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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凌沉默半晌,方才問道︰「除了你和天之樓的人,還有誰?」

「很快你就知道了。」無明緩緩舒出一口氣,似乎在平復內心洶涌的情緒。

他平靜地看了玉凌一眼,又道︰「我知道你身份不簡單,但那又如何?現在封靈星是孤立隔絕的,其他任何人都管不到這兒來。不管你多麼不情願,也只能看著封印破滅。」

出乎無明的意料,他並沒有在玉凌臉上看到憤怒和焦急的神色,只有一抹難以形容的復雜之意。

其實封印開啟與否,玉凌並不在乎。

元靈族對他而言實在太過遙遠和陌生,陌生得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符號,更別說那些人還不允許他的父母在一起,估計對他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去。

雲照秋兩人惦念著族群的利益,但玉凌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就算幻靈族崛起,成為了一個偌大的威脅,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一群所謂的陌生「族人」,就算加在一起也遠遠比不上紫塵若重要。

玉凌唯一感覺到愧疚和復雜的,就是當封印破解的那一天,念羽白、方子衿這些朋友會是怎樣的心情?

還有雲照秋和雲織洛……

其實玉凌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們。

因為,如果封印真的被破除,他肯定是月兌不了「功勞」的。

從九域大比結束後,玉凌就一直不願意深想這個問題,但到了今天,終于是無法逃避了。

雲照秋要是知道了他的「背叛」,會不會很憤怒?

玉凌正有些走神的時候,面前的馬車布簾卻被人一把掀開,走進來一位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

男子輕輕瞥了玉凌一眼,隨後便單膝跪地,向無明恭敬說道︰「主人,其他人都已經控制住了,不過相儀非他……」

「相儀非怎麼了?」無明柔聲問道。

中年男子頓時感覺到了一股襲遍全身的寒意,有些惶恐地道︰「我、我們明明快要殺掉他了,但不知怎地忽然一陣眩暈,等醒過神來的時候,相儀非已經不見了……」

「難道你們就沒有四下里搜索一番?」無明淡淡道。

「我們已經把附近幾個街道找遍了,可是完全失去了對他的感應……按理說相儀非實力雖強,但中了我們精心設計的暗算之後,最多也只剩下幻神初期的實力了,不應該跑得無影無蹤啊……」中年男子越說越心驚肉跳,額頭邊冷汗涔涔而下。

無明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陣,就當中年男子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無明卻開口道︰「算了,跑了一個相儀非,也影響不了大局,不過要嚴密控制天重閣的人員出入,不要讓他見到閣主。」

「是!」中年男子趕忙應聲,頗有種死里逃生的慶幸感。

「我去試探一下季宛白幾人,你在這里看著他。」無明又吩咐道。

話音剛落,無明就詭異地消失在了車廂內。

玉凌暗暗估量了一下無明的實力,感覺他應該比李修然差不了多少,但離半神境界還隔了一道鴻溝和天塹。

這麼說的話,他真正要注意的對手,應該只有那位天之樓的神秘強者了。

玉凌不露聲色地收斂了所有外散的魂力,重新盤亙在魂海里一動不動。

以他如今的修為,禁魂環純粹就是個擺設,更別說他還有縈稱這尊神級魂器。

相儀非之所以能逃得一命,也是玉凌用魂力幫了他一把。因為無明的手下對季宛白幾人是只抓不殺,但對相儀非卻是殺氣畢露。

這也很好理解,相儀非就是雲照秋一手提拔起來的,甚至雲照秋還隱隱透露過以後要把閣主之位交給他的意思,所以不需要詢問,無明也清楚相儀非的選擇,這個看著懶懶散散的青年實則骨頭很硬,再怎樣也不會背叛閣主。

但季宛白幾人,還是可以爭取的,無明也不想日後掌控了大局,卻發現自己變成了光桿司令。

玉凌弄清楚情況後,就通過魂念將事情大概告訴了季宛白等人,讓他們暫且不要輕舉妄動。至于相儀非,他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當然,相儀非逃走之後想做什麼,玉凌就管不著了,不過那家伙也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自己作死。

「 轆 轆……」

停滯的馬車重新開動起來,不斷晃動的顛簸感也喚回了玉凌的思緒,但他乍一抬頭,就發現旁邊那個中年男子一直盯著他看。

難以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目光,玉凌隱隱感覺這人有些熟悉,但卻說不出具體的姓名。

好在中年男子主動說道︰「時隔不久,又見面了。看樣子……你依舊沒把我放在眼里,所以還是猜不到我是誰。」

听著這似曾相識的陰冷腔調,玉凌頓時想起了什麼,微微詫異道︰「遲江?」

遲江露出一個有些復雜和譏諷的笑容︰「難為像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現在還能記得我。」

玉凌淡淡道︰「我只是有些不能理解,你為何那麼恨我。」

「這個問題問得好,當我對你恨之入骨的那段時間,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但現在回過頭來看,我不得不承認那更多是因為嫉妒和遷怒。」遲江平靜地道。

「像你這樣出身高貴,天賦出眾的人大概永遠也不會理解,我們這種掙扎在最底層的人的悲哀。」遲江冷冷淡淡地道︰「你們輕輕松松就能修煉到化尊,而我大半輩子的努力也不過是掙扎到化尊後期而已。」

「像那些珍稀靈物和天材地寶,你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到手,但對我而言,哪怕一塊下品神玉,都要我拼了性命去爭取,拋棄尊嚴拋棄臉面,去向別人搖尾乞憐,無數次在生與死之間擔驚受怕,才得到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

「所以在我經受了無數折磨和痛苦後,我當然會怨恨你,不僅因為那些苦難都是你間接造成的,也因為深入骨髓的忌妒。那時候我常常想,憑什麼這個世界這麼不公平,有些人生來什麼都有,而有些人奮斗一輩子也趕不上別人的起跑線。」

「就像交流賽的時候,你萬眾矚目,被那些書院弟子奉為英雄,而我只活在最深沉的陰影里,又何曾有人在意?再比如你失蹤之後,會有那麼多人為你焦急,為你擔憂,而我呢,哪怕突然死去,也不會有一個人感到悲傷難過。即便我如今爬的再高,也依舊不會有人真心實意地在乎我的死活。」

「這一切都是憑什麼?」

遲江並沒有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只是以一種極度冷靜的語氣慢慢說著。

「那你活得該多累啊。」玉凌淡淡道。

「什麼意思?」

「因為可供你嫉妒的對象實在太多了。」

「……」遲江沉默了兩秒,方才搖搖頭道︰「不一樣,像那些各國的皇子公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我後半輩子的命運,卻全部因你而改變。」

「尤其是,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不過通玄修為,才過了幾年而已,你就能和幻神修者一戰了,再到九域大比結束之後,你更是快要登臨絕巔,但對我而言,若不是僥幸在黑窟活了下來,我可能這輩子都到不了幻神境。」

「所以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玉凌並沒有過多的同情,天底下比遲江更慘的人多了去了,如果因為生活艱難困苦就滿腔恨意要報復社會,這才叫三觀扭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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