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價交換，確實是這樣。」柳生櫻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源夜，「每個人的估值系統都是不一樣的，有些人覺得做某種交換不值得，有些人覺得為了某些人做某種交換不值得，誰都不可能拿出一個所有人都認同的標準。」
「那柳生你覺得這樣的交換是值得的嗎？」莫名的，源夜突然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家伙真的是蠢的無可救藥了。
——但也有可能是真看出了什麼也不一定。
——不不不，按他的情商來說，想要看透我的想法是完全不可能的。
——畢竟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想的。
柳生櫻一邊想著，一邊說道︰「不知道呢，我也說不準。」
「不過既然源同學覺得我這樣做是很討厭的事情，那可能還挺虧的？」
「我……」源夜剛想說點什麼，卻卡住了，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地平線盡頭的夕陽還剩下最後一點點沒有沉入地面，依舊在散發著溫潤的光。
橘黃色的光芒照射到柳生櫻身上，少女在外的肌膚得以享受到今天最後一絲溫暖。
這份「熾熱」順著皮膚傳遞到少女心中，讓她莫名的躁動起來。
像是為了趕走這份熾熱一般，柳生櫻踮起了腳尖，順著從心底流出的不存在的音樂，跳了一支芭蕾舞。
源夜一開始被柳生櫻出乎意料的舉動嚇了一跳，但很快就被少女的舞姿所吸引。
柳生櫻的舞蹈水平非常的出色，是能讓源夜這種外行人都能體會到舞蹈之美的那種程度，更別說跳舞的人本來就美的像從畫中走出的人。
一曲舞畢，在柳生櫻停下的瞬間，最後一絲夕陽也徹底沉入了地面，黑暗降臨在這片天空之下。
兩人在漆黑的車廂中對視，電車在軌道上摩擦的轟隆聲掩飾住了跳的有些快的兩顆心髒的響聲。
車廂外的建築亮起了燈光，有些光芒順著車廂的玻璃投射進來，劃過柳生櫻的眼眸。
在那個瞬間，源夜看到那種極致之美在少女的雙眸中閃爍。
「很美，我是說舞蹈。」源夜頓了頓，有些笨拙的開口道，「當然了，人也是一樣。」
雖然沒有聲音，源夜在黑暗中也看不真切，但他知道柳生櫻一定在偷笑，他的直覺是這樣告訴他的。
「感謝夸獎。」柳生櫻用帶著喜悅仿佛要溢出來的語氣回答道，「雖然語句有點土，但能听到源同學的夸獎，感覺還蠻不錯的。」
「柳生的舞蹈是專門學過的嗎？」源夜努力的尋找著話題。
「沒有啊，這是我偷偷自學的。」柳生櫻笑了笑說道，「其實我還挺多才多藝的。」
「真的嗎？真是讓人意外。」源夜有些驚訝的問道，「柳生還會些什麼？」
「這個嘛，就是秘密了。」柳生櫻故作神秘的回答道。
「不能透露一下嗎？」
「讓我想想啊……」柳生櫻拉長了尾音，正準備說話的時候，突然被手上的個人終端的聲響打斷。
柳生櫻在個人終端上敲了兩下，關掉了設定好的鬧鐘，將手伸進校服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白色的藥盒。
電車正在進站，車站的燈光已經開始照射到這件車廂之中，雖然不算是完全恢復了照明，但卻足以讓源夜看清柳生櫻的動作。
「柳生你生病了嗎？」出于關心，源夜問出了這個早上就想問的問題。
「怎麼說呢，應該說是還沒有得病吧。」柳生櫻將藥丸咽下，有些猶豫的說道，「如果不吃這個藥，或許會患上一種病。」
「很嚴重的病嗎？」雖然知道這樣窺探他人的隱私有些不對，但源夜還是追問道。
「是啊，是一種不治之癥。」柳生櫻回答道。
源夜得到了答案，也沒好意思刨根問底，兩人就這樣維持著沉默，等待著電車停下。
隨著電車入站，車站的燈光照亮了這間車廂，源夜看著柳生櫻望向窗外的側臉，突然開口道︰「下次不要再做那種事了。」
「為什麼？」柳生櫻並沒有回頭，「就剛剛的表現來說，我認為源同學應該是挺享受這樣的行為才對。」
「我很討厭。」源夜認真的說道。
「是嗎？」柳生櫻轉過頭來，對著源夜說道，「既然源同學討厭，那我以後就不做就是了。」
「不應該是因為我討厭而不做，而是我單方面的拒絕了你的交易。」
「單方面拒絕？」柳生櫻有些不明白。
「沒錯，單方面拒絕。」源夜點了點頭說道，「正如你所說，每個人的估值系統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在我的估值系統中，做這樣的交換完全不是等價的，我認為我那點尷尬給人帶來的樂趣，是遠超于你對我獻媚的行為的。」
「為了防止虧損，我決定單方面拒絕這種交換，你以後別想從我身上得到樂子。」源夜一本正經的說著他自己都有些接受不了的胡話，「所以別做那種事了，強買強賣是犯法的，我會報警的。」
「哈哈。」柳生櫻忍不住捧月復大笑，這次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你耍什麼帥呢？說這種意義不明的話。」
「所以說啊，源同學你真的是個有趣的人。」柳生櫻再一次的重復了她也不知道今天說了幾次的話語，「不過既然你可以單方面拒絕我的交換，那我也可以單方面拒絕你的。」
「更何況就算不能從源同學你身上得到一些有趣的反饋，我也可以從別人身上得到。」
「誰？」源夜連忙問道。
「不告訴你。」柳生櫻賣了一個關子。
「說起來，從那個人身上獲取的樂趣，或許會遠超從源同學身上獲取的樂趣，更何況我本身有我的理由，我覺得這個交換還是蠻值的。」柳生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拍了拍手，「決定了，以後要多做一些類似的事情。」
「請不要那樣做，我會很困擾的。」源夜有氣無力的說道，「話說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是一個和源同學你一樣蠢的無可救藥的人。」柳生櫻認真的回答道。
「我還不至于說已經蠢的無可救藥了吧……」源夜剛想繼續追問，電車的門就打開了，洶涌的人潮瞬間沖進了車廂。
柳生櫻隔著因為急著要搶座位而沖在最前頭的人向源夜揮了揮手，隨即消失在人群之中。
源夜嘆了口氣，也擠進人群之中。
這幾個站附近都是繁華地帶，要乘電車的人非常的多，再不下車說不定就下不了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