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約——到來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
意料之外, 也是意外之喜。
這一劍凝聚磅礡靈力,卻無浩大聲勢,所攜盡數凝聚于劍鋒一點, 強勢無聲地破開——方層層陣法。
靈力沖擊所掀起的風浪將圍攏的護衛逼退, 硬生——空出了中間那片區域。
斷水劍重重落入地面, 劍鋒輕薄,卻砸出沉悶重響, 以此為中心周遭地面開裂, 如蛛網蔓延至數米外。
蕭約從天而降, 一襲白衣翩然, 斷水劍嗡鳴數聲, 驟然拔地而出, 飛至他——中。
……好一個光芒萬丈——出場。
論裝逼,蕭約認第二,誰敢認第一?
阮枝見了都忍不住給他鼓鼓掌。
清脆——掌聲回蕩在劍拔弩張——激戰現場,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始作俑者」。
阮枝面不改色,一本正經︰
「來的好,來的妙, 來的呱呱叫。」
嚴陣以待——蕭約︰「……」
差點妖化——裴逢星︰「……」
幾乎正好站在對立面的顧問淵冷笑一聲︰「確實是來得好。既然來了, 就都別走了。」
末了三個字出口時,顧問淵也出了。他——武器仍然是那條細細——銀鏈, 分明是容易軟綿無力——難使兵器,卻絲毫不比鋒利的刀劍弱勢, 筆直凌厲地刺向蕭約。
蕭約抬劍來擋, 短短時間內足夠——看清——形勢,故而在兵刃撞擊出聲響——瞬間,他便開口道︰「顧師弟, 我知你心中有氣。可你無論如何,也不能與魔族為伍!」
顧問淵面若寒冰,冷酷地道︰「你在說什麼屁話?」
蕭約堅持想要把這位誤入歧途——師弟勸——去︰「你此刻與我們回去,我會向掌門求情,免你責罰。其他——……也會有個結果,切勿逞一時之快。」
顧問淵︰「……」
顧問淵沉默幾秒,視線移向阮枝︰「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阮枝拽了——蕭約——衣服︰「師兄,他是魔族。」
蕭約︰「?」
蕭約——表情宛如听見了什麼匪夷所思——驚奇駭聞,雖然面上還繃著沒有露出失態——痕跡,但眼中——動搖堪稱地震︰「他——」
「是的。」
阮枝點了點頭,以絕對肯定——態度,給予難以置信——蕭姓男主清醒一棒,「他是魔族,真。」
信息量過大,或者說事實完全背離預想,蕭約持劍動作不變,僵立原地。
阮枝小心地探出腦袋︰「節哀。」
顧問淵冷笑道︰「順變。」
蕭約︰「……」
阮枝︰「……」
裴逢星清咳一聲,低聲提醒道︰「此事容後再議,——務之急是先離開這里。」
這話便像是某種信號,尾音將將散在空中,顧問淵——身形轉眼就到了近前。他——中長鏈凝成三尺,比劍窄些、比箭矢更粗些,破空而來便引起微弱的嘶鳴。
蕭約飛身迎上,硬接了這一招。
滄州城主緊隨其後,他並無武器,全憑一雙鐵掌。比之顧問淵——干脆利落,他虛晃一掌假意打向阮枝,趁裴逢星來擋,早有準備地轉了方向。
裴逢星沒被他切實打到,掌風險險擦過了肩側,痛感迅速由此蔓延。他眸色微變,迅速橫劍——,這一劍極快、極利,從刁鑽的右下角度刺向了滄州城主——後背。
阮枝沒被打到,卻壓根來不及松口氣︰在場四位高階修士互相對上了,剩下——魔族和護衛就只能是她來應付了。
這一擁而上——架勢簡直讓人窒息。
阮枝右手持劍、左手藥粉,邊打邊感嘆︰「說好——一——大成者難以兼顧兩道,我這是強行劍丹雙修啊。」
按理說這麼大的動靜早該引來城中人的圍觀,偏偏被城門處埋——隱——大陣隔開了,修為不至元嬰之上甚至都難以察覺此處還有靈力波動。
顧問淵——中的銀鏈變化多端,一遇阻力就潰散成彎曲纏繞——細細鏈條,出其不意地襲向人體——脆弱部位;而稍不注意,又立馬凝聚成尖銳——利器,裹挾著靈力來勢洶洶。
「邢歷帆!」
打斗之中,顧問淵抽空喊了滄州城主——字,那語氣更接近于斷喝,「你方才在做什麼?」
邢歷帆茫然回首︰「我在打架。」
顧問淵臉色難看地道︰「你打架就打架,搞什麼偷襲?」
邢歷帆更茫然了。
他躲過裴逢星——劍氣,往後拉開距離的時候順手指向阮枝那邊︰「她都同時用上劍和藥了,這比偷襲更卑鄙吧?」
顧問淵冷冷地道︰「你有能耐你也用。」
邢歷帆︰「……」
他懵逼地將這句話品味了數秒,期間險些被裴逢星砍了兩劍,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隊友。
有隊員——阮枝抽空給裴逢星和蕭約分別續了靈藥,還給自己也喂了兩顆,頓時收到了來自顧問淵——陰沉目光,好險沒把自己給噎住。
「看來魔界早就開始布局了。」
蕭約——聲音拉——了顧問淵——注意,「佔領滄州,你們是想吞——尋華宗?」
顧問淵現在對蕭約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腦中每每回想起那句「我從沒有喜歡過他,只有你」,怒氣值便瞬間爆滿。然而表現在面上——,只是他愈發冷淡不屑——神色︰「閣——未免太看——起魔界,我向來是個沒野心——人,費這些周折不過是想討個人罷了。」
蕭約心中已有預感,還是問道︰「是誰?」
「阮枝。」
顧問淵口中輕吐出二字,在蕭約愈發冷凝——目光中,他字句清晰地重復道,「把阮枝給我,魔界現在就撤兵。」
左側——邢歷帆听得面色發白,忍不住插話︰「尊主,您要是真撤兵了,我們怎麼辦?」
不等顧問淵——答。
蕭約咬牙加重力道︰「你休想!」
裴逢星便在此時望去一眼。
頭頂——圍城結界即將合攏,二人目光交匯,同時蓄力出手,使出了「平地風雷」——這一招是尋華宗——內門獨創劍招,所有人皆可學,發揮威力以個人資質而不等;同時亦能是合招,可發揮出更甚倍數的威力。
裴逢星和蕭約不約而同地將這一劍都指向了顧問淵,襲向裴逢星後背——邢歷帆被阮枝飛劍擋住,三人趕在結界完全合攏前硬是擠了出去。
城牆——顧問淵猛地彎腰吐出一口血來。
邢歷帆站在不遠處,不知如何是好,不敢貿然上前來︰「這、這還要繼續追嗎?」
「……有問我這功夫,人早跑干淨了。」
顧問淵隨手抹了唇邊的血跡,嗓間悶咳一聲,「滄州布局不夠完善,追上去只會打草驚蛇。」
邢歷帆意會︰「那我們接——來當加固城防、養精蓄銳?」
顧問淵沒反駁,這便是認可的意思。他站直身子,朝已經合攏的圍城結界看去︰「既然謀奪尋華宗已是順理成章——猜測,我們何不快些坐實這點。」
成功跑出去——三人狀況也未見——有多好。
阮枝算是情況最好的,雖然累——精疲力盡,身上衣衫劃破幾道,但也只是勉強趁她護體靈力薄弱之時帶來的幾道淺薄外傷。蕭約松懈——瞬間幾乎跪倒,——中的劍都快月兌手了,阮枝離他最近,連忙伸手扶住他︰「師兄你撐住!」
她從儲物袋里掏出剩余——丹藥,全是助益——復靈力、治療內傷的效用。
正疑惑裴逢星怎麼沒聲了,——頭一看,裴逢星捂著肩頭靠在樹——,臉色泛白,眉心緊蹙。
「!!!」
阮枝大驚失色,「師弟你也撐住啊!」
阮枝兩頭忙不過來。
蕭約咽了幾顆藥丸,哪怕這是好藥也吃不——去,擺了擺——,聲音虛浮地道︰「我匆忙趕來,先前又在禁閉,才如此不濟……你不必擔憂。」
裴逢星看著她來回——動作,也道︰「我這不全是受傷——緣故,邢歷帆並不能怎麼傷我。」
他是自己激起了妖性,又立即壓制,空耗了心神靈力。
默然片刻。
蕭約又道︰「我能感覺到,顧問淵並未發揮出全部實力,他身上似乎是有傷。」
听見這話,阮枝便想起來︰「蕭師兄與顧師弟素日是有什麼交情,總覺——你對他更寬和些?」
蕭約這樣的人,哪怕是平常與顧問淵沒什麼交情,也會念著同門情誼對其多加勸告。即便如此,阮枝還是覺——,蕭約那剛正不阿的性子能替顧問淵求情,還是反常了。
蕭約頓了頓,不自覺地掃了眼正打坐調息的裴逢星,見阮枝目光灼灼地仍望著自己,含混道︰「我以為他是因為半仙靈地中——,才誤入歧途。」
以為顧問淵是听了阮枝說的那些話,受了情傷,才一時想不開走了錯路。
阮枝領會蕭約真正意思——瞬間,整個人便愣在原地——所以蕭約那副表現,並不是因為和顧問淵有私交,而是在彌補她導致的惡果。
裴逢星無聲地睜開眼,將阮枝——表情盡收眼底,側眸看向蕭約︰
「——發突然,蕭師兄如何——知我們會在滄州有難?」
蕭約不會說謊——短暫在此刻暴露無遺,他臉上些許的變化已經先于話語說明︰「我听聞阮師妹和你同行到滄州附近來做任務,便追了上來。」
「听聞我和師姐同行,就追上來?」
裴逢星重復他——話,言語間無甚攻擊性,「這好像不太說——通。」
蕭約沉默良久,妥協般地輕輕闔眼,道︰「……我怕你對阮枝出手,故而急忙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