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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聲有些熟悉, 我不禁抓起衣袍從浴池里出來。我走到外面時,只看到一個身著宮女衣裙的少女捂住臉匆匆跑開,她雖然跑——快, 但我還是認出了她。

是十二公主。

十二公主跑到一半, 被迫停了下來,因為太子出來了。太子顯然也認出了自己的胞妹, 他臉色瞬間鐵青, 但什——都沒說, 看著十二公主像只小老鼠從他身邊溜過去。

下一瞬, 他看到站在走廊的我。

我對上太子的眼神,頓覺不好, 登時想回浴房,可太子居然跟了過來。這里沒有能鎖的門, 想進就進, 我擋都擋不住。

「弟弟可瞧清了方才那個宮女?」太子從屏風外繞進來,聲音低沉。

我心想認出了也要當沒認出,這可是有損十二公主名譽的。只是那丫頭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竟然敢混到這里來。

「沒有, 我只是剛剛听到尖叫聲,所以出來看一下,並沒有看清。」我說。

太子哦了一聲,然後說︰「是頌頌。」

我不由一頓, 「太子哥哥是不是看錯了?頌頌怎麼會來這里?」

太子神情——冷, 「那誰知道, 那丫頭片子自幼被慣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剛剛她不知是看到誰,竟然叫成這樣。弟弟真的沒看清她從哪間浴房出來嗎?」

我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我的確沒看到,我先前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十二公主步履匆匆從我面前跑過去。

太子見我反應,沉默片刻,眼神忽地再次轉到我身上。他自上而下打量我,我也忍不住低頭審視自己,發現因為剛才出來得急,我沒把身上的水擦干就套上外袍,此時袍子貼著身體,而我濕潤的長發還在衣袍里。

我自覺狼狽,低下頭,伸手將長發從衣袍里拿出來。這時,外面傳來小侯爺的聲音。

「剛剛誰在外面叫?」

小侯爺邊說邊走,居然也繞到我這間浴房。他看到浴房里的我和太子,表情變——有些古怪,「你們兩個一起洗?」

太子眉毛略挑,「兄弟兩個一起洗不行嗎?」

「行行行,你們剛剛有听到奇怪的聲音嗎?」小侯爺又問。

太子反問︰「什——奇怪的聲音?」

小侯爺抱怨道,「女人的尖叫聲啊,哪個宮女這——冒冒失失的,嚇——我剛剛把一整瓶疏松頸骨的藥粉全倒池子里了,那味沖死人了。」他突然對我說,「羲堂弟,我瞧你的浴池挺干淨,不如我們一起洗吧,我那池子里全是藥粉,洗不了了。」

他說著就要過來,而我想到我剛剛在浴池里跟林重檀做了什——,就不由攔住他,「不行!」

雖然剛剛林重檀都把東西吞了下去,但……我還是覺——讓外人泡我這個池子——不好。

小侯爺不明所以,「為什——不行?」他也對我上下一打量,「難道羲堂弟是怕身材沒我好,自卑嗎?沒關系,堂哥不會嘲笑你。」

他這話引來太子嗤笑。

我繼續擋住小侯爺的路,「我不習慣跟人一起洗。」

「那……」小侯爺用眼神瞄太子。

我只是隨便扯個理由,「太子哥哥是想找我借精油,所以過來,我跟他並沒有一起沐浴。」

「原來是這樣啊。」小侯爺又去煩太子,「哥,三爺,我跟你一起用一個池子吧,今日人多,現在池子都滿了。」

太子無情拒絕了小侯爺,並把人趕走,然後對我勾勾手。我沒反應過來,以為太子是要我走過去,想低聲討論十二公主的——情。

而等我走到他身邊,他似笑非笑地捏了我臉一把,「不是要給孤精油,精油呢?孤可不需要牛乳沐浴。」

前半句我是懂的,可他的後半句又讓我一怔,「什——牛乳?這里沒有牛乳。」

話說著,鈕喜回來了。

鈕喜怕我一碗女乃茶喝不夠,特意帶了兩碗。

太子看到鈕喜帶來的女乃茶,不知他想到什——,輕輕一笑,隨後竟把我的兩碗女乃茶都搶走喝了。我正因為泡澡而口干舌燥,現在只能望洋興嘆。太子似乎不大喜歡喝女乃茶,喝的時候直皺眉,但他偏偏又把兩碗都喝光。

喝完後,他看我一眼,又笑了一聲,「喝你兩碗女乃茶,至于這——不高興嗎?喏,這個當賠你。」他將自己手上的佛珠丟給我。

我本能接住丟過來的東西,入手後才發現太子這串佛珠眼熟。似乎我第一次見他時,他當時被眾人簇擁坐在上位,手里把玩的正是這串瑪瑙紅佛珠。

我還沒來得及問太子為什——要自己貼身的佛珠給我,畢竟女乃茶又不是什——值錢稀罕的東西,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沐浴的時候,我還在盯著手里的佛珠看,鈕喜注意到,問我要不要拿個盒子裝好。

我想了想,「不用。」

我將太子的瑪瑙紅佛珠戴在了手腕上。

那日有不少人听到了十二公主的尖叫聲,最後是由一個宮女頂了鍋,說宮女見到四腳蛇,所以才尖叫。後來我發現,十二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一個個相繼被換掉,連平日的教習嬤嬤都換了。

隨後,我過了死而復生後最相安無——的一個月。這一個月里,我不是待在華陽宮,就是去太學讀書。

林重檀考中狀元,已經不需要在太學讀書,而太子他被賜婚了,婚——急,明年入夏前就要成婚,于是他忙——沒有時間來太學。

太子的賜婚對象是大行台尚書令的女兒,但這位身份尊貴的千金小姐也不過只是太子的側妃。據說關于太子妃的人選,前朝爭執許久都沒有定下來,最後只能先迎側妃入門。

賜婚聖旨下來後,皇後時常會把大行台尚書令的女兒請進宮里,我曾遙遠地見過對方一次,覺——那位未來太子側妃應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天氣漸寒,我變——不愛動,每每上了馬車就窩在車里一動不動。這日,宋楠從窗外遞進來一張紙條。

我將紙條展開,上面是林重檀的筆跡,他約我明日在太學他原先的住處見面,說有東西給我。

我略微——索一番,打開車窗對宋楠說︰「太學人多,我不想被人看見,你去回他,若他想見我,明日這個時辰我的馬車會停在太學後門,他到時候來便是。但我只等上一刻鐘,若誤了時辰,就別見了。」

宋楠點頭。

林重檀果然翌日準時到的,這一個月我和他沒怎麼見面,偶爾見到也是人多口雜的場面。他這個新科狀元忙——,如今天下都知道他的名字,京中更甚,他隱隱一躍成為了無數少女的春閨夢中人。

我偶爾坐車出行,都能听到有商販要吆喝,「新科狀元郎檀生昨日來買的筆墨紙硯最後十套,有人要嗎?」

商販剛落,就有丫鬟答話,「我家小姐說全部包了。」

「你近日這——忙,怎麼有時間來見我?」

我對進入馬車的林重檀說。

他今日穿了身紫檀色的寬袖裘衣,外披素色披風,進來時,還裹著一陣冷風。我畏寒,不由地蹙了下眉。林重檀有所察覺,他先坐——離我——遠,用車上湯婆子暖了會手,又將沾了寒氣的披風月兌下,這才換到我身邊來。

「近日是有些忙,我如今僥幸高中狀元,應酬之——難免變多。」林重檀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精巧錦盒,「這是我托人從海外——地帶回來的,你將這串手鏈戴在身上,既有寧神——用,又可暖身驅寒。」

錦盒里的手鏈是由一顆顆我沒見過的材質珠子串成,顆顆大小相同,通身塞雪白,一看就不是凡物。

海外——地?

我——前知道我姑蘇林家的大哥前幾年就開始去海外經商。

「是大哥送來的嗎?」我直接問。

我驟然提起姑蘇林家的人,林重檀神色略微有了些許變化,須臾後,他搖頭,「不是。」

我繼續追問道︰「你什——時候結識了能出游海外的人?」

林重檀這回沉默了會,才跟我說︰「原先還在姑蘇的時候,我曾經手過父親的賬本,也耳濡目染跟父親學了些東西。在離開姑蘇前,我就組了一個自己的商隊。這些年,生意也做大了些。」

我听到林重檀的話,慶幸自己追根究底,要不然發現不了林重檀還留著這樣的一招後手。

他可真夠忙的,既要巴結太子等人,又要讀書溫習,教我讀書,還要經營自己的生意,比狗還有精力。

「你……你在京城也開了鋪子?」我問他。

我雖做好他開口會讓我驚訝的準備,但他真說出店鋪名字,我還是不禁瞠目結舌。

「萬物鋪是我開的。」

萬物鋪是這幾年時興起來的鋪子,我原來還是林春笛的時候,帶著良吉來逛了幾次。每次去,萬物鋪人都很多。

萬物鋪跟其他鋪子不太一樣,它里面有的東西都是外面沒有的,而且限量,賣光就是賣光了,若要再等,恐怕一年半載都等不到,所以每次萬物鋪上新貨,去搶購的人都很多。

短短幾年時間,萬物鋪已經在京城開到了五家。萬物鋪對外的老板一直是一個中年男子,我沒想到真正的幕後老板居然是林重檀。

大抵我不再開口,林重檀隱覺我生氣,又把話題轉到手鏈上。他準備給我戴上,可掀開我的衣袖,他就看到了太子的那串佛珠。

林重檀手指頓住,他顯然認出了佛珠的主人。

我低頭看了眼手里的佛珠,「太子給的,我不能不戴。你這串手鏈若是我右手戴,平日練字做——都不方便,而且也容易被旁人看到。」我月兌了靴,將腳踩在他膝蓋上,「要不戴腳上?」

我既要給林重檀以為我會跟他和好如初的希望,又要一點點地去告訴他,他在外人眼里再多了不起,在我面前都是卑賤的。

他送我的禮物就跟他本人,見不——光。

我如今所做,皆是效仿他當年所為。

我是見不——光的林家真正的二少爺,而他這個假少爺頂了我的名,享了父母的寵愛,世人皆稱林重檀謝庭蘭玉,但只要有我一日,他都是賭鬼範五的兒子。

誰讓林重檀聰明一世,偏生要喜歡上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

他活該。

他若殺了我,——後不後悔,全心追尋他的富貴榮華,我反而高看他一眼。

現在,林重檀什——都想要,那我就讓他什——都落空。

但我也真的低估了林重檀,他面色如常地月兌了我的羅襪,試著將手鏈戴在我腳踝上。手鏈短了,林重檀將手鏈重新放回錦盒,「等改大一些,我再拿過來。」

「嗯。」我想將腳收回來,卻發現林重檀緊攥著不松。他以修長手指圈著我的腳踝,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

我擰起眉,又嘗試著抽了兩下,仍然被他抓著腳踝。

我正要讓林重檀松開,他卻伸手將我抱到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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