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化肥廠發工資了兒？」
「是啊，發了的，我昨天打牌的時候和化肥廠的人見過面，發了一個月的工資兒。」
「咱們機械廠什麼時候發工資？我都七個月沒見工資了兒！」
「不知道，愁唉兒！」
龍城不小，也不大。
龍化一廠發工資的事情不僅是在另外幾個化肥廠里迅速擴散了出去，還影響了本地其余大企業員工的情緒。
拖工資是常態，不僅是國有企業，私人企業也會拖，還拖的厲害。
龍化廠的員工，警察局的警員，在這方面都是一樣的，誰讓沒錢呢？
有錢的時候會發，沒錢的時候就拖著，經濟問題永遠都是對社會影響最大的問題。
龍城大部分廠子，拖不下去的時候都會賣廢品發工資。
廢鐵、廢料、廢舊機器。
僅限這個時代，僅限龍城這邊，如果一個企業存放破爛的地方每天早晨都是干干淨淨的，那麼這個廠子距離倒閉已經不遠了。
各個廠子都在想辦法弄錢發工資，但是這種時候就是各顯其能的時候了。
龍青雲為了能夠在年底前湊齊之前拖欠的工資，親自帶著一些人去跑業務。
貸款發工資是不可能的，一來是因為利息太高了，二來是銀行也沒那麼多錢。
當初為了防止有些人躺著吃利息，王蘭陵給銀行設立的利息很低很低，他本人並不鼓勵儲蓄，而是鼓勵把錢都交給國家。
兩百年來，就是這麼太平過來的，幾代人的經歷都可以證明王蘭陵沒做錯。
而高額貸款主要是給特定的某一部分人準備的，這些人也早就老死了，屬于時代風口上的豬，肯拼搏就能賺大錢的那些人。
現在社會穩定，沒錢就是沒錢。
龍州是一個大號的落後區域，就算是沿海地區送來十幾個億，也只能影響一時，這種影響很快就會被大環境所抹平。
龍州內的可流動資金少得可憐，大家都沒錢，自然就很難賺到錢。
這種事情光靠龍青雲一個人，能累死，他很快就把事情交給了化肥廠的其余人去辦，把那些車間里的關系戶聚集在一起，創建了業務組。
這是龍青雲前天去銀行坐坐的時候，看到銀行的一些關系戶女性後心有所感，遂建立了這個部門。
銀行系統有很多關系戶，畢竟這個時代對于體面工作有一種潛意識的要求。
有工作的女人，就是正經人，好女人，這是深入人心的觀念。
不論是落後的龍州，還是發達的海州牧州，對女性的第一要求依舊是工作。
顏值差不多的情況下，工作崗位能夠決定很多事情。
所以一些家里有點地位的人，都喜歡給自己女兒安排進入一些機構里混日子。
銀行是重災區。
龍州還是不發達，而且自我防護意識比較強，不然其實可以發動那些關系戶把自家存款存銀行的。
不過這種事情目前不可能，這個時代還是流行把錢藏在家里。
官員們的自我保護意識會隨著時代和環境而變化。
再怎麼變化，有些人名下的賬戶里也不會留太多錢。
業務組能行就行，不能行就解散，反正龍青雲是把關系戶都集中在了一起，看看這些人坐在一個辦公室里，能讓誰干活。
按時上下班，加班苦活絕對沒有，每天可以坐在那里照照鏡子，化化妝，看看報紙，甚至是帶著小孩子在廠子里蹭飯吃。
這種早晨九點半上班，中午午休兩小時，下午四點半就可以提前走的養生日子，龍青雲也想過啊。
正因為這種人挺多的，所以大部分員工和關系戶，都是真心想讓廠子開一輩子的。
龍州多得是這種百年國企，關系戶也是世世代代的扎根在這種片區內，形成了獨立的內部王國。
現在龍化一廠的廠長是誰沒多少人知道的，但是大家都知道龍化一廠有個龍青雲！
不僅龍化一廠的幾十萬人知道龍青雲，附近另外幾個百年國企的人也都知道了龍青雲。
「龍青雲，你周末有空沒有？」
一個男生找到了龍青雲。
龍青雲看著這個男生，模樣干淨，身高也有一米七多，身上穿著的是和校服不一樣的運動服。
「什麼事情？」龍青雲認識這個人，是二年一班的于書文，也是網球部的普通正式隊員之一。
于書文不好意思的說道︰「我爸是機械廠的，廠子里想請你過去吃頓飯，好像是想找化肥廠借點錢發工資。」
第一機械廠和化肥廠還有很多百年國企都保持著良好關系，比如聯姻關系。
上次化肥廠廠長進去之後，機械廠的廠長也緊隨其後。
最早化肥廠的廠長家里也是沒有女僕的，後來大家都愛面子，要排場，于是遇到龍青雲之後就一起進去了。
被龍青雲弄得家破人亡的，可不少哦。
去掉了機械廠最上層的一些人，頂替上去的人在短時間內也無法解決這積壓了一兩百年的沉重問題。
甚至是因為突然換掉了那批有相關拖工資經驗的人，讓問題更加難以解決了。
大家湊不出一個月的工資，因為那不是幾千塊，而是幾百萬塊！
所以看到化肥廠能弄到錢之後，其余幾個大企的龍頭就想請教先進經驗。
龍青雲皺起了眉頭，這個問題很難辦啊。
「飯就不必吃了，這事情我也沒有辦法，化肥廠是從追回了一些被挪用的錢，但今年過去十個月了，也就發了三個月的工資，我們廠後面也難辦啊。」
于書文有些尷尬，「沒關系，我回家和我爸說一聲，我從小就听人說州里的生意都難做，連煙企那邊都虧了好多年了，不過辦法總歸是有的。」
少年人對于未來並不發愁，因為這種事情一直都存在，所以反倒是沒有龍青雲那種重視感。
化肥廠虧損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歌照唱，舞照跳，就連張慧琳尹依依這種化肥廠職工子弟，也是繼續大手大腳的花錢。
問題只要不爆炸，那就沒有問題。
龍青雲，是少數一直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