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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赤子之心(22)

第二百章

短節目的爭奪結束。

「——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的局面!」解說趙長征嗓子都啞了。

要知道, 花滑可不是像籃球足球乒乓球那樣需要極富激——的嘶吼型解說的。

可今天的比賽,實在是太出乎所有——的意料。

老將王露以77.76的高分力壓群英,拿到了短節目第一。而緊隨其後的, 卻不是被眾多冰迷寄予厚望的「新王」康嘉雯,而是另一個名字——

寧馥。

「看來新王登基之日要延期了, 」趙長征亢奮——說︰「舊時代的王還將繼續她的統治!」

他的音量一點都沒有減小的意思。

「而半路殺出的意——,是不是會繼續將——樣的局面改寫呢?」

「明天晚上,‘寧馥’——個名字, 是否將繼續讓我們見證一個奇跡?!」

***

康嘉雯換好衣服, 走入運動員離場的專用通道。她看見前面有個高挑的身影,略感熟悉, 立刻大步追了上去。

「喂——」康嘉雯頓了頓,覺得自己——樣喊似乎不太禮貌, 于是試探——加上名字,「寧馥?」

前面的——回過——來, 印證了她的猜測。

的確是寧馥。

她站在原——,等著康嘉雯追上來。

等走到跟前了,在有些昏暗的通道里, 康嘉雯反而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些什麼。

她的眼楮好亮——

居然是康嘉雯在——一剎那,對寧馥的第一印象。

康嘉雯心——復雜。

她——不過是個剛到青春期的姑娘。

在她經歷的16個生日里, 康嘉雯所有的——生,似乎只有訓練, 比賽, 訓練, 比賽。

她的眼楮只允許盯著一個目標,那就是奪金。

而康嘉雯——的確從未辜負自己的汗水和天賦。——現在國內的花滑女單,除了王露以——, 幾乎沒有——能夠對她形成壓制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康嘉雯才是那個貨真價實的「花滑天才少女」。

所以她——不可避免的對寧馥產生了好奇。

——她為什麼要離開——項運動?為什麼要去投身娛樂圈?又為什麼能突然之間,從那些紙醉金迷之中,抽身回來?

如果說康嘉雯的——生和競技道路,都是一條筆直筆直,毫無疑問的直線,那麼眼前——個剛剛在短節目中以0.5的優勢壓倒了她的女孩,她的選擇就像一團曲線,她的成績更像是在瘋狂起伏的折線。

康嘉雯忍不住好奇那些自己未曾走過的路是個什麼樣的風景。

同時,她心中——隱隱——帶著一種無法明言的優越。

她從未耽誤青春,從未浪費天賦,她辛勤付出了汗水,——必將收獲成功。她是不曾走上岔路,——不必狼狽——吃回——草的那一類。

簡稱為天之驕子。

可在寧馥的目光之中,——些好奇她自然一個都問不出口。

當然,康嘉雯對寧馥的觀感——不僅僅是好奇。

盡管目前只是短節目的排名,但她已經意識到寧馥是一個多麼大的威脅。

不僅僅是對——次比賽。

在——樣復雜的——緒下,康嘉雯竟然一時張口結舌。

——直到她在寧馥的目光中感覺到了幾分促狹。

康嘉雯腦子躁烘烘的,自己——不知道自己打哪兒擠出了——樣一句話︰「你今天滑的不錯。」

————是她在突兀——喊住寧馥以後,——式交談的唯一一句話。

然後在寧馥有些驚訝的目光中,康嘉雯的臉慢慢紅了。

她簡直想穿越回幾秒鐘前,扼住自己的嘴!

你和——家很熟嗎?!

但顯然寧馥接受了她的善意。她的唇角彎起來,笑意愉快。

「謝謝。」

運動員之間是用不著打那麼多機鋒的。更不用提是兩個從未謀面的對手。

不需要試探什麼,只憑實力爭勝。

康嘉雯對她的接近,更像是……一只白貓突然見到一只黑貓。

湊上來聞聞味道,打個招呼,不會收回爪子。

隨時準備交朋友,——隨時準備戰斗。

康嘉文覺得自己又不爭氣——臉紅了。

才不是因為害羞!是因為氣她自己沒出息——為什麼會在競爭對手面前——樣莫名其妙啊!丟——到家了好嗎!

不——是自己的成績還是實力,都要比面前——個寧馥強得多得多好嗎?!

她的稱贊才不是真心的。

她只會打倒所有奪金道路上的對手,用自己的成績狠狠——碾壓他們!

可是……康嘉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踫上寧馥的目光,就好像被看穿了幼稚心思的小孩子一樣,在大——面前,無所遁形。

她決定還是要亮一亮爪子。

「今天——領先只是暫時的。」

兩——已經快要走到通道的出口了,康嘉雯飛快——道︰「你等著吧,明天,我會告訴你什麼叫真——的實力!」

她身上背著「天才少女」和國家隊的驕傲——種驕傲不容置疑,——不容挑釁。

輸——王露,康嘉雯或許還可以等,可以繼續蟄伏,繼續用日復一日的訓練和汗水去超越那一座——在老去的山峰,但她不能允許自己輸——一個曾經拋棄了花滑——項運動,又重新回到——里的「黑馬」。

她勢在必得。

***

兩——的教練都等在運動員通道的——面,見到寧馥和康嘉雯一起走出來,都是一愣。

而兩個女孩——都不約而同——注意到了在場的,教練以——的第三個。

國家隊女單教練組組長,沈一城。

康嘉雯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老沈……」——

是她們習慣了的,對主教練沈一城的稱呼。

一旁的岳九池搶上一步,先把寧馥護崽子一樣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才開腔嘲笑起沈一城來,「你什麼時候都淪落到被小丫——片子叫老沈了?」

沈一城——色淡淡,「——不是你該管的。」

一時間,空氣尷尬得都快凝固住了。

康嘉雯的俱樂部教練顯然不打算摻和,喊上康嘉雯就走。

——原本他以為沈一城是來等康嘉雯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一回——兒啊。

康嘉雯看沈一城。

沈一城微微點——,她——才跟著俱樂部教練離開了。

岳九池「嘖」了一聲,陰陽怪氣——感嘆道︰「好大的威風哦。」

他笑著轉過——來對寧馥道︰「看到沒,我可沒有康嘉雯那廢物教練那麼好說話,你要是進了國家隊,自己家教練說一句話你都要看看他沈一城的臉色,我先好好修理你一頓。」

話雖然是跟寧馥說的,但實際上沖——誰,不言而喻。

寧馥眼觀鼻鼻觀心,「嗯。」

然後反應過來,「什麼國家隊?」

沈一城走上來打斷了岳九池,「只是非——式邀請。」

他徑直對寧馥道︰「但既然你已經決定回到職業比賽,我想你應該爭取。」

岳九池「嘖」了一聲,「我們寧馥用不著爭取。」

他似笑非笑——看著沈一城,「你——不已經來爭取她了麼?」

沈一城被他懟得轉身就走。

岳九池還不放過,朝著他的背影喊,「你白日做夢,你痴心妄想,等著我徒弟明天把你徒弟打個落花流水吧,呸!!!」

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兒一樣。

然後轉回——來,分分鐘換了一張臉,「盡力就好。」

寧馥︰……

岳九池傷春悲秋——嘆了口氣,「反——你遲早要跟他跑,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他看寧馥一副懵懂小白兔的模樣,于是又補一句,「超過他們越多,讓他們輸得越慘,讓他們印象越深刻——」

「你在國家隊的——位就越穩。」

***

「我不想要什麼——位。」寧馥道——

樣說好像有點白蓮花,但她還是說︰「我只想好好滑。」

岳九池沒成想自己掏心窩子說的「真經」居然招來——麼一句話,他不可置信——問︰「就想好好滑?沒別的追求了?」

「有啊。」寧馥道。

然後岳九池就看到她臉上綻露出一個堪稱甜蜜的微笑,听她說道︰「為國爭光啊。」

岳九池一時語塞,只覺得面前——一朵「小白蓮」——在往放射聖母般——聖的光輝。

他不耐煩——揮了揮手,「算了算了,我——管不著。」

——岳九池一向對沈一城那種從技術到身心無微不至關懷弟子,又要徒弟有本——又要徒弟有理想的教練——式嗤之以鼻。他只要成績,——只看成績。

只要你滑得好,願意拼,他管不著你是為了名,為了利,為了榮譽還是祖國。

他——沒——追問寧馥。

因為他看出——個女孩是認真的。

不是玩笑,不是托詞。

她所說的,即是她的心願。

***

第二天是自由滑的比賽。

寧馥作為短節目的第二名,在倒數第二個出場,康嘉雯在她的前一個。

她——從大屏幕中看到了康嘉雯的表現——

小姑娘用的配樂是經典的德彪西,《月光》流瀉,她像月光中的精靈。

動作絲滑流暢,技術難度——頂上來了。——她挑戰了4t3t。

後——點冰四周+後——點冰三周——是非常高的技術難度,目前在世界女單中屬于超一線選手才會挑戰的命題。

——而且哪怕是超一線選手,——未必能挑戰成功的動作。

康嘉雯的挑戰就沒能成功,執行分是尷尬的0.0。

最後她拿到了120.30。

「競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含了半宿潤喉片杯子里泡著胖大海的解說趙長征——度上陣,聲音依舊激昂,「康嘉雯目前的排名在第一位,接下來,就要看我們的黑馬——老將了。」

一旁的林威糾——他,「不是黑馬,是黑天鵝。」

趙長征做了個深呼吸,仿佛要清空心肺中的雜質,準備接下來的解說。

「分站賽我就點評過她的表現,從分站賽到現在,她站在決賽的賽場上,倒數第二個出場,她帶來的變化,是讓我都難以置信的。」

「她的進步太快。無——是從技術的穩定——上來說,還是從對動作——配樂藝術——的理解上來講,她都在不停——刷新我心中對她的評判和認識。」

林威避著鏡——趙長征使了個眼色。

意思是︰摟著點,別吹太過。

趙長征——才停下了「我是如何在兩場比賽之內從冷漠路——轉化為寧吹」的心路歷程解說,回到——軌上——

「我們可以看到寧馥已經出場,從前面幾場來看,她是一個喜歡出奇制勝,特別是自由滑極具感染力的選手——一次,我們大家是否可以期待新的驚喜呢。」

直播間的鏡——切進場館內。

寧馥已經在冰上。

她的起始姿勢很美。讓——不需要听解說、看介紹,便知道她自由滑的主題。

黑天鵝在冰湖之上,開始了她的舞蹈。

黑色的羽毛順服——貼在她的考斯騰上——

是一條芭蕾舞裙。

完美——包裹出女孩的胴|體曲線,蓬松的,由——幾層硬挺布料組成的裙擺形成一個完美的扁平的圓形,讓穿著者修長的腿部線條展露無遺。

寧馥的身高,在此刻成為了她奪目的優勢。她的手臂如此柔軟,她的腿如此縴長,她的動作舒展開來,——如天鵝一般的優雅。

開場勾手三周,完美落冰。

她的接續步是二級,三個旋轉,

勾手三周接後——點冰兩周。

後——結環三周,後內結環三周,阿克塞爾兩周接阿克塞爾兩周的連續跳,都順利完成。

後內點冰三周——個時候寧馥的體力已經要耗盡。

她的落冰傾斜了。

在音樂聲中躍起的寧馥面容扭曲了一瞬————幾乎是每個花滑選手都不可避免的——在冰上翩翩起舞美不勝收,實則截圖騰空和落冰瞬間各個齜牙咧嘴。

但「表演」的本能,讓她就著——扭曲的面部肌肉,扯出了一個笑容。

下一秒,腿部肌肉猛——繃緊,「刷拉——」

她將已經有了傾斜趨勢的身體扳了回來!

「——是一場倒敘。」趙長征的聲音平靜下來。

在寧馥的演繹中,有一種伴隨著瘋狂而來的淒美,不僅僅壓抑在場館內所有觀眾的心上,連演播室內的氣氛,都同時受到了影響。

一個女——的成長,是走向美——光明的未來,還是淪入惡和絕望的毀滅呢。

黑天鵝撕扯著自己的羽毛,在最後一舞中,她獻祭了自己,在兩個黑白迥異的自我之間,尋求更高,更美的和諧。

她的痛苦是如此淒婉。

每一次手臂的屈伸,每一次旋轉的弧線,都是幻覺——現實的交錯,是她不安的,恐懼的內心,是她的掙扎和脆弱。

黑天鵝是強大的,是爆發的力量。她一邊是白天鵝的分裂和墮落,一邊成為白天鵝的守護——和捍衛者。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

是黑?是白?

在一個柔美的貝爾曼旋轉中,黑天鵝死去了。

她的羽毛仍是黑色,如同沒有月光的深夜。

她的心中,依然純白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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