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
李穎頓了頓, 繼續說︰「你也知道我們這兒從來都沒有什麼傳說故事。」
「山里連個廟都沒有，哪來的山神，村里都開始說女乃女乃老年痴呆——……」
司懷皺眉︰「什麼時候開始的？」
「前兩天我去看她的時候就這樣了，具體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也不確定。」
李穎小心翼翼地問︰「張叔叔有空來看一看麼？」
「我記得你們每年這段時間都會——晉古一趟。」
司懷︰「我知道——, 這兩天會來。」
「那、那個收費多少啊？」、
李穎的聲音輕——不少, 有些難以啟齒地說︰「我現在還在讀書。」
她在網上看到了道天觀的新聞，知道道天觀現在很出名，收費應該不會很低。
司懷往後一靠，懶懶地說︰「不用，就當是我付給李女乃女乃的橘——錢。」
「到晉古再聯系你。」
說完，他掛掉電話。
董大山立馬湊——過來, 眼楮一直往手機屏幕瞟︰「我好像听見——女生的聲音。」
「你居然還說不收錢？！」
「我還以為這輩——都沒有機會听到你說這句話。」
「……」
司懷瞥了他一眼︰「算是以前的鄰居吧, 挺照顧我的。」
董大山疑惑︰「你不是住別墅區麼？你鄰居不是個有錢人嗎？」
司懷︰「我以前和我媽在晉古，住的是老舊的筒——樓。」
董大山愣了愣，晉古是南方的一個小城市, 經濟條件和商陽相比是天差地別。
想起司懷偶爾提起的家事，他沉默。
有個總裁爸爸, 卻和媽媽去別的地方生活, 原因並不難猜。
司懷不會主動說自己的家事，但是董大山問起來，他也不會瞞著。
「我去年才——商陽。」
董大山呆呆地哦了一聲, 小聲問︰「那個……筒——樓是什麼啊？」
司懷撩起眼皮，笑——笑︰「和學校宿舍差不多，一條長走廊串連著很多單間，面積就比宿舍稍微大點。」
董大山張——張嘴，司懷剛才說的筒——樓前, 還有「老舊」兩個字。
真——情況和學校宿舍相比，只會更差。
他沒想到司懷小時候的生活是這樣的。
本以為司懷就算和爸爸關系不好，至少也衣食無憂……
董大山怔怔地看著司懷，眼里又是同情、又是可憐、心疼。
司懷挑——挑眉︰「你不知道我以前過的有多慘，每天都吃榨菜泡飯，沒有錢吃水果，只能去李女乃女乃家偷偷摘個橘——解饞。」
董大山听得更心疼了。
司懷繼續說︰「我生病都沒錢住院，差點被醫生趕出去……」
董大山干巴巴地安慰道︰「你、你現在有錢了，還有個很有錢的男人。」
「你、你揚眉吐氣。」
司懷面不改色︰「你知道麼，你現在一個月的工資大概是我們家以前一年的花銷。」
「要是心疼我的——，可以把錢還給我。」
董大山︰「……」
是他想多。
上課鈴聲響起，司懷翹著腳，戳開方道長的微信，解釋——一句。
今天干飯了嗎︰【剛才有個電話。】
方道長︰【我已經習慣被你掛電話。】
今天干飯了嗎︰【……】
今天干飯了嗎︰【有調查到紅僵的線索嗎？】
方道長︰【現在在查鄧家村村民說的那個張天師。】
方道長︰【去過很多地方，國內一半的小城市幾乎都跑遍。】
方道長︰【現在所有道協都在當地排查，商陽道協過幾天也要開始行動了。】
今天干飯了嗎︰【有晉古的消息嗎？】
過——好一會兒，方道長才——消息︰【我去問了問他們省道協，目前沒有發現。】
司懷垂著眸子，沉思良久，搜索山神的新聞。
【一男子在城源港看到了神仙？說是山神？】
【游客爬富建時撞到離奇一幕，疑似山神。】
【焦昌縣驚現金光，山神庇佑！】
…………
【饒水縣多名村民說在山上看見——山神……】
從半年前開始，網上就開始有關于山神的新聞，不過沒有引起大眾的注意，這些新聞甚至連點擊都沒幾個。
司懷皺了皺眉，他和師兄去過很多城市，這些地方他們以前都去過，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山神的事情會是巧合嗎？
…………
國慶長假的第一天，司懷一大早就和陸修之去機場，直飛距晉古最近的機場。
早上出發，晚上才到。
晉古是所小城市，只有市中心稍微繁華一些，其他地方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村鎮。
兩人在酒店休息了一晚上，打車去——筒——樓。
听見筒——樓的名字，出租車司機忍不住多看——他們兩眼，問道︰「你們是回來弄房子的麼？」
司懷疑惑︰「什麼房子？」
出租車司機笑——笑︰「那邊不是要拆遷——麼，筒——樓一間，新小區一套，我——初要是買——幾間，現在都不用干活了。」
司懷愣了下，拆遷？
「現在是不是沒人住在那兒了？」
出租車司機點頭︰「是啊，早就都搬了。」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停在筒——樓前。
筒——樓前的鐵門銹跡斑斑，風一吹就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司懷站在鐵門外，仰頭看著這棟熟悉又陌生的空樓，對陸修之說︰「我以前和我媽住二樓，師兄在三樓。」
「媽媽去世後又發生——點事，我和師兄就離開晉古了，去了其他的地方。」
陸修之抿唇︰「要進去看看麼？」
司懷搖頭︰「等解決了李女乃女乃的事情再說。」
「她家的院子就在前面。」
沿著記憶的方向往前走，司懷停在一棵樹下，只見一旁店面的牆上寫——一個大大的拆字，幾只野貓蹲在地上，瞥看他們。
沒有一個人。
司懷沉默片刻︰「看來不只是筒——樓要拆。」
他拿出手機，撥通李穎的電話。
得知司懷已經到晉古了，李穎連忙說︰「我們已經搬家——，我現在開車來接你們，馬上就到。」
司懷應——一聲，收起手機，扭頭發現陸修之正在看牆上的拆字︰「怎麼——嗎？」
陸修之︰「拆的有點多。」
司懷茫然，他不懂這些東西︰「可能政府有錢了吧。」
沒過多久，一輛小轎車停在路邊。
車窗搖下，是一個年輕的女生。
「李穎？」
「司懷。」
李穎朝著司懷笑——笑，看見他身旁的陸修之，愣了下︰「這是你朋友嗎？」
司懷︰「這是我老公。」
李穎呆——會兒，干笑兩聲，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們上車吧。」
「女乃女乃在村里住。」
李穎和司懷小時候就不熟悉，這會兒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干巴巴地問了幾句結婚的事情，轉而問︰「張叔叔不來嗎？」
司懷︰「他去世一年了。」
「對、對不起……」李穎扯了扯嘴角，接下去的車程不再試圖找話題聊天，安安靜靜開車。
…………
李家村依山而建，村——里的房子不是密集的聚在某一處，而是分散的，一部分房子位于山腳，一部分位于山腰。
停車的時候，山腳的村民一直在打量，認出李穎後，連忙說︰「穎穎啊，你女乃女乃就在前面，在和阿建家的談天。」
「好的。」李穎鎖——車，連忙跑——前方的榕樹。
榕樹下坐著兩個老女乃女乃，正眉飛色舞地聊著天，聲音中氣十足，隔著數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那天就上山摘茶葉，一抬頭就看見山神——！」
「山神長什麼樣子啊？」
「山神的臉哪里是我們這種人能看的，他穿著道袍，抬手的時候啊……」
「女乃女乃！」
李穎快步上前，打斷兩人的對話，拉起其中一個穿花襯衫的老人︰「女乃女乃，你猜誰來了？」
「誰啊？」
李女乃女乃轉身，看到不遠處的司懷，愣了好一會兒︰「那、那是小司懷麼？」
李穎點頭︰「對，司懷。」
司懷上前，喊——一聲︰「李女乃女乃。」
李穎朝他比——個手勢，對李女乃女乃說︰「我在店面那兒遇見司懷——，就想著一起來看看你。」
李女乃女乃笑得眼楮都眯成——一條縫，連忙說︰「司懷，都好幾年沒看見——啊，快到家里去坐坐。」
司懷和陸修之跟著她往山上走。
李女乃女乃健步如飛，一邊走一邊說︰「這里你以前來過嗎？老張有一段時間天天來，我還把老房子借給他住了。」
司懷怔——怔︰「沒有來過。」
他也不知道師兄經常來這里。
李女乃女乃領著他們走到山腰的房子，是一棟二樓的木房子，看起來有些年份。
「穎穎，快去倒水。」
李穎應——一聲，去泡茶。
司懷掃視一圈，屋里很干淨，不僅沒有陰氣，反而因為在山上，有著充沛的靈氣。
很適合養老。
司懷看——李女乃女乃，她面相紅潤，精神抖擻，完全沒有任何異樣。
他隨口問道︰「李女乃女乃，我剛剛听你在說山神的事情。」
「這山上有山神嗎？」
李女乃女乃樂呵呵地說︰「肯定有的，我親眼看見。」
「就一星期前的早上，我去山頂摘茶葉，听見山里有奇怪的動靜，就走過去看——看。」
「然後就看到山神——，他穿著道袍，手那麼一抬啊，就帶著李麻——去仙界。」
司懷疑惑︰「帶著誰？」
李女乃女乃笑道︰「村里的人，一個月前去世。」
司懷皺了皺眉。
李穎遞茶的時候正好听到這段，忍不住說︰「你都說過沒看見臉，怎麼知道那人是李麻。」
李女乃女乃︰「他那間壽衣是我挑的，你說我認不認的出來？」
司懷追問︰「他是土葬的還是火葬的？」
李女乃女乃︰「沒有火葬，在家放了兩天就埋到山上。」
司懷臉色變了變。
果然，有人在山上煉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