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告別——輯的第二部分——下午拍攝。
午飯時間, 節目組加緊安排拍攝場地，組裝——料。
幾個小姑娘你拉著我我拉著你，推推擠擠地趴——上方的觀眾席處, 看著節目組——冰——上豎起一——屏風一樣的東西，嘰嘰喳喳地討論。
「好多人！看起——真的要拍一整天呢！」一個女孩感嘆道。
「當然, 據說是節目組專門——拍攝的——輯誒！」另一個仿佛知道內情一般，得意道︰「下午要拍自——滑節目。」
她——吃飯的時候听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說的。
前一個說話的女孩頗有些羨慕地望著冰場上為了後續拍攝而忙碌的工作人員，「你說, 以後會不會也有人專門——給我們拍？」
她的同伴笑著推了她一把, 「你以為你是寧馥？」——
說著，她也收起笑容, 瞧著下方被妝點一——的訓練場，不無嫉妒, 「先要有一張能上電視的臉吧。」
她們都是俱樂部——訓練基地駐訓的小隊員。
就——這時，一旁傳——個聲音︰「——是先要拿到全國比賽的冠軍吧。」
幾個女孩子轉過頭——, 就看到另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
她就一個人，——氣勢可半點不虛，一張高級臉上寫滿了鄙視——
高級臉, 說白了就是看起——很鹽，很凶, 很冷淡，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欠她二百多萬一樣。
兩方都是老熟人了, 立時劍拔弩張。
「岳玥, 你再說一遍？！」——
叫岳玥的女孩子毫不——意, 「有空——這里嫉妒人家，不如多——練練你——可憐的基本功吧，蹲兒沒摔夠？」
「你——！」
岳玥算是她們隊——最有天賦的, 偏又是個高傲嘴毒的性格，平時就沒少得罪人。
一時間——仇舊怨，幾個小姑娘這就跟斗雞似的要吵起——了。
——動靜太大，把工作人員吸引過——了，一把子全都被趕走。
兩波人就連離開看台都要分兩邊走，臨走前一對眼神，說的分明就是「下午再——啊？！誰怕誰！」
下午的拍攝是許正帆專門操刀的。
這位導演成名以前是專業的攝影。對分鏡、運鏡、畫——都很有心得。按照他的話說——
「不能錯過——」，就是他做這一行的原則。
沈一城也——了，兩個人正站——一起說話，——人說隔行如隔山，這二位卻因為這個綜藝，或者說，因為寧馥，頗起了幾分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經過這一番折騰，節目組也已然知道了沈一城和寧馥「前•師徒關系」的愛恨情仇，自然不可能放過這麼有故事的點。他們原本的安排是想——個「師徒對談」，——被沈一城直接拒絕了。
「我們沒有太多可談的。」沈一城這樣說道︰「她——沒有——入國家隊，我也不是她的教練。」
很快就是了。
他說完後——心——默默補上一句。
沖著寧馥的「告別」，沈一城覺得他應該。而他也不喜歡自己未——的弟子（重入師門），被太長久地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里，暴露——完全沒有營養的聚光燈下。
——國家隊的主帥現——已經操心起未——弟子（二——宮版）的發展和心態問題了。
當然，寧馥不知道這些。
她換好了考斯騰，上冰之前——別禮貌——別乖巧地和自己的前任教練打了招呼，「沈指導。」
沈一城卻沒有像她想象——一樣，用冷淡點頭示意——略過打招呼的環節，而是雙眼注視著她，說道︰「今天我是專門——看你的。」
寧馥︰啊？
她覺得沈指導的人設略顯崩塌。
沈一城看出她的驚訝，唇角抽動了一下——
看起——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彎起一絲笑意，然後硬——地被他拉了回。
「你的教練炫耀說，你會——今天下午的自——滑節目里完成一個3a。」沈一城的神色重又顯得嚴肅，「祝你成功。」
寧馥︰「……謝謝。」
從某種程度上——說，沈一城和岳九池挺像。他們兩個都是非常直白、不屑矯飾的人。
區別或許就——于岳九池言辭犀利目無權威，四十多歲了仍然鋒芒——外，而沈一城——沉穩內斂一些，不會輕易表露——
他們都是認準一個人、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放棄的人。
寧馥被趙曉春拉到一邊。
「你知道沈一城——干什麼嗎？」他避過旁人，壓低聲音問。
他剛知道一點教練員之間的八卦，打算——和寧馥分享一下，順便也給她提個醒，沒想到就看到——個綜藝錄制時從——對自家藝人、不，運動員，不假辭色的沈教練，居然表情溫和地——同寧馥說著什麼。
經紀人最近幾天的血壓伴隨著情緒時時大起大落，人都瘦了一圈，——一雙眼楮——是精光四射。
寧馥眨了眨眼楮，「他說——看我跳3a。」
趙曉春︰「3a是什麼？……算了這個不重要，」他語速飛快地道︰「你別忘了，除了——這綜藝里當導師，他——有一重身份！」
寧馥望著他不說話，趙曉春——急了，朝她做口型，「國、家、隊！」
他只發出氣聲，仿佛「國家隊」三個字是什麼長了腿的好運錦鯉，說出聲——就會跑掉一樣。
寧馥都不忍心逗他玩了。
「沈指導確實——考察我。」她直白地道︰「——短期內我不會——入國家隊的。」
趙曉春的神情像看到黃瓜的貓，「為什麼？！」
他忍不住追問道︰「短期是到什麼時候？」
她不是一心想要——花滑方——發展嗎？不是說要拿奧運會的金牌嗎？不是為了重回職業賽場，連大火的綜藝和電影女主角放棄了嗎？！
哪個運動員不想——國家隊？！
寧馥彎起唇角，笑渦一閃而過，她道︰「到我真正合格的時候。」
她的確——俱樂部聯賽——壓過王露和康嘉雯拿到了冠軍——她自身體能的短板實際上——沒有完全補上。
比賽的勝利總是要綜合許多因素，比如身體狀態、心理素質、比如爭勝的野心和——取的意志，或許——有一點點的運氣加持。
而寧馥要的是絕對的實。
她要自己足夠匹配第一流的賽事，第一流的對手，第一流的隊伍。
到——個時候，她才能允許自己，站上代表她的國家的賽場。
***
「告別」。這個主題其實有很多可以拍的東西。而許正帆只簡單地對寧馥道︰「完成你的自——滑就可以了。」
關鍵——于場地。
寧馥將——告別——輯——，重現助她職業——涯第一次奪冠的《黑天鵝》。
而不同的是，這一次，冰場的四周擺滿了鏡子。
像一個巨大的鏡屋，一個——許多——冷色調的，光滑的鏡子組成的迷宮。
迷宮——央，是平整的，像沒有一絲漣漪的湖——般的冰。
黑天鵝將——這里起舞。
寧馥滑入鏡屋之。
十六顆超高清攝像頭——電腦——控，全方位地捕捉著她的每一個角度，每一個動作。
許正帆就坐——設——教練席的巨大電腦屏幕後——，盯著十六個實時畫。
現——沒有時間調|教演員，許正帆也不想因為要顧忌表演的——感，讓寧馥的技術水平和原本的動作編排受到限制。
這十六個動態捕捉攝像頭，就意味著不同方位和角度的素材，足夠節目剪輯兼顧流暢與——感——
是寧馥的表現，——開場三秒鐘後就超出了這位大導演的預期。
當冰刀觸及冰——，她就像——最具天賦的演員听到了「action」的指令，完全——入了她的「角色」——
音樂響起的前一秒，她望向鏡——自己清晰的倒影，像懵懂的稚鳥，第一次——水——瞧見自己的模樣。
她甚至伸出手，想要——踫觸鏡——的自己。
她的指尖一點點靠近，貼合——考斯騰上的黑色羽毛隨著她的動作，輕輕、輕輕地顫動。
下一刻，音樂聲響起，她仿佛也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突然受到宿命的召喚，向著湖——心翩翩而。
一個極完——的仰燕——入。
向前起跳，空——轉體三周半，向後落冰。
阿克塞爾三周跳！
黑天鵝的羽翼破開空氣，劃出完——弧度。
得益于逆天的腿長，寧•黑天鵝•馥——冰上舒展起——簡直不能——賞心悅目。
哪怕你曾見過天鵝這種優雅的——，哪怕你曾欣賞過芭蕾舞——永遠經典的《天鵝湖》，你——是會為這只黑天鵝的——而驚嘆。
每一絲情緒，每一寸肌肉，都——她完——的控制之下。
卻又絲毫不顯得機械——
鏡屋之——，黑天鵝起舞。
她是被囿于自我的靈魂，——割裂——不斷詰問命運的答案。
一時間，許正帆甚至忘記了——區分——十六顆攝像頭——，哪一個畫——是最符合他的創作預想的。
因為無一處不。
***
悄悄溜——的世紀俱樂部訓練隊的小隊員們看了一場「現場直播」。
大家的話都變得很少很少。
有時候你一言我一語，聚——一起的時候總有些小情緒會放大和發散——每個人的心——其實都有一桿秤。
稱量別人，也稱量自己。
音樂聲漸漸消逝，而場地——央——獻祭了自己的黑天鵝，卻以她的動作，讓樂聲——所有人腦海里繞梁不絕。
「如果我能像她一樣就好了。」半晌，有人幽幽地嘆了口氣。
「像她一樣漂亮嗎？」
「不，像她一樣強大。」
***
「我會像你一樣強。」
寧馥下場，冰刀——沒套，——前就闖過——一個姑娘。
小姑娘長得挺高級，——有點莫名的眼熟。
她——沒說話，這看起——只有十二三歲的姑娘又飛快地、高傲地糾正了自己前——的說——，「不，我會比你——強。」
寧馥緩慢地眨了眨眼楮。
這是……戰意昂然的小挑戰者？
小姑娘用非常高冷的表情等待著寧馥的回復，對寧馥有些遲鈍的反應感到十分不滿。
她從書包里掏出一只毛絨玩偶，飛快地塞到了寧馥手里。
「這個給你。」她假裝渾不——意，「謝謝你給我簽名。下次不要簽‘好好學習’了行不行？」
一提到學習她的頭就好痛！
「你叫——」
寧馥的問題再次被打斷。
「——岳玥，你怎麼跑——了？」
沈一城不知什麼時候走過——，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皺起眉頭。
這孩子滑冰上是有天賦，也肯努——，可偏偏——學習上不願意下功夫。她父親——是不負責任，已經快到上初——的年齡了，——對她的學業放任自流。
小姑娘——岳玥，又恢復了拽拽的樣子，「大伯，你也——啊。別跟我爸說我——看寧馥了。」
她轉頭，捏捏寧馥的手，「小師姐，拜拜。」
沈一城的眉頭皺得——深了。
「沒規矩，叫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