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掃了大娃一眼, 「你干啥吃的?認識不認識就給放進來!」
沈大娃還真沒見過這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老婆子臉上堆著笑, 高個的男子一看就養的極好。
「滾滾滾, 是誰都敢跑我家來撒野!」大娃拿起牆角的笤帚,往這倆人腿上掃。
白氏氣的直跳腳, 她瞪了大娃一眼, 趕著跟周氏套近乎,「哎……沈老太太, 你不認識我了?寧海村顧家, 你三兒媳婦顧小是我孫女。」
白氏笑就沒停過, 「我來走走親戚,串門子, 家里窮, 這兩把菜你可千萬別嫌棄。」
陳氏從屋里出來,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手,李氏扶著肚子, 眉頭深皺。
顧家的人怎麼來了。
這還是三年前的事, 她們也是一知半解,就知道縣城里來了個道士,能給人批命, 沈羲和生辰在五月三, 找一個七月十三生辰的媳婦, 必能平步青雲。
周氏托人打听,可生辰哪兒能那麼湊巧,直到打听道寧海村顧家要賣女兒。
這時候賣閨女屢見不鮮, 多是家里吃不起飯把女兒賣到縣城當丫鬟,命好的,還能吃口飽飯拿點月銀。
為了給孫子娶媳婦賣孫女的,顧家是頭一份。
可架不住顧小就是七月十三生辰,五兩銀子,簽了賣身契,周氏就把顧小領回了沈家。
兩年前沈羲和考中了秀才,周氏愈加信了道士的話。
買人跟嫁娶不一樣,嫁娶要三書六聘,訂親納吉,挑好日子才嫁到夫家,原來的家就是娘家,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走動。
陳氏李氏嫁過來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
顧筱是顧家賣來的,那還論什麼親家。
本來周氏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若白氏真有心,這三年能不來沈家看看顧筱?一來二去也能走熟了,可三年來,顧家人的影子都沒見到。
現在倒上趕著來了,還拿兩把破菜,後院那麼大塊菜地,周氏還缺她一口菜吃。
陳氏看著周氏的臉色,上前道︰「大娃二娃,趕快把人趕出去,咱家沒這樣的親戚。」
大娃二娃拿著笤帚趕人,顧程遠被逼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好啊!我們好心來探親,想看看我那妹子現在什麼樣,你們張嘴就說沒這門親戚,莫不是欺負我妹妹娘家無人,成天磋磨她!」
這話听起來還真像一個兄長該說的話,可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周氏心里火大,直接罵道︰「你可是好兄長,為了自己娶媳婦就把親妹妹賣了,天下獨一份!說這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啥樣!你就是雞圈里的雞屎,踩一腳都嫌膈應人!」
顧程遠還沒見過說話這麼難听的老婆子,要不是為了錢,他哪兒會來這兒受這氣,他壓著性子道︰「沈老太太,你這說來說去,我也沒見著我妹妹,我妹妹呢……莫不是被你們一家人欺負,見不到我妹妹,我們是不會走的。」
白氏在一旁幫腔,「哎呦,我那可憐的孫女呦,日夜做苦活,沈家真沒人性啊,真是造孽啊……」
周氏使勁地瞪了兩人一眼,「混賬東西,說你是雞屎都抬舉你,雞屎還能肥地,你能干啥?滾,小小跟你屁點關系都沒有。
不要臉皮就算了,腦袋也進糞坑了。你再在這兒撒潑取鬧,我就給你們綁了見官!」
白氏連最後的底子都拋了,她覺得周氏說話極其難听,她都沒說這麼難听過,她今兒必須見到顧筱,顧家有她爹娘哥哥,她不信顧筱不管。
「我要見我孫女!我要見孫女!」
周氏眉毛一跳,「愣著干啥,把他倆給我捆了,嘴巴給塞上!」
大娃最是听話,他原以為顧程遠個子高,力氣大,原來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大娃二娃加上沈二郎,把祖孫二人捆上,白氏驚得大叫,沈大娃往白氏顧程遠嘴里塞了一團黑漆漆的破布。
周氏走下去,左右開弓,一人甩了兩個耳光,「還孫女,你孫女三年前就被你賣了,再來沈家,我再甩你十個耳光!」
屋外的聲音一字不落地傳到西屋。
顧筱心情有些復雜,外面一個是原身的女乃女乃,一個是原身的兄長。
就是他們為了五兩銀子把人賣了,三年了才來走親戚,恐怕還是為了錢。
沈羲和心里莫名緊張,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顧筱她沒娘家,在這兒就算受了欺負也沒娘家人撐腰。
他以前對顧筱不好,一點都不好。
沈羲和喊了一聲顧筱的名字。
顧筱偏頭看沈羲和,「嗯,怎麼了……」
沈羲和攥緊拳頭,問︰「你要出去嗎?」
顧筱對顧家人沒感情,原身是被賣的,如果顧家人對她好,又怎麼會賣她。五兩銀子一刀兩斷,既然斷了何必找上門來。
想認親戚,早干嘛去了。
顧筱道︰「我出去看看。」
沈羲和握住顧筱的手腕,「……我和你一起。」
顧筱視線往下瞟,兩人還隔了層衣袖……顧筱把手往後一拉,就掙月兌開了,「走吧。」
顧筱一下就沒影了,沈羲和腦子里亂糟糟的,五日前發現榻下的紙條,現在顧家人又找上門來……
就好像顧筱真的要走了一樣。
從屋里出去,顧筱看見了她「女乃女乃」長什麼樣,手被綁著,嘴里塞了東西,也不知是因為嘴里的東西還是被打的,兩頰老高。
而顧程遠頭冠歪了,臉上兩道五指印。見顧筱出來,兩人掙扎地更厲害。
周氏听聲音回過頭,眉頭一皺,道︰「你出來干啥?」
顧筱道︰「我出來看看,娘,你手疼不疼?」
周氏看了眼手心,打人是使了大力氣的,現在手掌心麻麻的,「疼啥,他們再敢胡咧咧,我還打!」
顧筱道︰「您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都做得出賣女兒的事,心都是黑的,你打他們,萬一訛上您呢。」
「她敢!老妖婆做事不地道,敢訛我我就去大老爺那里說道說道。」周氏揉揉手,反正她大把年紀了,啥也不怕。
顧筱在心里嘆了口氣,她拉了一下周氏的手,「娘,我想和他們說兩句話。」
周氏點了一下頭,顧筱往前走了兩步,「女乃,兄長,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們。」
大約原身到沈家之後路從沒把這里當過家,她想回去,想跑,結果搭上了自己的一條命。
「賣都賣了,現在來走親戚是不是晚了點,你們想走親戚,那得三書六聘明媒正娶。我當然願意了,那你拿五兩銀子出來,把我贖回去,然後沈家下一兩銀子的聘禮,我再嫁過來。」
顧筱沖著白氏笑了笑,「就按我說的,沈顧兩家歡歡喜喜地做兒女親家如何?」
白氏當然不願意,她咬著抹布,一句都說不出來。她瞪著顧筱,眼里的凶光跟刀子似的。
顧筱總覺得白氏在罵她,「你不願意?」
白氏說不了話,顧筱替她回答。「你當然不願意了,你就想佔便宜。」
顧筱拍拍手,「是不是覺得我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顧家養了我十年,我一點都不知感恩……可你怎麼不想想呢,你們對我的所有情誼,都被五兩銀子買了。」
白氏覺得顧筱這話誅心,咋說斷就斷。
是花了五兩銀子,可顧家有她的爹,她的娘,把她養這麼大,咋能說斷就斷。
白氏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竟把嘴里的抹布給吐掉了,「你個賤蹄子,沒良心的……嗚嗚嗚!」以後爛心爛肺!
白氏不可置信地看著嘴里的抹布,這不是沈大娃塞的,而是沈羲和塞的。
沈羲和下意識去看顧筱,「她說的太難听,你是我沈家的人,不許她這樣說。」
顧筱想說塞的好,看著白氏受挫,她心情都明媚了。
「以後別來沈家撒潑撒野。」顧筱轉頭去找周氏,「娘,她們以後再來,打出去就是。」
周氏點點頭,「大娃,給擰出去。」
白氏和顧程遠被綁了手,塞了嘴,腿可是沒管,大娃拿著掃過雞圈的笤帚往兩人腿上掃。
白氏和顧程遠被趕出沈家,沈大娃把那籃子菜丟了出去,「呸。」
兩人形容狼狽,弄成這樣白氏萬萬沒想到,周氏真是半點臉面都不要,嘴上沒一句好听的。
白氏以為沈家有個讀書人,會顧著面子,結果……
顧程遠沒干過粗活,挨了這麼一遭身上骨頭還疼,「女乃,這可咋整,我可不想去服役……」
白氏拍拍身上的土,「女乃也舍不得讓你干粗活,讓你娘來,她不是疼那個賤丫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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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玩意!」周氏覺得手心現在還麻的呢,她在井邊把手洗干淨,對著顧筱道︰「小小別听她胡咧咧,她是看咱家日子過得好才貼上來,心里念著的還是她大孫子。」
顧筱點點頭,「我知道。」
賣她是為了給顧程遠娶媳婦,現在過來估計顧程遠又遇到什麼事了。
顧筱回了屋,站在窗前嘆了口氣。
她根本沒想過顧家的事,白氏過來估計是在縣城看見她了。
現在她才賺了多少錢,若以後離開沈家,顧家這群人會不會又貼上來。
不要臉又貪心,想想白氏和顧程遠的樣子,顧筱就覺得惡心。
沈羲和進來便看見顧筱站在窗邊發呆,他想,顧筱是不是又在想離開的事。
沈羲和坐到榻上,也不說話,也不出聲,他想看看,他坐多久顧筱才能發現他。
結果顧筱真的沒發現他,眼楮望著窗外,別處看都不看。
顧筱抿下唇,在沈羲和看就是想好了錢攢夠去哪兒。
顧筱動一下,那就已經決定了什麼時候走。
她嘆口氣,沈羲和心都提起來了。
沈羲和覺得今天真是荒唐極了,讓顧筱想起了不開心的事,直把她是被買進來的事擺到明處。
沈羲和忍不住想,她在意的到底是什麼,是被賣進來,還是從前對她不好。
若是前者,他日若高中,沈羲和必三書六聘,娶她為妻,若是後者,那他以後對她好。
顧筱的確在想離開的事,眼看錢快要攢夠了,卻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難不成真認周氏做干娘?
畢竟以後沈羲和高中,穿著紅色狀元服走馬游街時女主會對他一見鐘情。
科舉文里感情戲不多,女主張靈藥是英國公的嫡女,受盡寵愛,沈羲和娶了她,有岳家幫助,步步高升。
一個高門貴女哪兒會受得了夫君從前還有個童養媳,為了自己的小命顧筱也得走。
打定主意,顧筱覺得可以再多攢一點錢,以後置辦個宅院,招個上門女婿,賣東西賣吃食,快活自在。
沈羲和不知顧筱心里已經想好要招上門女婿了,不然絕對坐不住。
他要等,等顧筱看見他,他不能沉不住氣。
過了一會兒,顧筱還是不理人,沈羲和開口道︰「小小。」
顧筱回過神,「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今日沒事嗎?」
下了場雨草瘋長,沈老爺子這幾天都去地里除草。
他早就進來了,果然一點都不在意。
「我一會兒就去。」沈羲和站起來,走到顧筱旁邊,伸手拍了拍顧筱肩膀。
他們同窗之間,便是這樣相互鼓勵的。
「他們對你不好,我來對你好,把他們對你的不好全補上。」沈羲和說的認真,顧筱卻听的疑惑,沈羲和說這些做什麼。
沈羲和手不知道放在哪兒,最後忍不住揉了一下顧筱的頭,「還有,我是不是說過不許去河邊,去了也等我一起,你為什麼還去?」
顧筱道︰「……你中午才回來,那會兒飯都做好了,等你撈魚?那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飯。」
沈羲和道︰「可以不吃。」
顧筱六道菜就差一條魚,再說了,沈羲和不吃她還想吃呢,「我以後不去了。」
認錯倒快,就是知錯不改。
沈羲和嘆了口氣,「不是不讓你去,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顧筱听的煩,索性道︰「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去不去地里。」
沈羲和︰「去。」
沈羲和換了身衣服,拿著鋤頭去了地頭,鋤了小半日的草,等天黑了才回家。
中午吃的好飯,晚上就是稀粥,陳氏把中午剩菜熱了熱,也比平時吃得好。
吃過飯,周氏讓顧筱晚上再給沈羲和加一頓,「三郎晚上還看書呢,你看著做,多吃點。」
「小小,紅棗桂圓你拿西屋去,別放我這兒,佔地方。」周氏想讓顧筱當零嘴吃,甜滋滋的東西也就顧筱愛吃。
還有半包多紅棗,一包干桂圓,顧筱給放櫃子里,然後琢磨起晚上吃什麼。
反正是沒肉了,沈羲和過生辰,那就吃長壽面?
細面條,荷包蛋,蔥花,豬油,再加一勺骨頭湯,聞著香,吃起來也香。
顧筱中午晚上吃的都不少,所以單給沈羲和做了一碗。
「長壽面,祝你長命百歲,身體康健。」祝什麼也沒這個實在。
顧筱把面放到桌上,「快趁熱吃,一會兒面坨了。」
只有一碗,沈羲和沒動筷子︰「你的呢?」
顧筱道︰「我不餓,你是壽星,你吃就行。」
又是送禮物又是祝他長命百歲,沈羲和覺得顧筱很過分,明明要走,卻對他這麼好。
「你不餓你也吃一口,長壽面吃完就能長壽。」沈羲和把碗往前推了推,道︰「你先吃。」
顧筱想說就是個祝詞,沈羲和不必如此當真。
沈羲和︰「你不吃,那我也不吃。」
顧筱低頭吃了根面條,這回面切的又細又長,一根就不少了。
沈羲和把筷子接過來,把荷包蛋夾開,「再吃口雞蛋吧,我吃不完。」
顧筱道︰「你吃吧,一碗面還讓來讓去的。」
「我吃不完,就半個雞蛋,佔不了多少地方。」沈羲和道︰「你這麼推月兌,難道想讓我喂?」
「……」
半個雞蛋佔不了地方,自家下的蛋,可黃了,顧筱吃完,沈羲和便不再說了,拿著顧筱用過的筷子把一碗面全吃了。
沈羲和出去刷碗,顧筱坐到床上去。
等沈羲和進來,顧筱道︰「你還要看多久的書啊?」
沈羲和道︰「再看一個時辰,你先睡吧。」
顧筱有些猶豫,上回是因為她肚子疼,沈羲和才讓了她床,沈羲和說以後她睡床,他睡榻,應該就不會反悔了。
反正顧筱是信以為真,而且她已經把東西都藏到床底下了,就連記賬的紙條都挪了地。
顧筱試探著問︰「那我就睡了啊,你睡榻會不會不習慣?」
沈羲和翻書的手頓住,那天晚上他一夜沒睡,並不是因為不習慣,若顧筱不走,他睡榻……就是睡地上也無所謂。「習慣。」
顧筱都睡得著,他有什麼不習慣的。
「真習慣?」顧筱主要是怕萬一被周氏發現她兒子睡榻,不好收場。
沈羲和嘆了口氣把書放下,「你要是不困就過來跟我一塊讀書,要是困就睡覺。」
顧筱倒床就睡,讀書的事,沈羲和一人就行了。
顧筱睡得快,沈羲和听她呼吸平穩,就把折扇拿出來,他輕輕打開,在燭燈下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
扇柄上的竹紋好看,扇面上的墨竹也好,顧筱定是知道他喜歡竹子。
沈羲和也是才喜歡竹子的,自從顧筱在他衣袖上繡了竹葉他就喜歡上了。
他拿扇子扇了扇風,弄的燭光跳動,沈羲和怕把顧筱弄醒,趕緊把扇子收了起來。
桌上是聖賢書,可沈羲和想的跟書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又覺得顧筱喜歡他了,扇子和長壽面……若是不喜歡,隨便什麼東西都行,哪里會這麼費心思。
沈羲和臉上帶笑,把扇子放在書的旁邊,夜深人靜,沈羲和看書看到了半夜。
再看就晚了,沈羲和把書收起來,準備睡覺,睡前他蹲,探著頭看榻下面還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了。
沈羲和又去床下看,他看到了木料,竹片……伸手就能夠到。
床上人睡得正熟,沈羲和嘆了口氣,便把東西往里推了推。
墊子下面的紙條也不見了,也不知道顧筱現在存了多少錢。
沈羲和做了什麼顧筱半點都不知道,只是她從床下面拿東西的時候她發現她夠不到了,竟然夠不到了。
而且,站起來看床下,什麼都看不見。
顧筱不記得她有把東西推到那麼里面去,周氏他們不會來這,就算來了她還有沈羲和這個借口。
顧筱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東西拉出來,她懷疑是沈羲和弄的,可要是沈羲和,怎麼可能往里推,不應該是往外拉再一頓質問嗎。
顧筱把東西拿到桌上,都在,什麼也不缺,興許是她自己推的。
傘和折扇送去了盛京,張掌櫃說半個月就能到,顧筱想等傘賣出去了再決定做不做。
物以稀為貴,若是一把傘能賣上高價,做的多了反而不好。
所以顧筱做了個筆筒,三寸寬的竹筒用鋸條鋸開,留四寸高。
沈大郎去服役,做木工的屋子顧筱常去,陳氏不計較這些小事,工具用幾下又不會壞,二丫還說顧筱塞給她紅棗桂圓呢。
這樣的竹筒便能放筆了,可要想賣出去,賣的價錢高,得再精雕細琢。
筆筒上刻不是梅蘭竹菊,而是詩句,顧筱常去書坊,也翻過詩本,刻了學生喜歡的詩再把筆筒打磨拋光,這就成了。
比起扇子油紙傘,筆筒好做多了,相比之下,價錢肯定也更便宜。
張掌櫃看了,付了顧筱五十文,東西雖然精巧,可畢竟比不上白瓷青瓷的。
得五十文,顧筱已經很滿意了。
張掌櫃道︰「天越來越熱,還是折扇好賣,姑娘若有空,可以多做幾把折扇,當然,筆筒也收。」
折扇貴在巧思,做慣了扇子的多看看就會,張掌櫃沒鑽營這個,是想把生意做長遠。
顧筱深知這層,遂道︰「張掌櫃,我一個人做扇子做不出幾把來,您手下要有人,就讓他們做吧。」
張掌櫃做人也敞亮,「那做成之後利潤給姑娘四成。」
四成利,顧筱出心思,張掌櫃出材料人工,不少了。
顧筱當下就應了,「那我把扇柄上的花紋給畫下來。」
張掌櫃有意靠著顧筱的手藝把書坊開到盛京去,自然不會薄待顧筱。
人一多,做出的扇子就多了,墨竹寒梅,秋菊幽蘭,縣城,省城,盛京,有錢的公子哥幾乎人手一把。
陳寧遠的扇子是早先買的,當時四百文,沒想到現在扇子已經漲到了半兩銀子了。
他發現,摯友沈羲和手里也多了一把扇子,只是並不常用,多數時候都是放在一個墨綠色的袋子里。
不用卻是貼身帶著的。
陳寧遠沒忍住問了一句,「羲和兄,你這袋子是哪里買的,看著分外精巧,和折扇也相配。」
沈羲和看了一眼,道︰「這是我未婚妻送的。」
陳寧遠不曾听聞沈羲和有未婚妻,「羲和兄竟然有未婚妻!我竟不知,何時的事?」
沈羲和道︰「婚事三年前就定下了。」
這麼說沒錯,他以後是要娶顧筱的,所以顧筱是他未婚妻。
陳寧遠搖著頭道︰「可惜可惜,又要有不少女子傷心流淚了。」
「她們傷心流淚干我何事,我又不喜歡。」沈羲和看著扇子,輕聲說道。
陳寧遠听出了言外之意,不喜歡她們便是喜歡未婚妻了,真稀奇,沈羲和何時這樣。
陳寧遠嘆了口氣,目光看向沈羲和旁邊的空地,「我也想同羲和兄一樣,有一心意相通之人。」
沈羲和道︰「這把折扇是她送的,袋子也是她縫的,她知道我喜歡什麼。」
故而,陳寧遠的的願望注定要落空了。
沈羲和覺得自己壞透了,他甚至希望陳寧遠再問問,他就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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