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城,中央大廳。
昨夜那場臨時會議畢竟開的倉促,所以上午時分,燕丹又召集了諸多墨家統領,重新開了一場會,昨天傍晚受傷的高漸離亦是在列。
他雖然受了頗重的傷,戰力有損,但只要腦子沒有壞,還是可以參與議事的。
此番議事主要還是繼續昨夜的話題。
商議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抵御秦兵守住機關城。
機關城固然易守難攻,但從昨天傍晚後山巡邏的結果來看,秦人顯然也是另有手段,否則的話不可能饒過後山禁林的機關,來到機關城的外圍。
其間,身為巨子的燕丹向著班大師提起了一件事。
班大師听到之後神情有些凝重。
燕丹說的是,在某些必要的時候,可以啟動「青龍」!
青龍一啟,大地震蕩,整個墨家機關城內的所有機關將會進行自毀,這會帶來怎樣的後果,班大師再清楚不過,意味著墨家花費數百年時間打造的機關城將會毀于一旦。
「巨子認為局勢已經糟糕到這種程度了嗎?」
班大師心情一沉。
忽而,中央大廳外有墨家弟子的驚呼聲傳來,幾名墨家弟子不顧巨子和統領們還在儀式,一路倉促的趕到這里。
「巨子、統領們,大事不好了!」
「發生了什麼?」燕丹眉頭一凝,連忙向著驚呼的墨家弟子問道,「可是秦人攻了進來?」
「不是秦人,是霧,一場毒霧!」
說話的墨家弟子神情驚恐,有些急促的說道。
他身旁的其余幾名墨家弟子表現也好不到哪里去,顯然是看到了讓他們悚然的場面。
燕丹聞言,面色頓時一變。
顧不得再和墨家統領議事,當即向著門口處走去,一應墨家統領也沒有猶豫,當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中央大廳的門口。
向著遠處看去,只見陽光照耀之下,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著機關城,霧氣所過之處,一名名墨家弟子先後倒下。
他們有的還掙扎了幾下,然而卻沒有任何的用處。
縱然燕丹已經從前來報信的墨家弟子口中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但在親眼目睹後,他的神情依舊是變得駭然起來。
「好、好歹毒的手段!」
班大師低矮的身軀微微搖晃,他看著一名名相熟的墨家弟子在毒霧之中「死」去,神情難看至極。
本來他們都做好了秦人攻來的準備,卻沒有想到,秦人不講武德,根本就不打算和他們墨家正面交手,直接對整個機關城使用了大殺傷力武器,讓整個機關城籠罩在毒霧之中,所有墨家弟子只能這般痛苦的死去。
死不是最憋屈的,最憋屈是直至死連敵人的面都沒有見到!
「我听說過這種手段!」玄翦的聲音突兀響起。
一應墨家統領連帶著巨子燕丹紛紛看向玄翦,人群之中的雪女听到玄翦開口,神情微變,但很快又被她掩飾了過去。
玄翦感受著眾人目光,淡淡道︰「是一種名叫鴆羽千夜的毒!」
「此毒需經三千個黑夜方可煉制而成,期間不能見到一點陽光,否則便會前功盡棄。而在制成之後,它需利用陽光來引發毒性,毒液溶入水中,只要不照到陽光,毒性永遠不會發作,然而,一旦暴露在陽光下,所有的水都將變得劇毒無比,陽光越猛烈,則毒性越重……」
听到玄翦將毒霧的來歷娓娓道來,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極為凝重。
「只是,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很早以前就加入了墨家,卻沒有太多存在感的統領盜跖有些疑惑的反問。
這同時也是很多墨家統領心頭好奇的地方。
鴆羽千夜固然是奇毒,但按玄翦統領所言,此毒需要溶入水中,且需要見到陽光才能揮發,那群秦人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這毒霧籠罩整個機關城?
玄翦向著班大師問道︰「機關城內有什麼地方的水源可以抵達城中所有地方嗎?」
班大師凝眉思索,很快就想到了答案,「……中央水池!」
‘中央水池’四個字一出,所有墨家統領都明白這毒是從哪里傳遞至整個機關城了。
「只是,我還是想不明白?」盜跖依舊還有疑問。
眾人知道他想要問什麼,縱然猜到了那群秦人是通過中央水池來實現對機關城的投毒,但要知道,中央水池乃是墨家重地,等閑之人根本無法靠近。
「如果機關城內出現了秦國的內應,那麼一切就可以解釋了!」玄翦淡淡開口,「中央水池作為機關城的重地,機關重重,就連很多墨家弟子都不清楚其中的玄機,能夠知道諸多機關布置,並成功饒過它們,抵達中央水池,那名秦國內應的身份定然不低,他應該是在昨天巡山的時候,從秦國那里得到鴆羽千夜的。然後趁著夜深人靜,潛入中央水池,將鴆羽千夜投入池水之中!」
說完這話後,他的目光又在大鐵錘、雪女、高漸離三人身上一一掃過,極為凌厲!
雪女被玄翦這麼看著,有些心虛,她生怕玄翦揭露她,但最終,玄翦又收回了目光,沒有多說什麼。
一邊的諸多墨家統領听到玄翦的話,也是心思各異了起來。
其中又以燕丹想得最多。
以玄翦的推測,秦人的內應就潛藏在昨天巡山的眾人之中。
且他知道中央水池的機關布置,在墨家內部的身份不低。
昨天巡山的三個為首之人,大鐵錘是他從戰場上救的,也是他帶入墨家的,應該可以排除嫌疑。雪女也是他的人,當初更是間接參與過伏擊六指黑俠一事,她也是可以信任的。
唯有高漸離,乃是六指黑俠時期的老人,更和荊軻關系莫逆。
荊軻入秦刺殺嬴政身亡,高漸離作為荊軻的好兄弟因此對墨家心生怨恨,也是可以解釋得通的,且他身為昨天巡山的三位為首之人中唯一的統領,想必是知曉中央水池的機關布置的。
更重要的是,在他已經選定雪女和大鐵錘去巡山後,高漸離忽而自告奮勇的想要去後山巡山。
起初他以為高漸離是為了雪女,眼下想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尤其是他更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深受重傷的,按照雪女的說法,她是在一棵大樹下發現深受重傷的高漸離的。
秦國那邊的高手擊敗了高漸離,卻沒有殺他,也沒有俘虜他,反倒將他留下了樹下,本身就有些反常。
「是故意受傷來減少自身嫌疑嗎?」
燕丹想了很多,他目光冷厲,落在了高漸離的身上,「高統領,我需要一個解釋!」
「巨子?!」高漸離面色微變,怎麼也沒有想到燕丹會將槍口對準他。
其余的墨家統領聞言,也是紛紛眸帶異色的看向了高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