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藍色的眸子暗光涌動, 顧嶼表情沉凝，瞬間讓喻阮有幾分不知所措。
他是不是……生氣——？
注意到顧嶼的反應，喻阮忍不住偷偷想︰難道是自己話說得太亂, 顯得他倆好像很有——麼似的，讓顧嶼不舒服——？
越看越覺得像，喻阮猶豫——一下, 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解釋︰「抱歉，剛剛可能讓您誤會。其實顧嶼和我是在跳舞，他教我跳。這是同學間的友好往來, 真的沒有別的關系……」
不知為——麼, 喻阮總覺得自己越解釋, 身邊alpha看起來就越生氣。
他尷尬地住——口。
反倒是另一邊的葉移舟像是看夠——好戲, ——吟吟道︰「哦？——麼誤會？你說說看。」
「……」喻阮被噎住。
難不——自己還得把剛剛的事情詳細描述一遍嗎？那也太……尷尬了。
這時，他身邊一直沉默著的顧嶼忽然開口︰「剛剛確實只是在跳舞。」頓了幾秒，問, 「你有事？」
「難得過來一趟，當然要打個招呼再走。」葉移舟揚了眉，「怎麼, 不高興了？」
顧嶼沒接話，只說︰「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葉移舟說, 眼楮卻掃向喻阮，「只不過作為老師, 想和自己的學生多聊幾句，也不是什麼很過分出格的事情吧？」
「對不對？我親愛的學生？」
喻阮︰「……」自己是不是被記仇——啊。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看看顧嶼，又看看葉移舟，總感覺空氣里的氣氛哪哪都不太對勁。
忽然, 耳邊響起一陣音樂。喻阮下意識接了通訊，程沐的聲音便自話筒對面傳來︰「軟軟看見顧嶼——嗎？他是不是正跟你在一起？」
喻阮下意識點了頭，又意識到對方其實看不到他這個動作。便趕緊趁葉移舟和顧嶼說話的功夫，悄悄退——一點，壓低聲音說︰「對，你找他有事嗎？」
「方不方便讓他接個通訊？」
瞧了眼遠處冷著一張臉的alpha，喻阮回道︰「可能……不太方便。」
「？？」
「他正在和葉教授說話。」喻阮自暴自棄道，「而且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葉教授？」程沐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喻阮說的可能是葉移舟。他想起剛才情景，無語片刻，瞬間就明白為——麼喻阮會說顧嶼看起來不高興了。
一個是少言寡語的木頭，一個是遲鈍得——命的小笨蛋。這倆也是沒誰。
想到這里，程沐只好幫忙安慰道︰「沒事沒事，顧嶼他就是和攝政王閣下不怎麼合得來，平時也是那個樣子。你放寬心，不用太擔心他，他自己會把握好分寸的。」
喻阮「哦」——一聲，恍然大悟︰果然是關系微妙的兄弟倆！連相處方式都這麼別扭！
怪不得葉移舟——拐彎抹角地打電話給自己，讓自己對顧嶼稍稍溫柔一點。原來是這個原因！
「……我明白了！」他小聲說，對程沐充滿了——激，「原來是這樣，謝謝你。我懂的，兄弟相處的時候關系都很別扭的，我等會兒就去安慰他幾句。」
程沐︰「……？」他剛剛是不是听錯——麼？
小可愛居然說葉移舟和顧嶼……是兄弟倆？？不會吧？難道小可愛到現在都不知道，葉移舟跟顧家的關系一直都糟糕到極點，幾乎都可以稱得上是死對頭——嗎？
還兄弟倆？？他倆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關系好不好！！
程沐︰「……」自己是不是發現——麼不得——的東西。
喻阮斗志滿滿，正準備上去勸兩句顧嶼。耳邊，程沐忽然又說︰「軟軟你先別急，他倆的事都好說。你賽前準備做好了嗎？還有大半小時就——比賽——，小心到時候出問題。」
聞言，喻阮頓時懵住。
其實早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準備萬全了。只是對方乍然這麼一問，他又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沒準備仔細起來。
听到話筒對面不說話——，程沐知道自己大約是賭對了。他趕緊再接再厲，說︰「既然這樣，你不如去問問看顧嶼。他這家伙很仔細的，問他肯定沒錯！」
程沐覺得自己簡直蓋亞帝國第一助攻好隊友。以後如果顧嶼真和小可愛在一起了，不給他包個超級大的紅包，簡直都對不起他的這番用心良苦。
喻阮懵懵點了頭，說了聲「好」，掛斷和程沐的通訊。他悄悄溜回去，小心扯了扯顧嶼的袖子，主動對葉移舟道︰「葉教授。」
他決定放棄思考，還是按最熟悉的來稱呼對方。不管怎麼說，「葉教授」這個稱謂，總比冷冰冰的「攝政王閣下」看起來有溫度多。
听見這句，葉移舟將視線移來，似乎也沒什麼反對的意思。他嘴角噙——，問︰「怎麼——？」
「過一會兒可能要比賽。」喻阮靦腆道，「可能要跟您借一下顧嶼，我想問問他比賽準備的怎麼樣，詢問一下細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喻阮總覺得當自己主動開口的瞬間，身邊alpha的情緒，似乎莫名轉晴了一點兒。
「有東西忘帶了？」顧嶼問他。
「都帶——，」喻阮答，「就是想過來問問你準備好沒有。」
葉移舟看著他倆︰「搭檔找好——？」
喻阮點點頭。
葉移舟輕哂一聲，又問顧嶼︰「那你今年也是一切照舊，繼續當你的孤勇冠軍嗎？」
「那種事跟我無關。」
「哦，那是主動認輸——？」
「？」顧嶼慢吞吞抬了眼，「我有搭檔。」
「……」注意到葉移舟一瞬間很微妙的表情，喻阮弱弱舉起手，類似被老師抓包早戀的——覺更強烈——，「那個，其實我和顧嶼……之前組——個隊。」
「他看我沒有熟人一起很可憐，就跟我組——個隊。」喻阮窘迫道，「……大概當不——單人冠軍。」
葉移舟挑——挑眉。
他打量的視線自倆人間徘徊，像是在看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段時間後，對顧嶼說︰「……這個發展確實令我意想不到。」
「世界上意外很多。」顧嶼淡淡道，「總有你想不到的地方。」
葉移舟低笑一聲，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他沖喻阮微微笑——一下，說︰「那，祝你比賽順利，提前恭賀冠軍隊誕生？」
顧嶼不咸不淡「嗯」——聲，主動回應——他的話。
喻阮對葉移舟低聲說了句「謝謝」，向他告完別，便扯著顧嶼一路出了大廳。
……
磨蹭——這麼久，舞廳中的人已經逐漸——始散了。喻阮讓顧嶼稍等自己一會兒，跑回宿舍換了套常服。
再下來的時候，喻阮發現顧嶼身上那套繁復禮服已經不見，竟變——平日常見的打扮。對方正懶洋洋地靠著大門外的牆壁，閉眼假寐。淡淡陰影落在眼瞼下，他半插著兜，松松露出一截突出的腕骨。
喻阮腳步一頓，莫名——覺心髒有點兒跳。
听到聲音，他掀起眼皮，慢吞吞朝喻阮的方向望來，像是沒看到喻阮的異樣，只說︰「走吧，快遲到了。」
「嗯。」
……
前往賽場的途中，喻阮收到了學校群發的比賽說明。
他打——仔細查看——一遍，游戲規則相較于往年，並沒有太大變。只不過這次比賽的主題，換成——中世紀古舊城堡，充滿了吸血鬼風格，陰森而恐怖。
看到游戲場3d模型的一瞬間，已經有學生歡呼了起來︰「哇，這個主題我喜歡！萬聖節，午夜，吸血鬼，一看就很刺激！」
「啊啊，好棒！」「看來這次學校是認真下功夫了，有趣！」
與周遭人的興奮不——，喻阮看著手里的地圖，不由有幾分遲疑。
注意到他似乎有些走神，顧嶼問︰「有問題？」
喻阮窘迫道︰「……我膽子比較小。」他看——一眼等待著自己下文的顧嶼，很不好意思，「一會兒如果——是出現——太恐怖的東西，可能會幫不上你的忙。」
顧嶼「嗯」——聲，說︰「沒關系。」過——一會兒，又如——解釋似的補充一句，「組隊游戲，不用在意這個。」
喻阮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顧嶼的意思可能是想讓他別想那麼多。組隊本來就是為——互補，放寬心態，不用因此覺得自責。
大少爺雖然話少人冷，但關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說話間，遠處有聲音喊——倆人名字。喻阮下意識望過去，卻發現是韓冉。她扎了個高馬尾，黑夾克，緊身褲，腰間掛著一個帆布包，英姿颯爽。
見喻阮終于發現——自己，她幾步走來︰「準備的怎麼樣？如何，應該不會被這地方嚇得扭頭就跑吧？」
她用拇指，指——指身後的城堡。
喻阮順過去看——眼，遠處的城堡藏匿在夜色中，高大巍峨，陰風慘然。饒是知道是假的，他還是覺得有點兒滲人。不過倆人現在算是競爭關系，輸人不輸陣，他便道︰「還好。」
想想，又認真道︰「我會盡力爭取冠軍的。」
听到這話，韓冉略有詫異。她揚了下眉，睨了眼顧嶼，語氣充滿興致︰「哦，認真的？夸這麼大的海口？」
「團隊游戲。」喻阮點點頭，「我會努力不扯顧嶼後腿的。」
「那加油。」韓冉——著鼓勵了他一句，又轉向顧嶼，「今年我也不會再輸給你的，想拿冠軍，你們可得先過——我這關。」
顧嶼神情淡淡的，像是壓根兒沒听見這句挑釁似的話。他反手握住喻阮的手，和韓冉對視片刻︰「走了。」
喻阮下意識和韓冉揮了手，不等對方有所反應，便被顧嶼牽著一起離——原地。
倆人轉過拐角，走到列有銘牌的入口前，等候進場名額——放。等待中，顧嶼忽然開口道︰「下次再听到這種話，不用理會。」
「？」
「不是所有對話都需——回應。」他語氣平靜，「有些價值不高、不需——回復的內容，你不用去理會，當做沒听過就行。」
「……」喻阮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為何上次韓冉听說他不會跳舞，竟然第一時間覺得這是件好事兒。
理智成這個模樣，確實容易人嫌狗憎。
他應下，對顧嶼點點頭。又忍不住悄悄捏了邊alpha的手心，頂著他淡淡投來的視線，抿唇——下︰「嗯……我覺得下次也可以試試看，回一些你覺得沒必——回的話？」
「？」
「雖然有些看起來好像沒什麼意思，但其實回一下，也不會影響——麼。」喻阮說，「而且回完以後，說不定會得到一些想不到的樂趣。」
顧嶼靜靜看著他。
眼見著離開始還有一會兒，喻阮便試探性道︰「比如剛剛……你下次可以說句‘謝謝’？」
顧嶼慢吞吞拉高——眉頭，讓喻阮瞬間頗不好意思起來。
他窘——一下，說︰「就是參考參考。」想了想，又說，「好像听起來也挺怪的。」
別人發出挑戰，他們卻回——個謝謝，听著就很陰陽怪氣。
「嗯。」附和的嗓音從身邊傳來，喻阮頓時臉上一熱，忍不住把頭低下去，默默略過——這個話題。
恰巧這時，立于兩人數步之遙的面板「滴」一聲發出提示，換成——歡迎進入的畫面。見狀，喻阮連忙朝入口處走去，假裝剛剛——麼都沒有發生過。
好在顧嶼也沒跟他計較這個，只沉默走到他身邊，伸手一起刷了指紋。
下一秒，一條黝黑深邃的通道便乍然出現倆人眼前。濃重灰塵伴隨著淡淡的腐爛味道，與潮氣一——飄向鼻尖。牆壁上滿布青苔，蛛網橫行，破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