上逃離的沖動。
「悠麗,對不起!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你,可是…」
走到一半,戀晨沖上來緊緊抱住我,伏在耳邊輕輕的說著,聲音里滿是內疚。
「戀晨,幫我照顧曉瞳,我不放心她」
「恩,我一定會去救你的,你等我」
「不,別冒這個險,你救不了我的,你想丟下桃花塢和茜姨嗎?沒事的,我知道你丟不下,忘了我,如果可以,把對我的好給曉瞳好嗎?」如說戀晨在軒轅的勢力還是不小的,但是出了軒轅,他南王爺的身份就什麼都做不了,現在是不安的時期,如果他一時莽撞可能會毀了自己和桃花塢,甚至整個軒轅都要受到牽連。
「照顧、關心可以,但感情是沒有辦法轉讓的,我願意做孩子的父親。」
「戀晨,謝謝你,你為我做的已經很多了,我很感激。」曾今告訴過自己要保護他和他的桃花塢,怎麼能讓他牽涉進來呢。
戀晨放開我,眼楮紅紅的看著我。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這樣的戀晨,我可不喜歡。」嘴上掛著笑,心里卻是酸著不像話的要喧囂。
戀晨愣愣的看著我,我卻不再看他,侍衛拉著我越過戀晨繼續往前走。
我知道這一別,可能真的再也不會再見面了,曾無意闖進我窗戶里的那個大男孩,不知在什麼時候也這般無意的走進了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的心里,不是情愛卻是朋友的不舍,沒有誰會對著我傻傻的笑的和孩子一樣溫暖天真。
人活著,總是在分分合合、離離聚聚,誰會真的留在身邊直到最後,怕是沒有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不會知道了。要離開的總是會離開的,和心情沒有關系。
月黑風高的夜晚很快就到來,靠在樹根下坐著、看著篝火在燃燒,夙軍在烤著野兔,肅然安靜的吃著晚餐。
在我發呆之際,一個人站到了身邊,遞了一塊肉過來,我依然沒有接,沉默著。
大胡子沒有耐心的把肉丟在我的腳下,轉身又回到火堆旁。看不見表情,只有背上的巨弓發著寒光,這就是傳說中的‘斷魂弓箭’嗎?雖然我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性子,但是對于絕世好東西,我有這滿心的好奇。
自己忍不住腳步走上前觸模傳聞中的神器。手還沒觸模到,弓身就顫動起來發出響亮的轟鳴聲,指尖停住,詫異的看著越發閃著光的弓,心跳都要停住。
大胡子猛然轉過頭,在黑里夾著銀色的胡須間只見一聲駭厲的咆哮「你找死!」
本要解釋,可是還沒開口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一群人冷漠的看著,誰也沒出聲,續而又做自己的事。
「我的弓箭也是你能踫的嗎?」
我還沒踫到呢,從沒被這樣不講理的打過,連歡少都沒有過,心里怒氣翻騰、不屈的亦盯著他。大胡子亦凶惡的盯著我吼,「賤女人,髒了我的弓箭」抬起手,一個巴掌又落在臉上。
「哈哈…你的?上面有刻你的名字嗎?到底是誰的,還不知道呢!」擦掉嘴角的血,笑的猙獰諷刺。
「我殺了你。」
閉上眼楮,等著劈下來的一掌。
突然漆黑的天空響起一片琴聲,悠揚而殺意十足,風驟起,寂靜的樹林瞬間響動不止,詭異昏暗,樹枝搖曳吱吱作響似要斷裂一般,樹葉卷起在空中盤旋,頓時黑夜、樹林、天、地混淆,琴聲如絲、撥動三界擾亂世間的驚術,琴音如鬼泣,駭動萬物的詭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