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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有內鬼

從撞破伊莎•桑德利亞「悼亡者」身份的巨大震驚中稍微緩過神以後,夏侯炎站在原地,拉著自己的黑兜帽,簡單品味了一下伊莎•桑德利亞的人生軌跡。

他恍然發現,這小妞跟「薄葬教派」扯上關系,好像還真不是偶然……

位居帝國東境的前伊戈爾公爵領,本來就是和死靈魔法淵源頗深的「革命老區」,伊莎•桑德利亞基本上是在鷹息堡從小長到大——在十幾年的人生路途中,她偶然接觸到本地盛行的「薄葬教派」,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而如果某一天她真的被死神信仰吸引、被接納進薄葬教派之中,夏侯炎無比相信,以伊莎•桑德利亞的智謀和手段,混到個悼亡者的高層位置簡直再順理成章不過︰

要知道,日漸衰落的薄葬教派人手何其匱乏,這幫邪教徒甚至都已經病急亂投醫到,把夏多爾會長這種廢物點心,給活生生捧到了帝都主祭的位置!

——相比之下,伊莎•桑德利亞即便是個沒有領地的聖痕地女伯爵,但就沖她的貴族身份,薄葬教派的窮光蛋們也要高看她一眼才是!

而成為悼亡者以後,伊莎•桑德利亞的潛伏生活只會更順利且安全︰

帝國境內的薄葬教徒,心理狀態早就被宗教裁判所打擊成了尸位素餐、模魚混日子,平時偶爾搞個秘密集會都已經算是難得的大活動,整個教派都算是隱藏在迷霧當中;

至于平時連面目都不輕易示人的悼亡者,更是不可能輕易被人發現自己在俗世中的身份。

其實就算現在夏侯大官人跑到帝國皇宮門口擊鼓鳴冤,聲稱自己的未婚妻伊莎•桑德利亞小姐乃是一名十惡不赦的邪教徒,估計全帝都都沒有幾個人會相信這個過于荒誕的指控︰

美麗的伊莎•桑德利亞女伯爵?邪教徒?

我尊敬的艾略特•伊戈爾大人,您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人家好好的貴族當著,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怕不是腦子缺根弦吃錯了藥,才會跟死靈魔法、禁忌信仰這種下三濫的東西搞在一起吧?!

「娘希匹,小妞隱藏得夠深啊……」

——霜楓嶺領主沉默良久,又是搖頭又是苦笑又是長嘆,心情復雜得好似腦子缺根弦吃錯了藥。

不過仔細回味一下,今天他這場突發奇想的熱力追蹤,不僅沒有跟丟目標,甚至還發現了帝都悼亡者的真實身份,認出丫是個自家老熟人……

這樣的成果,也不能說不豐厚了。

手里有了伊莎•桑德利亞的這個小秘密在,領主大人認為,把「薄葬教派」籠絡到自家陣營的計劃應該算是更有把握了——無數辛勤的島國漫畫師已經教導過我們,捏住小女生把柄以後該如何妥善利用,某位無良領主當然更是心知肚明。

倒是剛才「午夜之星」爆發的那場混亂還真是有夠離譜,誰他媽想得到,那小破妓院的一樓還真就坐著個獸人間諜啊——臨上樓前夏侯炎還特意打量過坐在角落陰影中的那兩人,結果眼拙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腦子里充斥著諸如此類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夏侯炎扭頭往小巷外走去,結果「啪嘰」一聲撞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會不會看路——」領主大人的罵聲,只噴出去一半就卡在了喉嚨眼里;

因為他發現,自己撞上的,好像正是帝都「悼亡者」伊莎•桑德利亞女士的兩位保鏢……

這兩個身穿默客黑袍的薄葬教徒,論起外表和街道上的行人其實並無差異,但他們身上卻彌漫著一股只有足夠靠近才能感受到的、隱隱約約的幽冥魔力波動……

這兩個黑袍人的身形都在微微聳動,似乎是在劇烈喘息著,顯然剛才一直在狂奔著尋找自家失散的悼亡者大人——結果好巧不巧,和正要從小巷里月兌身的夏侯大官人撞了個滿懷。

夏侯炎急忙退後兩步,心中先是一驚,再是一緩,最後是一顫。

心驚是因為,眼看著伊莎•桑德利亞已經捏爆那顆神秘寶石、借著黑暗迷霧匆忙跑路,霜楓嶺領主是真沒想到,居然還有兩個薄葬教派的馬仔在這邊等著自己處理;

心中一緩松了口氣是因為,這兩個保鏢身上的幽冥魔力波動實在太熟悉啦!

根據夏多爾會長的說法,薄葬教派悼亡者身邊的這兩位保鏢,可都是堂堂正正的魔法師——以夏侯大官人現在的魔法實力,在半空中施放個「緩沖咒」都磕磕絆絆差點把自己摔斷了腿,真要和兩位魔法師當面鑼對面鼓展開對決,除非僥幸近身撬棍突襲得手,否則夏侯大官人的勝算恐怕並不比世界杯預選賽中的中國男足更大。

但蒼天有眼,這倆偏偏是運使幽冥魔力的死靈魔法師!

就連堂堂死靈系魔導安德•斯賓塞大師,也在某個地球老大哥護體的掛逼面前吃癟離世、死不瞑目,小小兩個死靈魔法師,還真不入霜楓嶺領主的法眼——

——這也側面證明了,夏侯炎為什麼要把收編目標定在信仰死神的薄葬教派身上︰如果換成了其他目標,霜楓嶺還真不一定有降服和控制對方的資本。

不過最後,夏侯炎心中還是一顫,主要是不想在這種是非之地多做糾纏。

突然冒出的獸人間諜和城防軍糾察隊,已經把獨角獸區和獅鷲區交界處的這片狹窄地帶攪成了一鍋無比渾濁的皮蛋瘦肉粥,亂局之中,夏侯炎的首要目標還是回去跟勞瑞大師匯合,而非跟這兩個邪教保鏢跳死亡探戈。

于是,丫仗著有閻王爺老哥庇護、幽冥魔力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干脆不閃不避,直接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揮起撬棍就朝左邊的邪教徒保鏢頭上掄去——

一抹幽藍劍光斜斜飛出斗篷,和夏侯大官人的撬棍震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金鐵錚鳴;

霎時間夏侯炎只覺虎口一陣發麻,手中的撬棍都險些被擊飛出去!

然後他才定楮望去,結果看到了硬生生格下自己撬棍一擊的神兵利器——

那是一條色作深黑、但劍脊銘刻著一串冰藍色死亡符文的鋒銳長劍!

人類的思維是何等的敏捷;

短短的半秒鐘時間,霜楓嶺領主已經在心中對夏多爾會長道出了一萬句經典國罵︰

你他媽不是說好的兩個魔法師嘛?!

怎麼他媽是個會耍劍的劍人!

要知道,夏侯大官人的金剛伏魔撬棍,起碼也是用荒原上無數天靈蓋練習過的,不說力若千鈞,可普通人毫無防備之下,至少都是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但剛才那黑袍保鏢一揮手陡然 出的劍鋒,速度和力度竟然隱隱不在劍術天才愛麗絲•康姆斯托克之下、直接把夏侯炎的撬棍映襯成了綿軟無力的小牙簽——要不是黑袍人沒有乘勝追擊,夏侯大官人早特麼就被那柄符文劍捅個透心涼了!

格老子的,天底下哪有打架這麼凶的魔法師?!

閻王庇護能防幽冥魔力防不了大鐵片子,夏侯炎眼看屬性被克、情勢不妙,立馬準備風緊扯呼;

但黑袍人叫出的一句話,卻讓他動作停滯了一秒。

「悼、悼亡者大人!」黑袍人焦急喊道,「別打啊!您不認識我了?我是‘白霜’啊!」

悼……亡者……大人?

夏侯炎怔怔地看了看黑袍人,然後低下頭,瞄向自己肩頭。

夏多爾會長交給他的那朵風信子花束,正在丫的肩頭隨風飄動……

顯眼得一比。

「悼亡者大人!」另一個黑袍人也上前一步道,「您怎麼了?沒受傷吧?」

「我沒事……」夏侯炎伸出手,把頭頂的兜帽狠狠往下一拉。

這廝的心里在狂吼︰完了,我成替身了!

——說來也是,這帝都街道上除了伊莎•桑德利亞那小傻妞,還有第二個人會像個審美嚴重缺陷者一樣,傻乎乎地在大黑袍子上別著一株風騷的紫花嗎?!

有嗎?沒有吧!

更關鍵的是,悼亡者好像還一直都是戴著兜帽隱藏面孔的……

夏侯炎還在兀自膽顫心驚,那個自稱「白霜」的邪教徒劍人保鏢已經噗嗤一笑︰

「您沒事就好!您今天這個‘擬音螺’的口音真好笑,上次我就說過了,活像個二傻子……」

「擬、擬音螺?」夏侯炎結結巴巴。

「您好像特別喜歡刻錄在這個擬音螺里的聲音,最近老是用……」另一個薄葬教派保鏢笑道,「之前听您說過,是您以前喜歡的一個男孩子?」

夏侯炎心中漸漸升起一絲明悟。

所謂「擬音螺」,其實是帝國市面上相當常見的一種魔法小道具,領主大人此前在學城讀書泡妞的時候,還掏冤枉錢買過好幾個,以便增加情趣;

「擬音螺」的作用其實很簡單︰刻錄進某人的聲音以後,它就可以把佩戴者的聲音,實時轉換成被刻錄者樣子,只要小海螺往脖子上一掛,魯智深秒變喬碧羅。

不過,除了個別人傻錢多的貴族紈褲,「擬音螺」最大的用處,其實是給間諜們配合默客長袍使用——臉也遮了聲音也變了,真真就是連自己女乃女乃都認不出來了。

安全度爆表。

如今听這兩個邪教徒保鏢的口風,似乎伊莎•桑德利亞在扮演悼亡者的時候,也是做戲做全套、連自己的聲音都是用「擬音螺」經常切換的……

這種做法其實也很正常︰

帝都交際花伊莎•桑德利亞經常在人前開口講話,如果她跑進電話亭、變身悼亡者以後不換個聲線,還是挺容易被人認出真實身份來的。

不過真正令夏侯炎有些驚恐的是,如此說來,伊莎•桑德利亞好像經常模仿自己的聲音來著?

用自己未婚夫的聲音當偽裝?!這特麼啥痴女行為啊?!

不過這麼一來二去嘛……

兩位倒霉催的薄葬教會保鏢,還真就把服裝一模一樣的夏侯大官人,誤認成了自家女主人。

看著束手站立的黑袍保鏢,夏侯炎心中突然一陣狂喜︰

這他媽是不是也意味著,已經徹底沒人認得出,老子其實是個冒牌貨悼亡者啦?

眼看著正主伊莎•桑德利亞已經跑路不知所蹤,那他這個盜版悼亡者反正也沒法在監視下跑路,似乎倒不如趁此機會佔點便宜……吧?

伊莎啊伊莎,咱倆又沒做過婚前財產公證,你未來老公稍微借用一下你的身份,也是完全合理的嘛……

「悼亡者大人!」黑袍人白霜輕聲道,「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剛才和主祭大人的接頭地點突然出現帝國士兵,不是什麼好兆頭……」

「那個……咳咳。」夏侯炎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見兩個薄葬教派保鏢依然畢恭畢敬地微微低頭,便大著膽子道,「本領……呃……我突然有個想法,需要咱們教派在帝都的人員名單。」

兩位邪教保鏢的兜帽一陣顫動,顯得似乎有些詫異。

「您……要人員名單干什麼?」

「嗯……是這樣的……」夏侯炎努力模仿著伊莎•桑德利亞平時說話的語氣,「我覺得呀,剛、剛才我們的接頭地點出現了士兵,說不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所以,嗯,我需要人員名單來……嗯,核查內鬼……」

兩個邪教保鏢對視一眼,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誰他媽能想得到,所謂「內鬼」,現在就直不楞登地站在他們面前呢!

而夏侯炎心中早已為自己的急智而深感驕傲——密教密教,這種潛伏在市井之中的地下教會,最珍貴的信息就是教徒身份!

只要把教徒名單拿到手上,那這個信仰死神的秘密教派,還不是任憑霜楓嶺捏扁揉圓?

就算伊莎•桑德利亞日後回到薄葬教會、發現曾經有人冒充自己,但到時候他這個冒牌貨悼亡者早就跑路失蹤了!

夏侯炎覺得自己真是個天生的諜報人才。

「好,我們這就護送您回總部。」邪教保鏢沖著西貝悼亡者淺淺鞠了一躬,「到時候我們就讓文書整理好名單給您……」

「回……總部?」夏侯炎咽了口唾沫。

「對啊。」兩個邪教保鏢的語氣有點茫然,有點詫異,「您忘了嗎,咱們教派的資料都在總部鎖著呢!」

「行!走吧!」夏侯炎咬了咬牙,長出一口氣。

反正這倆邪教劍人的符文長劍就在那兒擺著呢,夏侯炎又無法公然揭開黑袍子月兌身跑路,說不得,也只能頂著伊莎•桑德利亞的假身份,去薄葬教派的老巢走一遭了……

等到發現好的跑路時機,再跑不遲。

「另外,」名叫白霜的邪教保鏢突然問道,「您從哪兒搞了個撬棍啊?」

「路上撿的,當時太亂了,隨便找了個東西自衛……」領主大人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

「這武器就跟您的口音一樣傻。」邪教保鏢的無心之語,很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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