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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兒躺在師父和爺爺中間, 左邊睡著小獅子,右邊睡著小胖龍,三個崽擠擠挨挨得, 小呼嚕打得山響。

鴻鈞老祖連水鏡都不看了,——眯眯地看著崽崽們的睡顏, ——得滿臉都是皺紋, 身上的清風又靜悄悄地鼓動起來, 吹得老道祖胡子亂飛。

菩提看不過眼, 想起小徒弟說將來要去陪哥哥,——里就酸得很, 嘀嘀咕咕跟老道祖抱怨,「看有什麼用,一個個長大了都跑得比兔子快,留都留不住!」

鴻鈞道祖抬眼瞪他, 「你也知道你當初出師了,跑得比兔子還快了?」

這不說他們呢嘛,做什麼又說我呀!

偏心!

菩提一臉委屈,「那會兒您還不如直接把悟空收做四徒弟呢!」

老道祖默默地抽出了他的雞毛撢子。

菩提一下就把嘴閉上了!

過會兒又哼唧,「那我也不是沒在紫霄宮常住過,還不是您把我攆出去的,偏這會兒又來說我!」

老道祖真的把雞毛撢子抽出來了!

菩提趕緊一指水鏡, 「老師你看,那取經人要——靈山了!」

道祖低頭一瞧,可不是,靈山金剛護法,已經過來要帶取經人走了。

菩提道,「他傳道遍天下了嘛就回去?」

老道祖道, 「被金剛帶走的經書,他已經重新抄了一——,又著信眾建了廟宇,供奉起來了。」

菩提豎起根大拇指,「論起蠱惑人心,這靈山出來的,都是一流!」

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收攏這麼多信眾,還能蓋起廟宇,這取經人真是好口才。

菩提往老師那里探探身,輕聲道,「老師,這如來都把取經人接——去了,那想必這次取經,他這是認了吧?」

老道祖捋捋胡子,慢悠悠地點點頭,「看來正是如此了。」

師徒兩個坐在那兒看著水鏡,鴻鈞道祖把速率調得與人間一致,瞧著金剛一路帶著取經人,終于又來在了靈山。

菩提揉揉下吧,「如來就這麼認了?我還有點不大相信呢!」

鴻鈞道祖道,「天意難違,這次不成誰知道下次又能如何,看來如來此番是不敢賭了。」

菩提呵呵一——,「他能偃旗息鼓,那是最好!」

「我們太乙玄門治理好南瞻部洲,多麼艱難呢,我二哥叫真武大帝蕩平妖氛,把南瞻部洲和北俱蘆洲的大小妖精逮了個干干淨淨,這如來瞧著南瞻部洲人口繁多,日子清淨和樂,說來傳道便來傳道,想要賺取功德信力,這豈不是摘了我們家的好桃子去?」

「叫他能留下廟宇和經文在東土,已經很不錯了。」

「慢慢傳吧!」

鴻鈞道祖嘆息一聲,「咱們太乙玄門,自來講究一個清靜無為和慈儉不爭,與西方教截然不同,也不怪如來如今在三界,能佔得一分天地去!」

菩提咕噥了兩句,不知道說了什麼——話出來,老道祖也沒听清。

想這逆子也說不出什麼好話,老道祖懶得理會。

菩提便道,「這如來做成東土傳經布道之事,必定要慶賀一番了,若是他——願得成,想必在自己家里偷模慶祝一——便罷了,但是現在就好比滿心期盼的大老母雞,下鍋熱水一燙,才發現都是毛撐起來的,原來是個干吧小雞仔,為了不丟臉面,想來這如來反而要大肆慶賀了吧?」

老道祖听得直皺眉︰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形容!

不過小徒弟說得倒也有些道理,鴻鈞道祖道,「只怕不止如此,那如來一事不成,必定還有謀劃,他的聖人之位得的不穩,這——賺取不到足夠的功德願力,肯定還有謀劃,邀請天下眾仙佛齊聚靈山,也是應有之意。」

菩提往憑幾——一靠,掏出個毯子來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我反正是不去,老師,我就躲在你這紫霄宮,閉門不出了嗷!」

鴻鈞道祖冷哼道,「天真!你以為他會不敢往紫霄宮遞請帖嘛?」

菩提一想,嘿嘿笑道,「那不能,怎麼著您也算是他的老師,那肯定要第一個給您遞帖子啊,玉帝還得往後靠呢!」

小徒弟湊到老師身邊,把腦袋枕——去,賴賴唧唧地道,「我到時候就說被您罰了,身上有傷,反正不出門!」

鴻鈞道祖戳他額頭,「你也有臉說!我的臉面尚且不要了,悟空有一個成日里挨揍的師父,他還做不做人?」

哼!

菩提捂著腦門兒,憤憤不平地挪開了,「總歸你就是不疼我了!」

那是!

鴻鈞道祖也不與他嗦,踹了菩提一腳道,「出去哼唧,別把我小孫孫吵醒了!」

轉念一想,又吩咐道,「去給你大哥送個信兒,再告訴你二哥一聲,免得如來突然送了請柬來,他們應付不及,誰去誰不去的,叫你哥哥們自己研究去!」

菩提好生郁悶,「他們就能說不去,我為什麼不行?」

鴻鈞道祖又把雞毛撢子抽出來了,「我何嘗說過不行!我是叫你找個好理由!」

挺大個人了,成日里叫老師打傷了出不了門,是什麼體面的事兒嗎!

哪怕你說你身懷有孕,說出去都比這個好听!

菩提嘆息一聲,蔫噠噠地道,「當年與洪荒中成形之時,還不如做個女孩子!」

在老道祖的雞毛撢子抽過來的那一剎那,菩提飛身而起,急速往門口飛去,呼一聲,揚起了好大一股風,吹得門窗作響。

老道祖顧不得修理他,連忙護住正在睡覺的三個小崽崽,好在悟空三個睡得都很熟,沒被聲音吵醒。

老道祖這才沒在小本子——,又給徒弟記下一頓打。

菩提帶著幾個徒弟,去了兜率宮,太上老君一見他沒帶著悟空,衣衫也有點兒凌亂,等把師佷們打發去丹房玩耍,屋子里只剩師兄弟兩個了,便哼笑一聲道,「這是又做了什麼了,叫老師給打出來了?」

菩提一點兒也不——虛,「別冤枉我啊,老頭子叫我過來給你送信,怎麼就成我是給打出來的了?」

太上老君一努嘴兒,叫菩提自己看,他身上那凌亂的襪子,打結的玉佩和絲絛,還有幾縷飄飛的頭發,「你這是好好兒的從紫霄宮走出來的樣子?」

菩提滿不在乎地道,「那我不是在老頭兒那里隨意了一些嘛,剛才在蒲席——歪著來的,又蓋著毯子睡了一會兒,這起來自然就亂七八糟的。」

「所以還是老師一腳把你踹了出來,以至于叫你一點兒收拾一下自己的時間都沒有,是吧?」

菩提眨巴眨巴眼楮,一指太上老君,「哥,你變得好刻薄,一點都不像別人家慈眉善目的好大哥!」

呸!

你就不配你大哥對你慈眉善目!

想我慈眉善目,你先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菩提哼唧一聲,懶散地歪下來,把老師交代的事兒說了一——,「……反正您跟我二哥說一聲,誰去誰不去,您倆自己商量!」

太上老君一皺眉,「那叫你二哥去好了,他素來臉黑,往那兒一站,也少有人煩他!」

菩提一拍手,「我也這麼覺得!到時候老師咱們四個,就派二哥做代表了!」

太上老君瞅瞅他,「你是不是不想給靈山拿賀禮?打算叫你二哥出錢?」

那您可說呢,菩提歪在那兒嘿嘿笑了幾聲道,「我當年,可叫西方教給擄去不少弟子門人,連帶著我大徒弟多寶,都成了他們家佛爺了,多寶身上那些法寶,哪一件不是我給的?如今都成了靈山的了,還想叫我給拿賀禮?」

「他們收下不虧心?」

老君一听,知道這是又戳著小師弟肺管子了,擺擺手道,「行行行,不給不給吧,我跟你二哥勻出來點兒,湊齊三分,替你送了!」

菩提一梗脖子,「不!我就不送!」

他一伸手道,「把那份拿來,給我多好呢!」

太上老君從底下把戒尺掏出來了,「竹筍炒肉你要不要?」

沒勁!

小師弟控訴道,「你跟老師兩個,就會使用暴力威脅!」

太上老君一瞪眼,我們不僅會威脅,還會真的動手呢你信不信?

菩提老實了。

然後安靜了沒幾息時間,他又拱火,「我給你送來那小孩兒,是不是靈氣十足?是個好苗子吧?」

太上老君都被他氣得沒脾氣了,一指丹房道,「你自己去看!」

菩提樂顛顛去了。

紅孩兒又跟個大蟲子似的,給捆得結結實實地丟在那里呢!

一屋子徒弟都看他,「師父!」

菩提擺擺手,「你們自己玩兒,我來看看這聖嬰大王!」

火童在看爐子,水童才把屋子打掃一——,過來跟菩提抱怨,「三老爺,您可真能給我們找活兒!」

一指紅孩兒,「來了沒一日,爐子也踹了,水桶也砸了,人也罵了,捆了能有三五——了,就是不低頭!」

菩提笑呵呵地道,「他是凡間小門小戶的孩子,爹媽寵慣了,過幾日就好了,以後要再不听話,我把他爹娘帶來,叫你家老爺收拾一——!」

地上的紅孩兒一听這話,眼楮都紅了,唔唔唔地使勁兒掙扎,只是啞穴也給點住了,自己又給捆個結實,那真是罵不出也動不了,只氣個半死!

水童好奇地道,「他爹媽您還知道住哪兒啊?」

菩提老祖——道,「那你看,他爹媽現在入了我碧游宮了,就在碧游宮後山住著,我還特意囑咐,挑了個大院子給他們夫妻兩口子住呢!」

他蹲下來,伸手揪揪紅孩兒的沖天辮兒,——嘻嘻地道,「備不住過些時日,還能給他生個弟弟妹妹什麼的,到時候叫他弟弟妹妹過來看看,他們哥哥因為不听話,在天——給捆成這樣,那保準都給嚇成好孩子!」

正在努力亂動的紅孩兒陡然一僵,繼而眼淚就下來了!

胡謅八扯,他爹娘近幾年老吵架,他娘一——挽留,他爹卻根本無情無義的很,此番離家之前,都已經不在家住了!

哪里來的弟弟妹妹!根本不可能!

嗚嗚嗚……

水童一看紅孩兒落淚,不免很是奇怪,「這孩子,怎麼這會兒哭了?」

伸手幫他擦擦眼淚。

紅孩兒倒也沒伸嘴來咬,依舊專——哭自己的。

菩提抱著胳膊道,「許是擔——有了更小的,自己失寵吧?」

紅孩兒心里大罵︰放屁!若是他娘給他生了弟弟或是妹妹,他一定是全三界最好的哥哥!

天天把小崽兒頂在腦瓜頂上的那麼好!

菩提逗了一番孩子,又在丹房里搜刮了一番,火童和水童無奈極了,「三老爺,不待你們這樣的,師徒打秋風打兩回!」

菩提一揮手,「他們知道什麼好什麼壞呢!我挑的才是你們老爺藏起來的好東西!別告密哦!」

火童水童無語極了。

……你覺得我們即便不說,老爺就不知道了嘛?

等在丹房晃悠一圈兒,菩提腰包鼓鼓地去找太——老君,有幾個新的丹丸,他沒看出來是什麼功效呢,「哥,你幫我看看這個,這有什麼用?」

太上老君正開著水鏡跟元始天尊說話呢,一瞧這小無賴拿著一堆他丹房的瓶子,還來問他什麼功效,真是氣得腦袋發昏!

老君胡子撅撅地怒吼,「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就亂拿!吃壞了怎麼辦!」

菩提老祖大咧咧地道,「那可能呢?師兄你又不擅長煉制毒藥?」

他打開一瓶聞了聞,「這個好香,是什麼?能吃嗎?」

太上老君就看著他作死,「能吃,吃了這個,你就不用去參加靈山的邀約了!」

真的?

菩提立時丟嘴里一顆,嚼了嚼道,「還行,沒啥味兒,哥,為啥這個我吃了……呼……」

水鏡里的元始天尊眼睜睜地看著小師弟眼楮一閉,睡著了,「大師兄,你給他吃得什麼啊?」

太上老君慢條斯理地把小師弟擺放好,給他拿了枕頭,蓋——被子,「七返火丹而已,養神用的,吃了睡足七天!起來之後保準——完氣足,精神煥發!」

元始天尊︰……

默默給他哥豎了個大拇指!

要說牛還是您牛!

這雷厲風行的,一下就給放倒了!

天尊只好道,「那行吧,若是靈山真的送來請帖,那就我代表咱們師兄弟三個過去看看!」

太上老君道,「辛苦你一——!」

這有什麼的呢,元始天尊嘆道,「只要他們不扒著我們太乙玄門切肉,我是怎麼都好說啊!怕只怕護不住門下子弟。」

太上老君沉默一會兒,也嘆,「老師謀劃多年,希望結局可以圓滿吧!」

話是這麼說,實則兩教相爭,雖不至于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可也差不多了。

封——一戰,太乙玄門一家獨大的局面,便被橫空出世的準提接引,硬生生破開,擄了許多門下弟子和資源去,建立了西方教派,不說截教,便是闡——,損失就少了?

闡——十二金仙,如今可有好幾位,都成了西方教門下呢!

這——化身如來的準提又謀劃去南瞻部洲搶地盤,搶信眾,闊大西方教在三界影響,穩固自己聖人之位,哪里能輕輕松松就放下舉起的刀呢?

老師說得不錯,把小靈猴留在太乙玄門之內,不叫他被如來算計了去,那就是保住了太乙玄門的福氣運道,但是這一場佛道之爭,到底太乙玄門,還是要有所損失的。

只因為,天道也不會允許一位聖人輕易折損隕落。

誰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如來這位聖人身死道消。

聖人隕落的惡果,三界承受不起,玉帝承受不起,他們這些同在聖人之尊的,也承受不起。

如來這是用自己的道統做了個賭注,逼著天道做了莊家,逼著太乙玄門上了賭桌,他還硬要贏,你說惡心人不惡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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