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極為詭異,擁有著吞噬生機的力量,好在它們不能吞噬無形無質的念力,面對白川以念力凝結而出的無形之牆,它們仍是被擋在了外頭。
白川細細觀察了一番黑霧,忽而向著一旁的焰靈姬開口道︰「放把火試試。」
焰靈姬點頭,艱難的調動僅剩的力量,凝聚出一團火焰,飛向了黑霧。
黑霧遇火之後,瞬間消散,被焚燒殆盡。
無數細小的粉塵從半空跌落,等到黑霧徹底消散之後,向著地面看去,幾人方才發現,那哪里是什麼霧啊,分明是無數細小到了極致的蟲子。
一想到平素里白亦非將這些東西藏在自己身體里,藏在自己的血液之中,百越幾人不寒而栗,而白川唯一的感覺則是惡心。
「主人,你的手?」
焰靈姬又連忙看向天澤,語氣擔憂。
天澤右臂垂著,顏色灰白,看起來死寂一片,沒有任何的生機。
天澤神情痛苦,卻沒有在意自己的傷勢,他看向了某個方向,聲音冰冷,「追上白亦非,殺了他!」
誰也沒有想到白亦非的體內還藏著那般詭異的東西,因為先前那黑霧所阻,導致他們解決掉黑霧的時候,白亦非已經逃走了。
不過天澤不認為白亦非能夠逃到哪里去。
斷了一只手臂,所有的手段都已經用盡,只要他被追上,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一途。
想到這里,天澤忍不住的看了白川一眼。
以對方戰斗到現在,依舊猶有余力的樣子來看,若真要殺白亦非的話,他絕對逃不掉。
所以,此人又放水了?
感受到天澤的目光,白川平靜道︰「放心好了,白亦非逃不掉的!」
今夜因為追捕殺害秦國使臣凶手的緣故,新鄭城的城門早已經封鎖,白亦非如今狼狽不堪,面容更是蒼老至極,在體內的「奪命蠱」也被其用了後,他想要活下去,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回到雪衣堡,而另一個,則是去……王宮。
在白川念力感知之中,他先前逃走的方向,正是王宮的方向。
將兩柄劍收好,白川準備向著王宮的方向而去。
天澤意欲跟隨白川一道前去,然而才走幾步,又是幾口猩紅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吐出,他的身子更是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主人!!」
焰靈姬,還有重傷的驅尸魔、百毒王同時看了過來,擔憂之色溢于言表。
天澤瞥了一眼三個屬下,最後落在了狀態最好的焰靈姬身上,「不必管我,你跟著他走一遭,一定要確保血衣侯死了!」
本來這事應該是他親自去的,但因為身體的緣故,天澤不得不將其交給焰靈姬。
哪怕白川說血衣侯逃不掉,但他還是想要確定一番結果。
「是!」
焰靈姬應了一聲,隨即跟著白川一道離開了這里。
待到兩人離去之後,天澤看著不遠處地面上的斷臂和那柄血紅色的劍,縱然身體狀態很不樂觀,他仍是忍不住的再一次笑了起來。
其笑聲極為暢快。
……
韓國的王宮是在昔年鄭國王宮基礎上擴建出來的,因為沒有廢棄原本的鄭國王宮,所以這座王宮之中藏著許多的秘密。
在王宮的後方,有著一處巨大的湖泊,湖泊的對面,則是幽寂冷清的冷宮,平素這里少有人來此,故而也很少有人知道,在這里其實藏著一條直通王宮內部的秘密通道。
以往,白亦非曾很多次往來于這處密道,進入王宮之中,和表妹明珠夫人私會。
如今的他,再一次來到了這里。
他沒有在此間停留太久,迅速的通過密道,進入王宮之中,而後又穿過一片浩大的鄭國宮殿遺址,向著寢宮方向而去。
在他經過不久之後,又有兩道身影來到了這里。
正是白川和焰靈姬二人。
「這里是……韓國王宮?」
「白亦非來這里做什麼?」
焰靈姬看著前方的諸多宮殿,很是疑惑。誰也沒有想到窮途末路的白亦非不回自己的雪衣堡,而是跑到了這里。
「自然是為了求生!」
白川解釋了一句,隨即帶著焰靈姬迅速前行。
明珠夫人寢宮之中,在放了那把火之後,她就回到這里休息了,至于那場火什麼時候會熄滅,她就管不著了。
忽而,叩門的聲音響起。
明珠夫人眸光微微閃爍,她起身,穿好衣衫,將妖嬈的身姿遮掩,打開寢宮的大門,一道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身影當即映入她的眼眸。
「表妹……」
蒼老的聲音從對方口中傳出。
明珠夫人先是一驚,隨後也是認出了對方是誰。
「表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白亦非沒有解釋什麼,語氣冷漠,有些急促的向著明珠夫人道︰「快點把我當初留在你那里的奪命蠱給我取來,另外,給我找十個純潔的少女。」
當年他繼承了母親的蠱術和武功後,他將蠱術教給了自己的表妹,為的就是以防萬一,為的就是應付今日這種情況。
明珠夫人听到「奪命蠱」之後,也是眸光一凝,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此蠱可奪它所觸踫之活物的所有生機,也只有白亦非那門詭異至極的功法,方才將此蠱種在體內,而不傷己身,甚至可以奪此蠱之造化為己用,讓自己擁有奪走他人生機的力量。
「表哥稍等,我這就去取!」
似乎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明珠夫人也沒有去調戲白亦非,很快,她取來了一個瓶子。
將瓶子交給白亦非之後,她似乎是忌憚奪命蠱的力量,退了一些距離。
白亦非用僅剩的手臂接過瓶子,艱難的打開瓶口的塞子,然後將瓶子倒入口中,任由其內的蠱蟲竄入他的體內。
蠱蟲入體,白亦非正要運轉功法來駕馭「奪命蠱」,可緊接著,劇痛襲來,他蒼老的面容不由駭然大變,猛地看向自家表妹。
「你給我的是什麼蠱?這不是奪命蠱!」
明珠夫人掩嘴笑道︰「表哥這是哪里的話,我給你的當然不是奪命蠱,它是……絕命蠱!」
奪命與絕命,只有一字之差,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蠱。
一縷黑氣瞬間涌上了白亦非的面龐,他面容憤怒,看著自家表妹,眼中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為什麼要背叛我?」
「當然是因為我的命令!」
一道平靜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白亦非艱難的挪轉頭顱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黑色的面具映入他的眼眸之中。
對于此人,他當然不會陌生,今夜,正是他和天澤一道,斷了他一只手臂,將他逼到如此境地,不曾想,對方竟然追到了這里。
「你究竟是誰?」白亦非問出了心頭最大的疑問。
白川笑了笑,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抬手,取下了面具。
熟悉的面容映入白亦非眼中,他先是震驚,旋即恍然。
「竟然是你!」
「你果然有問題!」
當初他率軍回返新鄭之後,在對付天澤之前,曾調查了一番關于天澤的事,其中有一件事格外令他在意,那就是白川擊敗無雙鬼,之後單槍匹馬的從天澤手中救出太子一事。
天澤的實力,他很清楚。
白川能夠救出太子,要麼是他足夠的強,要麼,是天澤的月兌困,和他有關……否則的話,對方不可能那般輕易的救出太子。
當然,後者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測,甚至這個理由顯得有些強行。
但白亦非卻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在那之後,他特地從姬無夜那里將白川要到自己麾下,為的就是試探于他,其後針對天澤的數次行動,雖然讓他對白川的懷疑又加了幾分,但終是沒能夠找到決定性的證據,此人又身受姬無夜信任,他最終迫于局勢,不得不暫時放棄對此人的試探。
不曾想,他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最終,也是這個曾被他視為螻蟻的人,將他一逼到了這一步。
先前他就該想到的,此人隱藏形貌之時,用來斬斷他手臂時所用的那柄劍,和他了解的情報之中,此人當初所使用的那柄劍極其相似,早就該猜到這一點的。
白亦非僅存的手掌拍地,身子騰躍而起,向著白川發起了最後的進攻。
但在奪命蠱離體,生命力耗損嚴重,體內又中了絕命蠱的情況下,他的身體已經如同強弩之末了,最後的進攻,不過是無畏的反抗。
無形之力束縛著他的身軀,白川身形閃爍,手掌探出,落在了白亦非的咽喉之上。
在白亦非絕望的目光之中,他手臂用力,喉骨碎裂的聲音回響。
繼而,無形之力消散,白川松開手掌,白亦非的身軀墜落在地。
任白亦非擁有何等的宏圖大志,在身死之後,他的一切宏圖大志,一切野心,都在此刻化為了煙雲塵土,隨著夜風消散。
時間緩緩流逝,遠處的天際,一輪驕陽騰躍而起,奪目的光芒照亮大千。
光線順著明珠夫人寢宮的窗戶灑落其中,映照在白亦非的尸身之上,一襲血衣之上,鮮血淋灕,曾經,白亦非以他人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白衣,不曾想,臨死之後,浸染這件血衣的乃是他自己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