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磊直接問李春燕有一個新聞新點感不感興趣。
李春燕一怔，突然敏銳起來，「真的假的？」
要說別事的，她還不一定信，可是新聞…連新聞夜航的老秦都說這小子有新聞天賦，倒是可以重視一下。
「多大的新聞？」
齊磊，「電話里說不清，只說有沒有興趣吧？」
李春燕︰「……」
齊磊听她猶豫，直接來了句，「那算了，我發網上。」
李春燕下意識，「別！我後天正好有個采訪任務去尚北。」
齊磊，「沒時間等你，要來今天就過來！」
李春燕無語了，什麼新聞啊？這麼急？
「等著！」
啪嗒就把電話掛了，直奔尚北。
中午，三石網吧。
看著剛剛裝修一新的網吧，李春燕心下感慨，暑假還是個賣襪子的，轉過年他就把三石公司干成了，上哪兒說理去？
甚至李克燕知道的還要比一般人多很多，比如，三石公司拉來了國家級的高科技團隊，工程院院士帶隊。
省台這邊已經接到省宣傳部門的通知，要派報道團隊跟蹤報道，不但要上新聞，而且要拍一個記錄片出來。
算是今年省台和宣傳部門最大的一個任務了。
她也算是看著齊磊一步一步飛上來的，只能說有的人確實妖孽。
來到包間，一進來就嚇了一大跳，「你這是干啥了？」
屋里也太亂了吧？
齊磊趕緊給她收拾出一個落腳的地方，「省里有個征文，我準備材料呢！結果準備來準備去，征文沒寫出來，倒是掏出來一個新聞點來。」
李春燕︰「……」
寫個征文都讓你掏出新聞點來了？那我們這些正經記者干脆回家哄孩子去得了。
不過，李春燕也已經徹底凝重起來，甚至有些心跳加快。
記得上次那個《志在小年》的新聞，這小年都極其淡定，這回卻這麼興師動眾……
把外套和小皮包往沙發上一扔，湊到跟前，頗有幾分諂媚。「說吧，什麼大新聞？」
就見齊磊神秘兮兮的先把包間的門反鎖，弄的李春燕更是斷定，這是個大新聞啊！
搓著手，「快快快，給姐見識見識有多大！」
「額。」
這狗日的純真年代啊，個個都是飆車狂魔。
從紙堆里翻出兩份稿件，將其中一份遞給李春燕。
「都給你寫好了，可以直接用。」
李春燕眼中閃著小星星，心說，不枉我大老遠跑一趟啊！
「你看看，這多不好意思，怎麼還用你給寫好了。」
嘴上這麼說，手底下一點沒客氣，一把搶過，迫不及待地讀了起來。
然後，臉都綠了。
「這……」看完稿件的李春燕不但沒驚嘆、贊揚，反倒差點沒原地爆炸。
瞪著齊磊嘴角抽搐︰「這就有點…沒意思了吧？」
言語之中，滿是怨氣。
「你把姐大老遠的弄過來，就給我看這個？」
這是一份時事評論，內容是有關南斯拉夫內戰的，是對當下巴爾干半島的時局分析。
包括歐洲調停代表團撤出科索沃，負責人表示遺憾，宣告調停失敗。以及歐洲各國領導人對南聯盟政府的警告等等因素都考慮在內，以此為背景做出的局勢分析。
就是篇跟風報道，一點也不新鮮。
還大新聞？大個屁！牙簽兒都比這大。
別說中央台已經出了不知道多少份的同類報道，且分析局勢的評論員、專家也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出來亮相了，就是地方台也有類似的任務性評論。
沒錯，別看地方衛視一般都是省內新聞和家長里短居多，可是為了充門面也好，還是為了保持地方衛視的格調也罷，偶爾也要讓時評編輯弄兩篇這種熱點稿子。
說句難听的，這種稿子，省台的時評編輯一天能出八篇，而且篇篇都比這個寫的好。
因為齊磊的這篇時評，結論就有問題。
他通過各方因素得出的結論居然是，巴爾干半島局勢會急轉直下，很可能面臨戰爭升級，也就是外部武力干預的介入，並把矛頭直指北大西洋公約組織。
好吧，問題也不大，就是有點沒眼力見。
這份稿件最大的問題就是，結論有點尖銳。
但是，國內的媒體也不是沒有這樣的言論，只是不會像齊磊在稿件里寫的那樣，明確地指出了是北約，而不是聯合國，或者鷹醬。
總之，平平無奇，還有點特立獨行，不像齊磊忽悠的是什麼大新聞。
「小齊磊啊！」李春燕顯然有點失望，「先不說這是不是大新聞，你這稿子的立場本身就有問題。」
「不合時宜！」
要知道，99年正是我兔和鷹醬的一個小蜜月期，鷹醬那個花心總統上台之後，短暫反華，隨後政策親兔，如今正是兩國關系最好的時候。
這個時候惡意揣測以鷹醬為首的北約，有點挑事的嫌疑。
當然，也不是不能發。上面說了，這種論調的時評國內不是沒有。
而且畢竟是地方台，目標不大，還沒嚴重到不能說的地步。
「但是，這個沒價值啊！」
卻見齊磊一挑眉，「姐，你別著急啊.，听我給你說！」
說著話，齊磊在紙堆里翻出幾篇報道，兩年前的。
「這是97亞洲金融危機的央視評論。」
齊磊以一個個歷史事件為案例，每說到一處，就塞給李春燕一份從網下打印出來的資料，給她講述著鷹醬是怎麼剪歐洲羊毛的，歐洲又是怎麼苦不堪言的。
進而談到年初的歐元貨幣體系建立，漢斯貓為什麼熱衷于科索沃問題調停，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中東石油管道一旦從南聯盟過境，對歐洲和歐元有什麼影響，對美元有什麼影響。
一一道來。
最後，「如今調停以失敗告終，歐萌一家親，是絕不會善擺甘休的。而鷹醬當然不希望看到巴爾干半島和平，更不願見到南聯盟加入歐萌。所以，武力干預是各方最大利益的體現。」
「明白了嗎？打起來是早晚的事！」
李春燕︰「……」
李春燕服了，現在她終于知道齊磊這一屋子的廢紙都是干什麼的了。
心中感嘆，寫個征文而已，你要費這麼大力氣嗎？
可是，話說回來，齊磊的分析有理有據，這麼看來，確實有可能。
可是……
李春燕還有有點不確定，「你就那麼肯定會打起來？為什麼媒體上這種呼聲最小呢？更多的評論人士更相信局勢不會升級。」
齊磊無語，一副嫌棄的模樣，「我的姐啊！我兔當然是不希望戰爭升級，局勢不要失控。」
「所以主流言論當然是向好的方向引導！」
李春燕，「……」
沉吟良久，「那這個報道可以報！但是…」
話鋒一轉，「你這稿子不行，得重寫，要把你之前的局勢分析都加進去！」
那樣更有說服力。
齊磊卻是搖頭，「不加！就按表面現象來評論，甚至得有點賭局勢的味道。」
李春燕登時懵了，「為什麼？加上才更有新聞點。」
齊磊一笑，「那下一篇報道不就沒那麼大的沖擊力了？」
說著話，齊磊把第二份新間稿遞給李春燕，「這才是重點！」
李春燕接過一看，有點明白了。
第二份的內容是以第一份報道全部變為現實為前提，也就是科索沃局勢真的升級了，也真的就是北約參與其中。
以此為背景，進行的局勢分析。
雖然還是篇時評，但是，這次就厲害了。
把為什麼升級、各方動機、包括齊磊剛剛給她分析的那些，全部加了進去。
正當李春燕呆愣之時，齊磊開口了。
「第一份報道分析得太透徹，在沒有得到驗證之前，也頂多說明你是下了工夫，卻說明不了你這個大記者有多厲害！」
「可是，一旦你的第一份報道命中了，評論的夠準確，關注度也就上去了。再發第二篇，不但說明下了工夫，還更有說服力。」
「說白了，這就像寫小說一樣，層層遞進才更精彩。」
李春燕︰「……」
她現是是信服的，不得不說，老秦說的對，這小子確實有新聞天賦，而且簡直就是個奇才。
低頭看稿子，其實已經認可了齊磊的說法。
只不過
指著最末尾，「這一段，有必要加進去嗎？」
最末尾是根據上述分析，做的一總結性的展望。
齊磊到這里，一改之前的嚴謹和實事求是，有點放飛自我的感覺。
他在最後一段斷言︰南聯盟的戰火不會順應歐萌國家的意願速戰速決，鷹醬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讓戰爭更加混亂，更加持久。
而當戰爭久久不能結束，歐洲投資者必然產生恐慌，害怕歐洲長期陷入戰爭。
這種擔憂所帶來的結果就是，資本逃離歐洲，涌入鷹醬的國度。
歐萌國家會為自己愚蠢的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包括歐元的宏圖偉業亦將遭受重創。
「這個…要加嗎？」
只見齊磊極為嚴肅，「第一，這事兒如果猜不對，那你的報道也贏了關注度，無傷大雅。」
「第二，如果評對了，局勢真的按照這個方向發展，那你就是省台的頭牌了。甚至在國內時事評論界，姐你都排得上號！」
咕嚕，李春燕咽了一下口水。
這就有點…難以抗拒了吧？
……
這可能不是什麼大新間，可是對李春燕來說，這更像是一場賭博。賭到底能不能打起來，賭是不是按照齊磊分析的脈絡發展。
賭贏了，李春燕的事業無疑還能迎來一波大的上升。
要知道，她年底剛剛拿了韜奮新聞獎，獲獎的正是關于齊磊那篇志在小年的報道。
如果緊接著再造成一波轟動，那她的事業將迎來第二個春天。
但是，如果賭輸了……
好吧，賭輸了也沒什麼損失。
要是沒打起來，便沒有第二份稿子的用武之地，只不過是發了一篇不太合主流的時評而已。
此時，李春燕有些動心了，「你就這麼確定會打起來？」
齊磊一攤手，「不確定。」
「但是，你就當正常的新聞稿去發唄，又沒有大錯誤。」
「也是。」李春燕點了點頭，把稿子裝到包里，「那行吧，我回去再想想！如果能發，給你屬個名。」
「別！」齊磊一下就急了，「別屬我名。我還上學呢，不出這種名。」
李春燕︰「……」說實話，這小子挺奇葩的，有名氣你躲什麼？
「那好吧，謝了！」也不和齊磊客氣。
要知道，從年前到現在，李春燕也是幫了他不少忙呢，光廣告費就給齊磊省了幾十萬了。
……
齊磊把李春燕送走，看著她上車遠去，淡淡一笑。
心說，她應該會發稿吧？
多半會！畢竟這兩份稿子沒有任何的風險，更沒有什麼引禍的可能。
第一份稿子頂多有點特立獨行，但是一旦戰爭打響，卻成了一語成讖。
第二份稿子的干貨最多，可是開戰之後，國內的時事評論風向基本就是這個調調了，只不過更為透徹而已。
唯一的爭議點，可能就是最後那段對開戰後局勢的預測，包括歐洲資本出走，但也惹不來什麼麻煩。
這個記者的局勢預測，本就在職責範圍之內。
而且，正是最後那段，才是齊磊要通過李春燕表達出去，讓人听見的關鍵話語。
齊磊相信，在這個國家之中，關注科索沃局勢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意圖通過各種手段來左右國際形勢的智囊們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他們對歐元形勢、開戰理由，包括預測和判斷，要比齊磊專業得多，準確得多。
要不是有前世的記憶，齊磊是不敢讓李春燕上去班門弄斧的。
但是，有兩點是當下的智囊無法預知的，也是齊磊比所有人更清楚的。
第一，歐洲資本出走鷹醬。
第二，南聯盟武力升級，到底會不會盡快結束。
只要把這兩點信息傳遞出去，就足夠的。
不管會不會引起注意，有沒有人相信，齊磊的目的都達到了。
畢竟這僅僅只是整個計劃中的一個環節罷了。
……
——————
把一件事拆分成很多件事，每件小事之間看似毫無關聯，由不同的小螞蟻去實施，而且每個螞蟻只負責向前推動一小步。
這樣絕不引人注目，也絕不觸犯任何規則。
最後，當所有的力都施加到一個點上，就能撼動那顆參天大樹。
這才是齊磊的完整計劃。
李春燕就是這樣一只小螞蟻，她的職責只是一個，就是拋出一個預言。
而第二步
第三步
卻需要第二只、第三只小螞蟻。
回到樓上，齊磊先是登陸了OICQ。
看著僅僅只有兩個人的好友列表︰【靚女七七】、【OICQ客服】。
好吧，兩個好友還都是一個人。
而且頭像都是灰的，處于離線狀態。
沉吟片刻，齊磊打開【OICQ客服】的對話框， 里啪啦的敲出一段留言。
【小石頭】︰「每天晚上9.43分左右，龍江衛視，有一條三石網吧管理公司的廣告。」
「按照廣告上的電話打過去，就說是齊磊讓你們打的，找周桃，洽談裝機軟件事宜。」
沉吟片刻，又加了一句。
【小石頭】︰「兩百多家網吧，兩萬多台電腦的裝機量，如果有興趣，讓你們老板加我好友。」
留好了言，齊磊把OICQ掛著，就不去管它了。
準確地說，這是第三步。
而接下來，是第二步。
齊磊打開IE，輸入了一個址。
畫面變換，跳出一個暖綠色調的論壇網站。
這是這個年代，文藝青年、網絡文學作者最著名的聚集地——榕樹下。
說這里是網絡文學的起點，也不為過。
在這個年代、活躍在網絡上的作家，乃至後世如雷灌耳的遠古上神，幾乎都聚集于此。
翻動網頁，掛在最前面的是《第一次親密接觸》。
痞子蔡
然後在各種討論貼，文學短篇中間，你能看到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
安妮寶貝
寧財神
李尋歡
還有慕容雪村、邢玉森、今何在
在齊磊的記憶中，包括韓寒、郭敬明都將在榕樹下留下足跡。
這個年代的榕樹下，可比後世的網文界要精彩得多，純粹得多。
多少記錄一個時代、感動一代人的神作，誕生于此。
看著那暖綠的色調，純淨到讓人神往的論壇內容，齊磊都有點不忍心了。
可惜啊……
對不住了，各位遠古上神們，哥們兒得借貴寶地一用啊！
想到這里，齊磊再不遲疑，點開注冊界面。注冊了一個ID——精神病兒。
好吧，這ID有點欠揍，可是更欠揍的還在後面呢！
一看ID的論壇等級，還是童生？
（當年榕樹下的等級劃分，童生、秀才…….一直到狀元。）
立馬開始回貼，攢積分，厚著臉皮要積分兒，反正就是不擇手段了。
升級到秀才，可以在文創板塊發貼了，齊磊這才停下，先跑到江湖論道板塊發了個貼子。
這個板塊，是誰都可以發貼的，主旨是網友討論文學的一片淨土。
就是喜歡文學，又沒有能力自創的讀者會混跡于此，當然作者也會在其中與網友討論文學。
是真正的文藝青年聚集地。
總之，這是關注度比較高，且最容易引戰的一個場所。
再次抱著愧疚的心情，默念︰
「污染環境了哈！」
【貼子主題】︰
《天下才氣共十斗，吾之不才，獨佔九斗半！》
這標題，欠揍不？
繼續【內容】︰
吾乃山野閑人，本心無爭，志在世外。
然，觀汝等文韻，氣沖牛斗，不吐不快。
非，才大而驕，絕頂而傲，蓋因放眼榕樹之下，皆為小兒怨娘，不足一晤矣！
寧敗神，村夫莽漢，莽撞無才。
李尋歡，作作孩童，咿呀稚稚。
安妮寶貝，大媽嫉婦，無才無貌。
慕容雪村，更乃泛泛之輩，文如嚼蠟。
朱威廉，才薄智疏，妄貪文壇。
今何在
韓寒
反正齊磊開啟了地圖炮，只要是能讓他想起來的，挨個點名。也不管是已經出名兒的，還是名不見經傳的。
罵吧！！
特麼一幫子純潔小青年，哪見過流氓？更不知道什麼叫後世的噴子。
反正齊磊就是昧著良心地罵，閉著眼楮罵，怎麼拉仇恨就怎麼罵。
貼子最後，再來一波群嘲︰
天下才氣共十斗，吾之不才，獨佔九斗半。
爾等宵小，都特麼是笨蛋！
不服來辯！
唯願舌戰群蟲爾！！
此貼一出，好好的一個文學港灣，瞬間就炸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