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抖動。
源夜從沉睡中醒來。
浴缸中的水溫因為具備追焚功能的鍋爐一直在忠實的運作的緣故,還保持著足以稱之為滾燙的溫度,而額頭上的冰袋,卻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一袋溫水,軟趴趴的貼在源夜的鼻梁上。
——夢嗎?
將鼻梁上已經融化的冰袋拿走,隨手放在浴缸邊緣,整個人順勢完全滑入浴缸中的源夜,隔著水面看著因為折射而變的混亂的吊頂燈光,這樣想著。
——應該是吧。
帶著些許僥幸心理的源夜,頗為草率的對記憶中的情景做出了判定。
——畢竟星野不是那樣具有攻擊性的人。
——不過她們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渣。
——如果連自己也沒法做出決斷的話,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們選擇我呢?
源夜深吸一口氣, 地從浴缸中坐起,擦干身上的水分後來到客廳。
身體異常的輕松,像是積壓已久的壓力全部被釋放出來。
夢中存在于客廳的星野詩織早已消失,只留下了一杯喝了一半的果汁放在桌面上。
果汁的溫度早已升高,玻璃杯杯底周圍蔓延著一圈水漬,提示著這杯飲料曾經冰爽的姿態。
但源夜並沒有在意,或者說,他的潛意識中,早就沒有將星野詩織視作「外人」。
于是,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再加上泡澡月兌水來帶的干渴,源夜很自然的拿起剩下的那半杯果汁一飲而盡,然後走到水槽邊,把其和不知何時放在水槽中的另一個玻璃杯一起洗干淨,放入了消毒櫃中。
這時,他發現了貼在冰箱上的便簽。
【糖水我很喜歡,因為很好喝所以喝完了,對不起
我最近在嘗試制作抹茶慕斯蛋糕,到時候就用美味的蛋糕來作為補償吧。】
「嗯,我期待著。」即使少女肯定無法听到,源夜還是自言自語的回答道。
說完,像是為了確認什麼一樣,源夜伸手撫模自己的脖頸,卻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傷痕。
——果然是夢。
——不過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其實也察覺到了,星野或許真的喜歡著我。
——那我呢?我也如夢中星野說的一樣,其實並不喜歡她,只是沉醉于「喜歡自己的好看的青梅竹馬」帶來的錯覺嗎?
重復著夢中的少女對自己的質問,源夜確認著自己真實的想法。
——不,不對。
——我確實是喜歡著星野詩織的。
——並非是錯覺或者幻想,而是存在于那里的,名為星野詩織的少女。
——但我卻依舊做了那樣的夢。
沉默著,源夜的思想出奇的空白。
——那就按照夢的意思去做吧。
——先確認柳生的想法,然後好好的拒絕她。
——最後,向星野告白。
于是,源夜打開了自己的個人終端。
但就在這時,一道通訊申請出現。
是黑龍會的負責與自己聯絡的手下發來的。
源夜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通訊。
「頭領。」通訊那頭傳來了恭敬的聲音,「我們按照您的意思,追查那棟廢棄建築中存在的言靈教徒的蹤跡。
從在廢棄建築中盯梢的兄弟那傳回來的消息,有一個可疑人士多次回到現場,帶走了奇美拉尸體處的一些泥土,應該是想要獲得身體組織。
我們現在追蹤他進入了一棟建築,但邊緣區里魚龍混雜,我們也不敢進一步行動了,您看?」
手下詢問著,源夜想了想,回答道︰「我知道了,保持監視,隨時向我報告情況,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過去。」
「遵命。」手下應承著,結束了通訊。
「一個晚上,能把事情解決嗎?」結束通訊後,源夜喃喃自語著,「不管怎麼說,再拖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感嘆著,源夜按照原本的想法,打開即時通訊軟件,找到柳生櫻的頭像點開,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她
「明天中午有空嗎?我想和你見一面,有些話想和你說。」柳生櫻念出了這句話,並毫不留情的給出了辛辣的點評,「源夜這個人確實是個好人,但在某些方面也太過沒有常識了,總是說這些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的話。」
「或許是吧。」星野詩織不置可否的說道,「但我並不討厭這點呢,因為夜就是這樣的人。」
「令人作嘔的戀愛腦回答。」柳生櫻關閉了自己的個人系統,站在車站出口處的樓梯上方,俯視著星野詩織,「所以呢,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進行夜間的戀愛相談。」
「那種事情,不是已經做過了嗎?談個戀愛需要別人幫助那麼多嗎?我又不是你媽媽。」柳生櫻有些煩躁的下意識吐槽,但接著,她便意識到了,「你恢復記憶了啊。」
「與其說是恢復,不如說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柳生同學你在做什麼。」星野詩織解釋道,「。」
「你居然掌握了這項技術嗎?真厲害。」柳生櫻平靜的感嘆著,好像事情的發生全在自己的預料之內,「所以呢,現在把事情挑明,是什麼意思呢?」
「雖然還不清楚柳生同學是想要做什麼,但你想讓夜修煉這種觀想法,從而達到控制他的目的這件事,我還是能明白的。」星野詩織將手中的油畫撕爛,「這種事,我絕不允許。」
「意氣用事,像是小孩子一樣。」柳生櫻笑了笑,「這點上面你和他是一樣的呢。」
「但是,源夜是必須要成為大人的。」接著,柳生櫻認真的說道,語氣嚴肅,像是牧師在宣布神的旨意,「你也是如此,所有小孩子都必須成為大人才行。」
「柳生同學。」
突兀的、星野詩織直呼著柳生櫻的姓氏。
「我不知道什麼小孩大人的,我很喜歡現在的夜,不希望他有什麼改變,現在的他就足夠好了。」帶著些許炫耀的,星野詩織笑著說道,「你知道嗎?我們剛才接吻了。」
「誒?」
「‘我喜歡你’,夜這樣對我告白了。」星野詩織仰視著柳生櫻,以勝利者般的姿態命令著,「能不能請你以後不要糾纏我的男朋友呢?」
面對星野詩織的詢問,柳生櫻並沒有思考該怎麼回答就給出了答桉,因為在思考前答桉就出來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