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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軍團幾人也留下未走, 在听聞那句話時一掃方才激動,駭然面面相覷,無人敢言。最後各自默契退場, 順便將場內余下閑人一並帶走, 只留姜翼和花襯衫, 還有一個睡著——祝微星。

姜翼是停了腳步,卻沒急著追問, 尋了處寬適位子——懷里人放下,自己坐到一旁,給他調整手腳睡姿,再——人腦袋擱到肩膀。一連串動作並不輕巧,甚至有種不知輕——地粗笨感,讓祝微星——腦袋好幾回磕到椅背,但他仍堅持完——,帶著認真。

花襯衫興味瞧著, 也不打斷,直到姜翼坐正才開口︰「我……」

可才說一個字,又被飛來眼刀斬斷,內含的凌厲讓花襯衫怔然。

他不得不壓低嗓門︰「我不是壞人, 來找你也沒有惡意。」

姜翼不甚在意地問︰「那你想干嘛?」

花襯衫疑惑︰「你怎麼不先問我七年前——故相關?」

姜翼︰「你人工ai?只有我問才會回答?」

花襯衫無語︰「你小子嘴巴很毒誒,當然,手也特別黑。」

姜翼一臉漠然,讓花襯衫瞧得嘖嘖稱奇。

「你怎麼又不驚訝又不好奇?你是知道近日跟在你身邊——那些人是我派去——?怎麼知道——?」問完又反應過來,「是了, 那天在工地,你揍完人有讓他們給我打電話。電視台的記者也是搞笑,還——我家保鏢當毒販。」

其中當然混有毒販, 但只一半。其余都是被姜翼故意引到廢棄工地的保鏢。姜翼該是早知道有人盯著他,卻一直不動聲色。趕上那日心情郁卒,拿了他們開刀,連帶把在那兒做不正當交易——毒販一鍋端了。

花襯衫委屈︰「人家也沒干嘛,只是跟著你,卻被你搞個半死,現在的小年輕氣性太大。」

「嘖,」他——廢話連篇讓姜翼不耐,尤其感覺靠著他肩的人輕輕哆嗦了下。

又被瞪了眼的花襯衫越發奇怪,這小子身上——匪氣不像花架子,可一城市里——大學——哪兒來的這身氣勢?

狐疑一瞬又笑開︰「行吧,我直說來意。我們家正在找一位走失多年的親戚,懷疑上了你家人,想請你去驗個血,以作證實,你說好不好?」

姜翼︰「我像你哪個走失——親戚?你爺爺?」

花襯衫笑不下去︰「他媽——,你這性格……的確像我爺爺。」

姜翼︰「……」

花襯衫︰「真不去驗?我家可是很有錢哦。」

姜翼︰「你先叫我一聲,我考慮考慮。」

花襯衫︰「……」

「要不是看了你剛才——比賽,我大概會忍不住打你,」捏了捏眉心保持冷靜,花襯衫道,「有關那場車禍,我沒騙人,我真知道點東西。」

姜翼忽然皺眉︰「你可以滾了。」

花襯衫敏銳發現他肩窩里熟睡的人動了動,像要醒了。他沉思須臾,也不糾纏,竟利落地拍拍褲腿站了起來。

「我給你留張名片,你哪天想通了隨時可以找我。或者,我沒那麼——氣了也會再來找你,保持聯系。」

說完,在姜翼的面無表情里朝他揮了揮手。

走了兩步又退回︰「哦,忘了自我介紹,我姓姜,叫姜桐。」

祝微星清醒前,恍惚听見——就是這最後一句。

再睜眼,剛還沸反盈天的場內只剩他——姜翼兩個。

快十天沒見——人就坐在身邊,自己剛好像還靠在對方肩上,大腦遲滯——祝微星一時不知反應,只沉默地同姜翼大眼瞪小眼。

姜翼也不開口,一——拽過他——手,牽著人就朝外走。

祝微星一愣,想掙月兌,立馬被握得更緊,不容他半分抽離——

覺著相貼——掌心,祝微星放棄。

館外已天黑,只三兩未散的學生在道上往來,姜翼卻不顧忌,正大光明抓著祝微星往車棚去。

腳步虛軟抵抗不得——祝微星只得配合著坐上他機車。神志仍恍惚,身形搖晃間被姜翼及時扯正,又被拽著兩手環上身前人腰月復緊緊抱穩。

心知自己狀態不好的祝微星乖乖照做,戴著頭盔——腦袋因太重而無處安放,不知不覺也擱到了姜翼肩膀,像只考拉貼在他背後,才沒在車上失去平衡。

確認身後人坐穩,姜翼駛離體院,用比往日慢上十倍——速度開向羚甲里——

十分鐘後,祝微星再睜眼,周圍景色已熟悉。

磕絆著取了頭盔下車,他蹣跚著往家去,還不忘禮貌對載他——人道謝。可邁了兩步就被一——拖進了六號樓,摁上樓梯扶手處。

祝微星竟還認路,認真指出︰「我家不住這棟……」

姜翼對著他迷糊——臉咬牙問︰「我他媽是誰,你仔細看看清楚?」

祝微星真仔細看了,說︰「你是……不講道理——人。」

姜翼額頭暴起青筋,「你再說一遍?」

祝微星識時務,不言了。

姜翼罵人︰「剛才還糊涂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到門口了倒知道跑?跟我裝傻是不是?

祝微星搖頭,解釋︰「我沒有裝傻,我吃了過期——冒藥,思緒混亂,現在只想睡覺,不能思考。」

姜翼嗤笑,風雨欲來︰「那咱倆說好——怎麼辦?」

祝微星緩慢眨眼︰「什麼——?」

姜翼被氣笑,扒著極短的頭發,仰天呼了好幾口氣才勉——躁郁——心情壓下。

姜翼︰「行吧,忘了就忘了……」

又像自言自語︰「回不回答,結果也沒差。」

下一刻,一手探來貼上祝微星後腰將他直接抓至面前。兩人胸膛相貼,姜翼抬起他下巴俯下頭來。

不怪姜翼覺得祝微星故意借病——他對著干,眼前人目光遲滯,關鍵時刻卻反應極快。像猜到姜翼目的,祝微星先一步用手捂上他嘴。

「我——病了,不能這樣對待病人……」

姜翼親在他掌心,笑容都顯出猙獰。祝微星這雞仔氣——,哪里會是他對手。輕而易舉就被用單掌圈攏雙手困在胸前。

姜翼蠻橫胡言︰「你——冒,我有抗體,你健忘,我幫你記起,不好嗎?」

他眼底氣旋已醞釀至風暴,呈摧枯拉朽之勢,非祝微星薄——所能阻止,他甚至揪著祝微星前襟——人往上提了級台階,以更好配合兩人身高,方便摟抱和接下來的動作。

火熱氣息再次貼近,駭得祝微星緊張閉眼,被迫迎接一場逃不月兌的野蠻侵佔。

可一切凶狠都止歇在唇前幾毫米處,久未繼續,隱覺不對的祝微星疑惑抬眸,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眼。

眼看能得手,姜翼卻忽然停了攻勢,只沉默望著身前人,向來鋒利懾迫的眼中像思緒萬千,有執著眷戀,有悵惘怨念,也有曲折多磨的得償所願,個中情緒之深重糅雜得祝微星一時納罕難言。

臉頰拂上手指,徘徊摩挲。在祝微星——恍惚里,姜翼一反躁郁,緩慢低頭,不粗暴,不急躁,輕輕壓下,綿綿輾轉,意外得溫柔淺淡,小心翼翼,像對待件易碎藏品般,在祝微星唇上落了個吻。

蜻蜓點水——踫觸,卻讓祝微星麻了半身。

他忽然鼻酸,忽然切實——知到了姜翼對他——情誼,或許比對方表現出的更濃更深。

祝微星一下卸了抵抗——氣,他說︰「我其實有看……」

姜翼同他額頭相抵,啞聲問︰「什麼?」

祝微星︰「你——比賽,我有看到全程,一直撐到你下台才睡過去。」

他目睹對方在萬眾矚目里走向賽場。那一刻有無限熱流奔涌向祝微星胸膛,靜穩的心潮與周遭歡呼一——泛起喧天波濤,熱血澎湃。

全程祝微星都在用力掐自己大腿,不讓渴睡侵佔神志。因為他知道,這或許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這個人登上高台。姜翼的過去,他沒來得及參與,那至少現在,不管輸贏,祝微星都想牢記,若以後再想起,能為他驕傲為他悲傷。

過去得知姜翼中斷職業——涯時祝微星也有心酸遺憾,卻與當下深重——直觀——覺完全不同。站在賽場,讓祝微星仿佛親歷了姜翼的舊日榮光,滿溢——激動難過也使得困擾了他足足十日的迷霧終于撥雲見日。他像明白了什麼,此刻難抑——惋惜心疼,早跨越了友情界限,這——脆弱的兄弟籬笆,從一開始就隔阻得歪歪扭扭,是他一直故意看不見其上——裂痕漏洞,自欺欺人。

眼下,在小小的樓梯間,對上祝微星漸漸清明的眼,姜翼問︰「你這是想明白了?不——我 了?」別看這人安靜平和不聲不響,姜翼知道,這幾日他一定憋了不——對自己——不滿怨憤,不然怎麼連裝傻這套都用出來了。

祝微星也沒否認,姜翼那霸道跋扈——土匪樣,讓自己沒法同他說理,不氣才怪。他認真——︰「因為這件事很——要,該我們兩人一起決定,你不能自作主張,要尊——我——意見。」

姜翼則發怒︰「我他媽不尊——你現在會跟你在這說那麼多廢話?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看看什麼叫真正的不尊——?」

祝微星︰「……」

姜翼忍下脾氣,不甘又問︰「所以呢?話說一半?」

原來他介意自己看完比賽後的——想?明明在體育館對眾人恭維還擺一臉不屑冷酷。

出于禮貌,祝微星斟酌半晌,夸獎了一句︰「你很厲害……」

用的語氣是他慣常——板正,換個時間會覺得體又真誠,可只怪兩人眼下姿態親昵氛圍曖昧,一句贊美足以成姜翼眼中熾灼渴燥的星火,燃起烈焰,瞬間燎原。

姜翼凝視他——眼神又幽沉幾分,像帶電,流轉間火花飛射呲呲作響。

祝微星心覺危險,想退,可姜翼哪能讓他如願,才拉開幾毫米——距離轉眼不見,姜翼又朝著祝微星——唇湊了過去。

偏這時樓——有腳步聲起,有人正往樓下來。

祝微星驚然,側頭去看,讓覆來的柔軟全落在了頰上。

他輕輕閃躲卻避無可避,只能說︰「去別的地方談好不好?」

可壓在他身上——土匪完全不理,鼻息沿著他嘴角去。

樓上腳步又近,祝微星著急︰「姜翼!」

這失了往日冷靜——喊聲,卻讓姜翼反而——人抱得更緊。

祝微星知道他野豬脾氣上來,猜到他意思,問︰「你想我怎麼樣?」

姜翼果真停了動作,眼神盤桓于祝微星唇上,反問︰「你說呢?」

祝微星沉默。

姜翼催促︰「嗯?」

眼看樓上人還剩一個拐角便要窺見他們,祝微星嘆氣︰「我同意了……」

姜翼眸色一閃︰「勉強?」

祝微星垂眼︰「沒有。」

姜翼︰「柏拉圖?」

祝微星尷尬,但算坦誠︰「沒有……」

姜翼︰「以後也不後悔?」

以後這時間節點過于漫長模糊,謹慎如祝微星無法給予肯定保證,他只能認真——︰「至少現在,我……不後悔。」

終于,在祝微星——余光中出現鄰居身影時,他猛然被姜翼帶入了樓梯後的狹窄空間里。

可這一舉動未讓他獲得想要自由,反被摁入感應燈照不到的昏黑死角里再度封上了唇。

相比于之前隱忍——點到即止,這才是暴露姜翼本性的強勢親昵,不再顧忌——擭住祝微星唇|舌,添吻吮唏,偏他技術還不好,咬了祝微星好幾次,嘴巴痛麻酸軟,都能嘗到血味也不見停。

祝微星只覺自己像被煮沸——海水倒灌至眼耳口鼻,吞|吐間全是名為姜翼的滾燙氣息。才退卻的混沌又開始佔領神思,耳邊心跳隆隆,還夾雜鄰居極近又遠去的聲聲腳步,潮悶難抑。

恍惚見,祝微星像看見了烈焰爆開琥珀木,帶著芯火的木屑散在炙熱的陽光里,濃醇——木香浸沒他口鼻,嗆得他甘願窒息,也甘願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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