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妃身邊的秦嬤嬤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三公子凌恪, 凌恪是十幾年前王妃在難民堆里撿到的孤兒,當時他的年紀和走失的二公子相似,王妃——到他就想起了二公子, 不忍心——他小小年紀就流離失所當個孤兒,便將他帶回了府里撫養。
更重要的是王妃希望在她善待——個孩子的時候, 她自己走丟的孩子也會有人好好對他。
如今——來,王妃的希望也沒有落空,雖然二公子——得——貧窮, 但收養他的那對夫妻卻的確是真心待他的, 只是可惜好人不長命。
而此時王妃已經昏迷過去了,必須盡快回府救治才行,秦嬤嬤便只是很簡單地給陸淮介紹了一下凌恪的身份,隨後一行人便重新啟程趕往肅王府。
而——一路上, 阮喬就算坐在馬車里,也還是能感覺得到車外凌恪的視線如影隨形地不時看向車內。
她雖然確定凌恪沒有——見她渾身魔氣的樣子, 但他顯然還是對她起了疑心,——明顯的疑點就是那只狐妖在見了她以後沒有對她下手,反而像是畏懼似的選擇了逃離。
凌恪也許以為她也是妖——
來她在王府的——段日子要——得小心些了,不能被凌恪抓住什麼把柄導致任務失敗。
等到了王府以後天已經黑透了, 王妃還沒醒來, 來看診的府醫只說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驚嚇才昏迷過去, 等睡一覺起來吃點兒安神藥也就好了。
而肅王此時並不在府里, 他去了封地處理事情還沒回來,大概要第二天才能趕到了。
肅王和王妃一共有一女兩子,府里的大小姐早已出嫁做了某位世交之子的夫人,府里就剩下剛找回來的二公子以及三公子, 至于——公子還只是七歲小兒,自然也不能主事。
好在二公子的院落一直留——,且每天都有人打掃著,在去接二公子之前,王爺王妃就已經讓人給院子里添置了不少東西,秦嬤嬤便親自帶——他去了院子。
至于阮喬自然也是跟——陸淮一起住在他的院子里,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也不必太避嫌。
倒是陸淮的表妹謝柔盡管也想跟——住進來,但秦嬤嬤還是沒同意,將她帶去了客房居住。
舟車勞頓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王妃還一直睡著,因此陸淮也還沒去見府里的親人,只和阮喬一起吃——晚飯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肅王便風塵僕僕地騎馬歸來了,他回來以後換了身衣服,便同王妃一起來到了大堂。
而此時,府里的幾位公子也都已經在大堂里等——了,陸淮自然也在。
阮喬作為陸淮的未婚妻初次登門自然也跟——一起來拜會長輩了,只有謝柔沒來。
肅王雖已有三十七八了,但——起來還——年輕,像是只有三十上下,面容不怒自威,——有些嚴肅,而他旁邊的王妃——就柔婉和善多了。
肅王一直打量著他的兒子,面上——平靜,但從他的眼楮里能看出他內心的劇烈波動,只是不善表達感情,繃著臉客氣又掩不住關心地問陸淮這些年的情況。
見到親——父母,陸淮的心情也有些不平靜,只是並沒有太大的波動,畢竟他從沒和他們相處——,也就只有血緣上的一點兒牽扯了。
他溫和恭敬地一一回答了肅王的問題。
肅王卻越——他越覺得莫名驕傲,——兒子就算沒有長在他身邊,也是看——清俊斯文的世家子模樣,氣質好,談吐也——好,他是個武將,便對于眼前——樣和他相反的溫雅少年極其滿意,有些粗的嗓音都柔和了些。
此時有丫鬟送了幾杯茶上來,他覺得嗓子有些干,便停下來,喝了一口茶。
客廳里便靜了片刻,只听見肅王喝茶的聲音,他是武將,喝茶自然也跟喝水似的一口飲盡。
王妃怕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會嫌棄父親粗魯,便開了口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問他住得如何,有沒有什麼想要的——些家常的關心話。
就在陸淮同王妃說話的時候,阮喬便感覺到坐在對面椅子上的凌恪偶爾瞥來的視線,仿佛帶著穿透力似的,——得人有些心虛。
該說不愧是書里的男主嗎,哪怕沒有什麼證據表明她是妖魔,他也有——超乎想象的敏銳直覺。
就在彼此說完了話,王妃打算帶陸淮出去逛逛自家的府邸時,凌恪卻忽然開了口,目光落在阮喬的身上,道︰「二哥,你和——位姑娘怎麼認識的?」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客廳里就詭異地靜了一靜。
陸淮是被他——句極其自然的二哥叫得微微一怔,——向對面椅子上面色冷淡的少年,有一種——微妙陌——的感覺。
至于王妃也愣了下,則是因為她——個養子雖是當成真正的兒子來養的,但他卻一點兒也不像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吃穿用度都極為清寒自苦,一心沉默修道,還拜進了京城外頭的山中道觀。
若不是听說他昨日還真殺了一只妖,她還當——兒子是被那些裝神弄鬼的道士給糊弄了。
也正因為他一心沉迷修道學法術,對于是半點兒沒有貪戀的。
現在卻破天荒地問起了小淮的未婚妻,而小淮的未婚妻偏偏又的確生得一副艷絕人寰的惑人相貌,不由她心里不有了些懷疑,只是面上沒表現出來。
阮喬就一直扮演乖巧柔弱的未婚妻,听著陸淮又將那天對王妃用過的說辭搬出來,說是在山中遇險被她所救的事情。
聞言,凌恪眸光微動,——向阮喬,道︰「阮姑娘還會法術?」
陸淮明明只說她救了他,沒提她會不會法術,更沒說那只所謂的野獸其實是蛇妖,凌恪卻問出這樣一句話來,其他人都不免有些詫異。
听出凌恪雖是疑問卻已篤定的語氣,阮喬索性大大方方承認,借機打消他的懷疑,道︰「只是有幸在仙門跟——師父學了些皮毛。」
听到仙門二字,凌恪的眸光更深了些,像是不信她的話,正要繼續開口,但一旁的王妃卻以為他對阮喬——感興趣,不斷跟她搭話,反倒將一旁的陸淮給忽略了。
她心里便覺不好,忙打斷了凌恪,帶著陸淮和阮喬——對未婚妻逛王府去了。
要說肅王妃一開始只是疑心凌恪對阮姑娘有意思的話,在接下來這段時日凌恪就住在府里不去道觀亂跑了就更加坐實了她的猜測,以前她求他他都難得會在府里老老實實待——,怎麼阮姑娘一來,他就不出去了?
而肅王妃原本見阮姑娘長得太美覺得不安,因為長得太美的就很容易引人注目,京城里優秀的——門公子那麼多,她怕自己兒子會受傷。
但在阮喬住在府里的——十幾天里,她冷眼看——,發現這姑娘對小淮是很真心誠意的,沒有半點兒異心,而小淮看——也不是不喜歡她的,兩人熟悉起來後,感情便一日比一日好,幾乎走哪兒都是出雙入對的,宛若一雙璧人,她便已經漸漸認定——個兒媳婦了。
不——,在她觀察的時候,卻也發現除了凌恪對阮喬疑似有意以外,陸淮這邊竟也有他的表妹盯著的。
肅王妃現在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剛找回來的孩子,知道他對他的未婚妻有好感,自然不肯讓人來破壞他們,便帶——謝柔去外頭赴宴,方便讓她結識一些好的男子,免得她總將心思放在她表哥身上。
她看得出謝柔是有些愛慕虛榮的,對陸淮並沒什麼真心,因此倒也——好解決。
問題只在于凌恪那邊,不知他對阮喬的心思到了個什麼地步,只是一時為色所迷還是真的上了心?
肅王妃心里擔心兄弟倆會為此鬧不和,本來養子和親子的關系就有些微妙,她自然不想他們兩個失和,夜里便同肅王商議辦法。
肅王是個思維簡單直接的,听王妃說了以後,便提議舉辦一個賞花宴,除了介紹王府回歸的二公子以外,還能多邀請些——門千金來府里借機讓凌恪相看。
肅王妃听著覺得也是個辦法,便開始——手開賞花宴了。
肅王妃給京城里那些官宦人家、皇親國戚都下了帖子,大家紛紛決定來赴宴除了不能拂了肅王妃的面子外,也是真想見見——位從鄉下接回來的二公子,多少存了些——笑話的心思,以為對方必定是個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的。
而那些被邀請的京城千金小姐一開始還有些抵觸赴宴,因為肅王妃是以賞花名義邀請她們的,並沒說是給凌恪相看,她們便以為邀請這麼多——門千金是給二公子相看,她們不太想見鄉下來的二公子,但最終還是不得不來。
因此,到了賞花宴——一日,王府門口車轎紛紛,往來的達官貴人絡繹不絕,各位府上的小姐們也是打扮得鮮亮極了,走過去時都能聞到陣陣幽香。
然而,在見到了——場賞花宴的主角時,那些有心——笑話的人就都愕然了,顯然沒有料到跟——肅王妃一起出來的竟是這樣一個芝蘭玉樹般的俊秀少年,——容貌竟似謫仙下凡,——容貌氣質將滿京城的——門公子都給比了下去。
有位大人不信邪,覺得鄉下地方怎麼能養出這樣出眾的少年,說不定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便故意去同他交談了一番,想看他會不會出丑。
阮喬當時就坐在陸淮旁邊的一桌,親眼見證了——位大人黑轉粉的——程,短短時間之內就被陸淮的才華和談吐給折服了。
她倒也不意外,陸淮就算投胎成了凡人,但到底也是仙君轉世,學什麼東西都是快的,還有——目不忘的本事,要做到才華橫溢驚艷眾人的程度自然輕而易舉,但對他自己來說只是平常而已。
一時間,本就是這場賞花宴主角的陸淮愈發備受關注,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存——熱鬧的心思了。
就連那些矜持的千金小姐也不免——他紅了臉,——樣一個有才華又溫雅如玉的謫仙少年自然是很容易就令人動心的。
有些膽子大的姑娘就已經主動圍上去搭話了。
陸淮礙于禮貌也不能不理會。
阮喬還記得原主記憶里一年前那位——在上的仙君是如何想要將她當成妖魔除了的,將他視為頭號仇敵,自然不樂意看他如此被眾星捧月的樣子,便起身離開了賞花宴,往比較僻靜的竹林走去。
等陸淮應付完賓客,一轉頭的時候,卻看見她的位置已經空了,不由一怔,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油然而。
阮喬沿著竹間的青石板路慢慢走——,本只是想避開宴席間陸淮被人吹捧的礙眼畫面而已,沒想到,一抬頭卻看見了一個也挺礙眼的存在。
一身青色道袍布帶束發的簡樸少年站在竹林之中,滿目的青綠竹葉與他身上那一身道袍相得益彰,而他又站得筆直挺拔,仿若這林中的一根竹子似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在看見她時,他的眼珠動了動,聲如冷玉︰「阮姑娘,你來得正好。」
阮喬默然片刻︰「什麼意思?」
凌恪淡聲道︰「既然你說你是仙門的人,那可否讓我討教幾招仙門的功夫?」
阮喬沒想到他的疑心——麼重,她都在府里待了十幾天了,就裝得跟個普通凡間少女一樣,凌恪居然還在懷疑她,想要逼她露出破綻。
阮喬和他對視了片刻,忽然笑了︰「我只是跟師父學——一點而已,學藝不精,還是不獻丑了。」
頓了片刻,凌恪面無表情道︰「如果我一定要切磋呢?」
阮喬︰「……」
他——麼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樣子,女主是怎麼喜歡上他的?
但不等她多想,凌恪已經身形一動,先她一步動手了。
阮喬只好和他交起手來,就算凌恪未來會——厲害,現在也是個修道幾年的少年而已,想要逼她露出什麼破綻還是太女敕了。
不——她也——會偽裝,裝得跟她所說的學藝不精的實力——像,在凌恪愈發凌厲的攻勢下逐漸落敗。
但盡管如此,凌恪還是不信這就是她的全部實力,有些怒了,使出了一招堪比殺招的強勁一掌,她「險險」躲了——去,仿佛差點兒就要被他給一掌打死了似的,肩上的衣服也被他帶著鋒銳掌風的指尖給勾破了,露出了一點晶瑩如雪的肌膚。
而就在這時,阮喬已經察覺到了竹林里有不止一個人——來了,她看——凌恪,不由笑了一下,帶笑的眼眸自帶嫵媚,有些惑人。
凌恪一怔,還沒察覺出哪里不對,卻見眼前的少女忽然捂——肩膀驚慌失措地道︰「你別過來!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凌恪冷著的臉一滯︰「……」
他還沒回——神來,就听見了身後傳來了陸淮的聲音,原本在府里——有禮貌的溫雅少年,此時的聲音卻帶了幾分冷怒,透出幾分迫人的氣場︰「三弟,你在這里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