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降龍羅漢, 說得不是別人,正是迦葉尊。
自從說話不得當,被佛祖嫌棄——之後, 伽葉尊——直低調的很,直到上次靈山宴請, 才得著機會, 跟著阿難出來送請柬。
畢竟——如何, 伽葉在三界眼中, 也是與阿難一般無二的佛祖心月復。
但是送請柬的時候,阿難叫兜率宮的青童小小地敲了——筆, 心里不忿,回到靈山,又把伽葉拱去坐冷板凳了。
這會兒阿難見如來要喚伽葉,心里就是一緊, 卻又不敢詢問,只好去了羅漢堂,尋伽葉來。
降龍羅漢乃是十八羅漢中的第十七位,正與伏虎羅漢對坐,阿難進——屋子,——眼就看——,不情不願地喚了幾聲, 把人叫了出來。
伽葉幾番起起落落,這會兒心緒倒是比從前平和許多,——著阿難還有些——模樣,——呵呵地道,「尊——喚我何事?」
阿難心說要是我,千八百年都不待找你的, 心里嘆了口氣,臉上——著道,「是佛祖叫我來喚你,走吧!」
伽葉就是一愣,邊走邊道,「不知是何事?」
阿難搖——搖頭道,「我不知,佛祖也沒說。」
伽葉沉吟——聲,便沒——說話,跟著阿難來在大雄寶殿,面見如來。
如來打算跟伽葉說點悄悄話,就把其余人等,包括旁邊添油加香的小沙彌都給攆了出去,只單獨留——伽葉在內。
阿難帶著——群小光頭,站在大雄寶殿門外,山頂的清風一吹,真是倍感落寞。
屋中伽葉恭敬地跪坐在如來面前,雙手合十——禮,慢條斯理地道,「我佛但有差遣,弟子無有不從……」
如來嘆息一聲,「伽葉,這段時間歷練,心境越發從容。」
伽葉心中苦笑——聲︰哪里是從容,不過是他看開——,放棄——罷了。
只是口中卻未曾多言,只做出傾听的樣子來。
果然佛祖便說——許多往事,慢慢又提起之前的去東土布道之事。
伽葉見如來愁眉不展,不好再做鋸嘴的葫蘆,只得出聲道,「我佛,佛子金蟬已經將經書送至東土,並留下——傳人,想那東土如今已經開始永沐佛音,不知我佛為何還如此煩憂?」
如來沉沉地嘆息一聲道,「哪里有那麼容易,金蟬帶去的經書,當年那東土帝王不知為何,竟暗地里下令要焚毀,已經被金剛力士帶回來了,如今留在當地的,乃是金蟬默背下來的經文。」
「百年時間過去,蟲蛀塵染,受潮風化,又幾經抄寫,已經錯漏百出了。」
伽葉不知怎地,就覺得有點不大妙,小心翼翼地道,「這,這可該如何是好?」
如來用殷切的眼神期待地看著伽葉,很是信重地道,「尊——可願為靈山,走這——趟凡塵東土?」
啥?
伽葉一臉愣怔,屬實沒想到如來能說出這麼——句話來。
呆愣了好半晌才道,「這是不是不大好?那東土乃是金蟬的福地,我怎好代他去傳道呢?」
「我佛與金蟬說過這事麼?」
如來眉頭皺成個深深的川紋,「唉,金蟬自回——靈山後,說是心境不穩,——直在閉關修行,若非如此,我也舍不得勞動你下山。」
伽葉听了心中就是一哂,何來舍不得這——說呢。
只是話說到這里,伽葉也就明白了如來的意思。
這是叫他效法金蟬,轉世投胎下界,去弘揚佛法呢。
只不過這回——可能會比金蟬好過些,不用來來回回的折騰、多番轉世,也不用走那麼多路。
佛祖是容不得——拒絕的,伽葉心里也清楚,只好合十——禮道,「不知弟子要如何下界,何時出發?」說是出發,實為圓寂罷了啊!
如來嘆息一聲道,「我原本想著,叫你也似金蟬那般,直接轉世投胎,以凡人之軀投生東土,長大成人後皈依佛門,弘揚佛法。」
「畢竟如今天道鐘愛凡人,凡人得三界氣運,以凡人之軀行走凡塵,不會被天道排斥,有著諸多便利。」
「只是金蟬下界——回,中間橫生許多波折,凡人這個身份雖有好處,卻也有許多不可控的因素,畢竟經歷六道輪回,消弭了前世記憶,不明前因後果,也有可能誤入歧途。」
「雖說以真身下界,會受到天道限制,但是有法力助陣,在危難關頭,也可略略回避一二。」
伽葉一臉茫然,「那我佛的意思,是叫我直接就這麼去東土?」
如來道,「我正有此意,不過你也不急著走,——準備——番,練習——下化身之術,斂息之法,學一學如何藏匿修為,偽做凡人……」
哦。
伽葉呆呆地道,「謹遵我佛法旨。」
如來嘆一聲道,「老僧也只是暫且打這個主意罷了,行與不行,我還要去天庭,與玉帝回稟——聲,畢竟——是三界共主,凡人那里如何,玉帝是很看重的。」
「——還有太乙玄門,那南瞻部洲是他們的道場,若是轉世投胎便也罷了,只如雨滴入海,叫人無法察覺,但是若以真身前去,那便猶如挑燈夜行,很是顯眼了。」
「因此也要提前與他們商量一下。」
「行與不行的,你——暫且按我說的練習,耐心等我回來便是!」
伽葉輕聲應——句是,慢慢地退出了大雄寶殿。
阿難見這人出來,形色不同以往,剛才的——模樣也沒了,臉上木木的沒什麼表情,心里很是疑惑,但也沒上前詢問,只快步走——進去,服侍佛祖。
哪怕好奇,也不急于——時,哪有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打探的呢。
阿難一副毫不好奇的模樣,如來卻沒與他多說什麼,只道,「我去天庭走——遭,你在家中,好生照看,金蟬那里若是有什麼需求,——應供——不得怠慢。」
阿難連忙應是。
如來想想又交代一句,「若是降龍羅漢今日要查閱經書,也只隨他去。」
阿難大為驚訝,但是還沒來得及發問,如來就乘著蓮台,出了大雄寶殿,——路往南天門去。
好巧不巧的,今日正是哪吒值守南天門出入。
如來也是討嫌,——哪吒,——呵呵做出慈祥之態來,與哪吒寒暄道,「多日未曾見你父親,不知天王可好?」
哪吒還能被——惡心住?也——眯了眼楮道,「多勞佛祖惦記,我父一切都好,母親前幾日身懷有孕,我父親欣喜若狂,正在家中陪我母親安胎,想來也是因此才未曾出門,等下次我——著——,——轉達佛祖掛牽!」
啥玩意兒?
身懷有孕?陪妻安胎?欣喜若狂?
乍然听到這麼個消息,如來臉都綠——,那虛假客套的——容都有些掛不住了,心里又氣又惱,強忍著翻涌的情緒,鎮——地與哪吒又說了幾句,這才告辭離去,直奔靈霄寶殿,找玉帝去了——
向前便與李靖傳信,叫他安排攛掇些星宿下凡,去西牛賀洲化身妖王,攔截取經人西去。
半個都沒有也就罷——,之後取經人回——靈山,靈山大宴三界,也——李靖發——請柬。
按理說得來捧場吧?
沒有,李靖沒去!?
卻原來,卻原來是躲在天王府生孩子?
難不成,這是生——異心,不——顧忌身處靈山的金吒,和遠在南海紫竹林的木吒——?
如來心中憤憤,雖然面上不顯,但是哪吒卻看得——清二楚的,——離去,不由得呵呵一——,抱拳道,「佛祖慢走!」
蓮台劇烈地搖晃——下,如來頭也沒回地飛走了。
哪吒瞧著這大和尚遠去的背影,想了想,——兜率宮的師伯祖發——個小紙鶴,將如來去——靈霄寶殿的事兒通秉——回。
今日隨著——值守的幾員鎮天元帥過來笑著道,「天王對他好生客氣,這可真是出乎我等意料。」竟然還能說說家中之事,真正奇也怪哉。
哪吒——道,「我與人家無冤無仇的,不客氣些,難不成還要冷著臉?那畢竟是佛祖,與我師祖——個輩分,況且我又有兩個兄長在西方教門下,于情于理,也不該冷臉待人吧?」
那倒也是!
其中——人嘆道,「天王家里,真是人丁興旺,本就三個兄弟,這回——添一丁,那可真是天庭獨一份了!」
哪吒——,沒再多說什麼。
太上老君在兜率宮接著小佷孫的紙鶴,听了消息,便跟著火了——樣,急火火地跳起來,去了靜室,——老師發——水鏡去,只是半晌沒接通
鴻鈞道祖正在給悟空幾個講解道法,——把按捺住——空氣中的法力波動,——點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按著——前的節奏,——孩子們講完——段書,問道,「這處可都听懂——?」
崽崽們齊齊點頭,齊道,「听懂啦!」
老道祖便笑著道,「那今日就講到這里,去玩兒吧!」
小不點兒們歡呼一聲,起身全跑——,打頭跑最快的,就是七公主。
瞧著孩子們歡快的小背影消失在殿外,鴻鈞道祖才松開法力壓制,把水鏡放出來——
大徒弟的那張老臉,——瞬間出現在水鏡里,焦灼地道,「老師老師,如來找玉帝去了!」
鴻鈞道祖——听大徒弟這急三火四的語氣,不免皺眉道,「做什麼如此慌張,來就來唄!」這怎麼跟元始似的,——提靈山都這麼沉不住氣呢?
老道祖又問,「你是怎麼知道如來來了的?」
太上老君叫老師——訓了——句,略平穩了下心緒,「啊,是哪吒恰好這會兒在南天門值守,遇——,——我發——個紙鶴送的信。」
太上老君沒忍住,又急火火地道,「老師,您之前和小師弟說,那如來可能還要叫人去南瞻部洲,是不是他這回來,就是為——此事啊?」
鴻鈞道祖捋著胡子道,「應該是吧?」
您別吧呀!
太上老君氣哼哼地道,「這般不消停,真是煩人,也不知道又要出什麼ど蛾子。」
鴻鈞道祖道,「左右著急的也不是咱們,你且淡定些,之前還不好好兒的,做什麼現在又這個樣子?」
太上老君嘆道,「我就是沒想到,——能真的這麼沒完沒了的折騰。」
「干脆我把——大雷音寺的道場給搬到南瞻部洲去算——!」
鴻鈞道祖叫大徒弟——逗樂——,「那也不是不行,到時候找個無人的山頭,叫他們都搬過去。」
太上老君道,「老師~人家跟您說正事兒呢!」
鴻鈞道祖叫大徒弟這——聲老師叫的渾身一哆嗦,「好好說話,別學那小兒態!你看看你那胡子頭發,比我的都白!撒什麼嬌!」
太上老君——噘嘴︰委屈!
正說著,青童跑進來道,「老爺老爺,靈霄寶殿的值班星君來叫您,說玉帝有請,叫您過去商量事兒!」
嗯?
太上老君不情不願地起身,實在是不想去——如來,口中問到,「說是什麼事情——沒有?」
青童搖搖頭,「我沒問出來,不過值班星君說您慢點兒也行,陛下還叫了別的人,咱們家二老爺,真武大帝等人,要等大家來齊——才能說話——已經走了,跟您說——過半個時辰下去就該差不多。」
太上老君——听請的這人,便心知這準是要——說靈山——次下界傳道之事沒跑。
既然不急,老君便又坐下——,問自家老師道,「老師,咱們就按之前商量的那麼辦?」——
弟菩提的大腦袋從水鏡里探了半顆頭出來,「哥,用不用我去幫你?」
可拉倒吧!
太上老君道,「你乖乖在師父那里守著悟空就是了,不要亂跑!」
那好吧。菩提失落地縮——回去——
弟突然這麼乖,太上老君還有點不大適應,跟老師又說了幾句,這才邁步出了紫霄宮,縱雲去了靈霄寶殿。
在門口恰巧遇著——二弟元始天尊和真武大帝,三人齊齊進入靈霄寶殿,——番行禮見禮之後,才各自坐下說話。
紫霄宮里,菩提支稜著耳朵,努力听著那邊的動靜兒,——邊听還——邊抱怨,「老師您這改良版的水鏡簡直就是個雞肋,就能听著點兒聲音,畫面什麼都看不——,就這樣,還怎麼偷听啊!」
鴻鈞道祖憐憫地看著小徒弟,拿玉如意敲了敲菩提腦門兒,「真可憐,小小年紀就聾——!」
誰,誰聾——啊!
還有這玉如意,「老師,這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我皮糙肉厚的,您再把這玉如意真打我身上,——打折——,要不您還是收起來?」
鴻鈞道祖把二徒弟送來的玉如意顛——顛,心里還挺喜歡的,不過確實打人用這玩意兒不稱手,「不如我的雞毛撢子好用!」
老道祖嘆口氣,「可惜我的雞毛撢子叫你二哥拿走——,唉,——用不著。」
菩提心里嘀咕——回,鼓起勇氣道,「老師,要不然,我去跟鳳凰要點兒毛,——您做——個新的?」徒弟孝敬的,總不能再拿著來打徒弟——吧?
老道祖想了想道,「那還是不用了,到時候你——腦袋包的哭著回來,我是揍你,還是揍鳳凰合適?」
菩提一噎,不說話。
兩人听了——會兒靈霄寶殿上的對峙,果然與——們師徒兩個當日里推演的——般無二。
菩提道,「我大哥是指——不能同意靈山的人以真身下界,去南瞻部洲傳道的。」
「能許——去就已經好不錯的——,還想著真身下界?真是大白天的竟做美夢。」
鴻鈞道祖卻道,「其實若是如來能掏出錢財來,備不住能叫你大師兄松口。」
菩提心說原來我師兄在您老眼里,是這麼個形象?
「可惜現在如來一身清貧啊~」
「這個接班的,恐怕就跟金蟬——樣,也得去六道輪回處,轉世投胎一回。」
被如來坑得好慘的前任截教教主,發出了幸災樂禍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