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沈光奉楊林之命前來護送楊廣移駕,剛剛沖進大內,映入眼簾的便是封德彝揮動匕首刺向楊廣的那一幕,頓時驚呼一聲。
「沈光,不好,弟兄們,撤!」
封德彝聞訊扭過頭去,見是沈光,慌忙下令撤離。
「逆賊哪里走?」
沈光怒吼一聲,揮舞著手中烈陽破天槊直奔封德彝。
「快,給我攔住他!」
封德彝深知沈光本領過人,當即指揮著身邊的幾名死士上前攔住沈光,自己則和剩下的幾名死士繼續往皇宮大內跑去。
封德彝是李淵多年前就安插在楊廣身旁的一枚暗子,對李淵而言意義重大,身邊的這些死士個個都是頂尖的好手,雖然比不上沈光,但是拖延沈光一段時間卻是綽綽有余。當沈光將這幾名死士悉數斬殺之後,封德彝早就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旭日初升,整個皇城的戰役已經落下來帷幕,宇文化及全線潰退,僅帶著不到三萬的殘軍向北逃竄。
但是楊杲已經沒有時間去慶賀這場勝利,甚至連戰場傷亡情況都還沒有統計就帶著一干大將直奔皇宮,去見他的父皇楊廣。
楊廣此刻靜躺在龍床上,兩只眼眸蒙松,似昏非昏,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草草處理的傷口處,血水依舊是在緩緩地向著外面不停地涌動。
「父皇!」
見了這樣的情形,楊杲心下一緊,急忙跑到楊廣的床邊,輕聲地呼喚道。
「殿下恕罪,陛下被一刀傷到了心肺,而且刀上有毒,毒液已經隨著血液進入到五髒六腑之中,老臣已是無能為力!」一旁的太醫戰戰兢兢地說道。
「你說什麼?」楊杲聞言第一次有了失態,雙手揪住太醫的衣領大吼道︰「混賬,救不活父皇,孤滅你九族!」
「咳咳杲兒,住手!「
臥榻上的楊廣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強撐著直立起身來,伴隨著胸口劇烈的起伏,嘴角不停地逸出殷紅色的血漬。
「父皇!」楊杲慌忙上前扶住了楊廣。
楊廣在楊杲的幫助下勉強直起腰來,又微微閉上了雙目,淡淡說道︰「朕這一生已經殺了太多人,臨死前不想再造殺孽了,劉太醫,你下去吧。」
「微臣多謝聖上開恩!」
那姓劉的太醫朝著楊廣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你們你們也都下去,朕朕要單獨跟杲兒說幾句話。「楊廣扭頭對著楊林、來護兒等一干大將說道。
「微臣遵旨!」
幾員大將拱手向著楊廣行了一禮,緩緩退了出去。楊杲哽咽著聲音說道︰「父皇,兒臣謹听父皇教誨!」
「痴兒,別哭!」楊廣艱難地用手替楊杲擦去了淚水,沉聲說道︰「杲兒,你記住,作為帝王,這一輩子不能讓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孩兒記住了!」楊杲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才是我楊廣的兒子。」楊廣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緩緩說道︰「杲兒,父皇大限將至,復興大隋的重擔父皇只能托付給你了,父皇相信你一定可以重振大隋!」
說著,楊廣伸手握住了楊杲的手,用力緊了緊,目不轉楮地盯著楊杲說道︰「答應我!」
楊杲熱淚滾滾,撫首榻前,垂首道︰「是,父皇!兒臣一定竭盡全力,不負所托,重振大隋,再現開皇盛世!「
「好,好,好!」
楊廣欣慰地點了點頭,臉上泛起興奮的紅光,喃喃道︰「立你為太子是父皇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有子如此,朕此生足矣!」
「咳咳咳!」
楊廣說著說著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這一咳嗽又牽動了他的傷口,鮮血大股大股地涌了出來。楊杲慌忙扶住楊廣的後背,痛哭道︰「父皇,您別說了,再說下去血會流地更快的!」
「不,留給朕的時間不多了。」
楊廣喘著粗氣,急切地說道︰「李淵得到了關隴貴族的支持,入主關中已成定局,杲兒你此時切不可與李淵爭奪關中,此乃取禍之道。巴蜀和江南才是你目前的重中之重。關隴貴族並非鐵板一塊,元家、竇家、獨孤家之間各有矛盾,彼此間沖突不斷,這一點杲兒你可以多加利用。待到關中有變,你便可趁勢進關,一舉剿滅關隴貴族。靠山王,來護兒,還有你的師傅薛仁貴,這都是我大隋的良將,你一定要善用之!」
楊杲點了點頭,「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你的叔父蕭瑀,他的脾氣很臭,但是朕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朕真的能听從他的勸諫,也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你登基之後立刻將他召回朝堂並重用之。還有楊義臣,朕當年不該猜忌他的,若是有他在,河北不會變成今天的這副局面。」
楊杲垂淚說道︰「兒臣明白了!」
說完了這些,楊廣仿佛松了一口氣,仰起頭自言自語道︰「朕自三十六歲登基始,至今已十二年,這十二年里,朕做過不少大事,有對的,也有錯的,是非功過也只能交給後人去評說」
楊廣的聲音越說越小,聲音逐漸微弱,驀然手一松,從楊杲的掌里滑落,垂在了床榻邊緣。
「父皇!!!」楊杲心沉谷地,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
「陛下——!」屋外的群臣听到了楊杲撕心裂肺的吼叫,立刻什麼都明白了,紛紛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大業十三年四月八日,一代帝皇楊廣被內史舍人封德彝刺殺,傷重不治,逝于江都行宮,享年四十八歲。正如他臨終所說,他這一生,功過參半,是非評論也只能交給後人去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