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戶州城中走出來沒有多就是荒野,黑茫茫的一片。
一條土道蜿蜒至山林深處。
這是戶州通往永安方向的小道,相比于官道而言,少走了許多彎路,能夠節省許多的時間。
山路崎嶇,行走其中經常會听到虎狼蟲豹的嘶吼之音。
就算白日,這條小路普通人如果不結伴而行,三兩人都是不敢行走的。
到了晚上就更別提了,誰要是嫌命長了,才會選擇走這條路。
月光明亮,將山林里面披上了一層薄紗,將小路照的亮亮堂堂。
一陣清晰的馬蹄聲不斷傳來,由遠及近。
僅兩人寬的小路上,三個年輕男子穿著類似的黑色的勁服,正在縱馬狂奔。
這些人身上都繡著金色的落花流水紋,煞是好看。
當頭的是一個面貌稜角分明的年輕男子,他目光如水,手執長鞭呼嘯而過。
這三人正是從戶州匆匆趕出來的陸沉等人。
「吁!」
陸沉突然拉動韁繩,勒馬而停。
在他們面前,有一個熟悉的面孔的男子牽著馬兒,靜靜候著他們。
陸沉開口說道︰「青山,你在這里干什麼?」
「此行望宗主帶上我。」宋青山抱拳低頭說道。
他掌握天罡宗的很多情報線索,陸沉等人的行動自然瞞不過他。
等他知道陸沉等人要去永安的時候,他壓不住心中的想法,迫切想要跟著眾人一起回去。
于是他自作主張,早早的跑到了這條路上等著眾人。
陸沉見宋青山一臉嚴肅的樣子,本著對他們的信任說道︰「趕快上馬,我們趕時間。」
宋青山發現陸沉並沒有大發雷霆,對他先斬後奏的行為也沒有呵斥,當下懸起的心重新落了下來。
他抓住韁繩,熟練地翻身上馬︰「駕!」
鞭聲再起,四騎在山林中飛速而過。
有野獸想要過來湊個熱鬧,看看能不能有些收獲。
然而它們還沒有靠近就被陸沉凌厲的眼神嚇退,嗚咽幾聲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人的氣勢太過可怕。
五日後。
陸沉四人快馬趕到了戶州,來到了衙門的大門面前。
在衙門中辦事的陳州,听到下人的稟告急忙跑了出來。
「陳州見過門主。」一見面,陳州就抱拳行禮。
陸沉點了點頭,陳州加入天罡宗也有一段時日,本人也是他親自選出來合適人選,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可信任的。
如今,天罡宗發展蒸蒸日上,念石、藥丹都足量的供應,加上陸沉對他們功法的改進,以陳州的天賦,也突破到了八印,就算九印也有望突破,是他手下里面一大重要戰力。
陸沉翻身下馬,長年累月身居高位的他,渾身上下都有一股無言的威勢。
陳州等人急忙屏住了呼吸,眼楮盯著地面,不敢多看。
就剛才,看了一眼,他們就覺得宗主眼神中有股難以言明的威嚴,讓人仿佛覺得就連呼吸都困難。
陸沉松開韁繩進入永安的衙門之中,一邊走著,一邊問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有查出來是誰在針對我們嗎?」
噗通一聲。
面對陸沉的詢問,陳州忽然當這眾多人的面跪了下來,請罪著說道︰「請宗主贖罪,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查到任何消息。就從我們傳信給宗主這段時間,我們又……死了兩位同門。」
「嗯?」
陸沉停下腳步,問道︰「現在永安城中我們還剩多少人?」
「加上我還有五人。」陳州跪拜在地上如實地說道。
「也就說我派給你的人,死了大半了?」
陸沉的聲音變得愈加冰冷,空氣中的溫度都陡然間降下了好幾度。
讓身邊包括宋青山、王立、韓盆子等人都全部跪了下來。
「求門主責罰。」
一些修為較低的武師更是驚得一身冷汗。
他們都是知道他們的宗主可不是善茬,表面看上去溫文爾雅,但一旦惹得他心生不滿,說不定就會動手殺人,絕不含糊。
甚至坊間傳聞,他只要眉毛是豎起的,就代表著他要殺人了。
「這樣說來,永安城在沒有的城主情況下,你作為一個八印武師帶著眾多四印、五印的人居然還控制不住局勢,深陷其中?」
陸沉的言語給了眾人莫大的壓力,讓所有人都變得緊張起來,不敢出聲。
「不好了,鄭師兄出事了。」
門下一名武師飛奔而來,見到門口鶴立雞群的陸沉表情一愣,急忙恭敬道︰「屬下拜見宗主。」
「出了什麼事?」
「鄭師兄死了!」
陸沉走了過去看下了他問道︰「你說我們又死了一個同門?」
這位天罡宗弟子經受不了這樣的架勢,急忙趴在了地上顫聲說道︰「是!」
陸沉語氣平靜地說道︰「起來,你把你所見到的詳細跟我說一遍。」
「是。」天罡宗弟子不敢真起身,他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把他的所見一一說了出來。
「我與鄭師兄各帶一幫人負責城中的防務,就在方才我打算與鄭師兄準備交班,換他休息,我剛到門口,就听到鄭師兄一聲慘叫。」
「我趕緊帶人沖了進去,然後就看到鄭師兄被許多的長劍給插成了刺蝟,當場氣絕而亡了。」
听完事情的梗概,陸沉追問道︰「從你听到慘叫聲,到你見到他氣絕而亡,不過幾息的功夫吧?」
「是。」
「這麼短的時間,他是怎麼死的,對方凶手長什麼樣子,你從頭到尾都一概不知?」陸沉平靜問道。
被陸沉這麼逼問,天罡宗弟子惶恐不安,才直起的腰又要跪了下去。
「別跪,我問你話呢?」陸沉的語氣依舊平淡。
天罡宗弟子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他艱難道︰「是的……」
陸沉把目光投向了空地之上,問道︰「除了他,其他人呢?」
「都安然無恙,出事的只有鄭師兄一人。」
「也就是說是有人專門針對我們天罡宗啊!」陸沉平靜說道,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說話,場面陷入古怪的靜謐氛圍中。
所有人都只能听到耳畔上砰砰跳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就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音。
噗通噗通……
啪!
一聲脆響。
驟然之間,這位天罡宗弟子被陸沉一巴掌扇飛,狠狠撞在了牆上。
他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來。
在場所有人,尤其是陳州嚇得眼皮一跳,看來今天是不要想蒙混過關了,宗主是動了真火。
「我問你,你當真當真對發生的事一概不知?」陸沉盯向這個天罡宗弟子。
天罡宗弟子滿嘴的武學,他連忙跪伏在地上說道︰「屬下……屬下……」
陸沉用極為嚴厲的語氣質問道︰「說!」
天罡宗弟子急忙道︰「我就看到了房間里面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他速度實在太快了,我尚沒有看清他就消失了。」
「你是害怕,听到同門的慘叫後故意放慢了腳步,所以才放走了對方吧?」陸沉的眼神一眯,用略帶陰冷的語氣問道。
「啊!宗主饒命,宗主饒命。」天罡宗弟子涕泗橫流,求饒著說道︰「自從來了永安兄弟們一個個都死了,這是遇到了不祥啊,太可怕了,就是宗主也不一定擋得住,這不是人力所能……」
噗!
陸沉伸出一根手指在對方的眉心輕輕一壓。
對方的後腦中出現一個血洞。
這位天罡宗弟子的瞳孔迅速渙散,身子無力的癱軟下去。
「亂軍心者,立斬不赦。」陸沉淡淡地說道︰「就算是不祥那又如何,除掉就是。這樣的弟子道心不穩,稍遇到些挫折就這樣選擇臨陣逃月兌,留在宗門將來也不會有多大的成就。陳門主,你覺得的呢?」
陳州身子一顫,急忙說道︰「是屬下不察,懇請宗主降罰。」
砰!
就在他話音一落,陸沉就一腳踢在他的胸口上,將他踢飛了出去。
陳州心中一喜,壓住喉嚨中甜意,跪道︰「謝宗主。」
還好,這一腿他發現宗主明顯沒有盡全力,沒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只是懲罰他辦事不力。
陸沉發話道︰「隨我過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妖魔鬼怪在與我們天罡宗作對。」
「是!」
眾人接連起身,跟著陸沉向事發地點走了過去。
陳州揉了揉胸口,忍著痛跟上了上去。
臨走之時,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弟子尸體,心中暗暗長嘆了一口氣。
這弟子也是倒霉了,正好踫到了槍口上。
不過,他死的也不冤。
在宗主面前還打馬虎眼,為了個人私欲而隱瞞情報,真是嫌命長了。
過去的路上,陸沉听到大街上有永安城的民眾議論他們。
「听說這新來的天罡宗,一個個都死了。」
「啊?城里的商行不是說天罡宗很厲害嗎?」
「吹牛的話,你也信?我跟你講,要不了多久,天罡宗在永安就要撐不下去了,早晚要完。」
「不會吧……」
韓盆子听不下去了︰「宗主!」
他把手中的長刀抽出了一半想要給這些亂嚼舌頭的人一點教訓,但被陸沉的眼神制止了。
「做好自己的事。」
陸沉加快了腳步,迅速走去,其余人急忙跟上。
當他們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屋子里已經有人在查探情況了。
這些人都是他們聚攏起來,給他們辦事的武師。
「讓開!」
韓盆子大聲喝道,從眾多人當中硬生生擠出一條兩人寬的道來。
陸沉走了進去,定楮一看。
他們這天罡宗弟子死相極慘,全身上下都插滿了幾十把銀色的劍,就像變成了一只銀色的刺蝟一樣。
劍上面的血跡還沒有干涸,有的劍尖位置還在不斷滴著鮮血。
說明他死亡的時間並沒有多久。
陸沉走上去繞了一圈,發現這些劍嶄新無比,就像是剛錘煉出的一般。
死者被釘在了柱子上,然而周圍一點打斗的痕跡都沒有,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這怎麼可能?
難道是站在原地給對方殺嗎?
陸沉也同樣想不出任何的頭緒來。
要是那個弟子勇敢一點的話,說不定他能獲得一些更有價值的情報,不至于現在這麼被動。
殺他不冤。
陳州喊來了仵作,把這現場情況認真記錄下來。
見沒有太多收獲之後,陸沉就選擇打道回府。
眼下,他們也只剩下兩個普通的天罡宗弟子。
陸沉安排了宋青山和王立兩人,一個分了一個。
看看對方會不會再出手。
只要他們一出手,按照宋青山、王立的身法應該足以自保,說不定還能得到些有價值的情報。
日子一天天過去。
再接下來的數十天里,這些人都好像消失了一般,絲毫動靜都沒有。
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氣,以為對方見宗主這等強者的到來而暗中退走了。
陸沉不這麼認為。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對方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陰暗的角落里面盯著他們。
轟隆隆!
又是一場大雨之夜,電閃雷鳴。
一道道電弧從天際上劃過,天空像是被強大的生靈撕裂了一般,露出了青藍色的縫隙。
韓盆子守在陸沉的門外,閉著眼楮假寐。
天罡宗里面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武學法門,像這種假寐術就是其一,修煉成可以站著睡覺,並且在睡覺的同時還能保持頭腦清醒,對四周的警覺。
韓盆子作為陸沉的守衛,有時候需要應對突發狀況。
為了以防萬一,他就修煉了這一門武學。
呼呼呼!
院子里的雨更大了,風也變得更大了一些。
很多雨水被風攜裹著,吹向了韓盆子,將他身上都打濕,然而他渾然不覺。
一陣腳步聲傳來。
王立獨自一人走了過來。
「韓師弟,到點了,我跟你輪換吧。」
韓盆子睜開了雙眼看向了王立,上下掃了他一眼,良久道︰「好。」
他向一旁的走廊走了回去,哪有一道門通往別處。
韓盆子突然停下腳步問道︰「王師兄,我的房間在那邊,我不記得了,你知道嗎?」
王立愣了一下,奇怪道︰「你自己的房間,你不知道嗎?」
「哦哦,我想起來,瞧我這記性,是這邊。」韓盆子與之擦身而過。
就在這時,韓盆子猛然抽出長刀,一刀將王立劈成了兩半。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一道黑影從‘王立’的皮囊里面月兌離而出,留下一具空殼。
「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