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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三十而立, 丁巫今年三十歲,終于「立」起來了。

陸纓二十八歲,兩人都是能夠能夠祖父祖母的年齡, 卻都是頭一回煮飯。不過,他們兩個在豐城的時候,隔著一道門或者一堵牆或者一層樓板听汪大夏和魏采薇兩個煮飯已經有三年了。

所謂名師出高徒,陸纓和丁巫很快就掌握了煮飯的訣竅,一晚上煮了好幾鍋。

次日一早, 陸纓多年的習慣打敗了疲倦, 睜開眼楮,丁巫還睡的正香呢。

陸纓除了冬天,都是洗冷水澡,沖了兩桶冷水, 疲倦一掃光, 陸纓去庭院打拳練劍——她剛被吵了家,淨身出戶, 穿的是丁巫的衣服,耍的劍是她送給丁巫的定情信物。

出了一身汗, 又沖了兩桶冷水,換了干淨的衣服出來,丁巫才醒過來, 「你怎麼穿著我的衣服?」

陸纓說道︰「昨天侍女把我的衣裙拿去洗了,還沒干。」她就這麼一套女裝!

丁巫猛地記起陸纓什麼都沒帶, 一拍腦門,「現裁衣來不及了,我去半夏妹妹那里借幾套女人的衣服首飾。」

丁巫早飯都沒有吃就出門了,趕到魏采薇的家, 汪大夏為了陸家的事情四處奔走,天亮就出門了,魏采薇還在睡懶覺,侍女叫醒她,說丁公子來了。

我大哥從雲南回來了?為何不找陸纓,一大早尋到我這里?魏采薇還以為出了事,丁巫卻滿面春風的向她借衣服首飾,「……給你嫂子用,她昨天跟我回家,一應嫁妝都被抄沒了,現買衣料裁新衣服還要等幾天。」

「等等。」魏采薇還沒反應過來,「丁大哥昨天就回來了?陸纓昨晚就住在丁府?你們……」

你們洞房了?當然,這句話魏采薇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

丁巫更納悶了,「昨天妹夫沒告訴你?」

昨天汪大夏回來,一進門馮保就把一箱子「大禮」送給他,然後汪大夏就只顧著埋頭看這些寶藏……

魏采薇︰汪大夏!

錦衣衛衙門,汪大夏正在和手下部署一下個行動,突然脊背發涼,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無端打了個冷顫。

什剎海民宅,魏采薇強忍住把汪大夏叫回家狠狠教訓一頓的想法,翻箱倒櫃,把自己沒有穿過的好衣服和首飾拿出來,說道︰

「……我平日穿戴簡單,這些都是宮里李貴妃賞賜的,都沒上過身,全是新的。嫂嫂進門,休要提一個借字,這些當是我隨的禮物,給嫂嫂平日做臉用的,京城大多是勢利眼,免得被那些捧高踩低的人輕賤了去。」

丁巫看到魏采薇把一件名貴的黑珍珠做的珍珠衫都拿出來了,連忙阻止道︰「太貴重的就不要了,免得惹人眼紅。」

魏采薇裝了滿滿一個箱籠,差點連箱蓋都蓋不上了,還是魏采薇坐在箱籠上,用身體使勁壓了壓才勉強上鎖。

丁巫滿載而歸,說道︰「晚上擺了家宴,你和妹夫早點過去。」

看著眉飛色舞的丁巫,魏采薇猜測哥嫂應該洞房了,委婉的問道︰「你和嫂子現在打算要孩子嗎?」

丁巫說道︰「此事還沒和你嫂子商量。」

魏采薇心道︰這就是已經洞房的意思啦!如果沒有的話,丁巫應該會擺出兄長的架子,正色教訓她莫要胡說。

看這丁巫的背影,魏采薇感慨萬千︰上一世,陸纓被迫放棄事業嫁人、青春守寡、出家清修;丁巫雲游四海,從來不在一個地方住著超過一個月,來去如風,終身未婚。

這一世,兩個孤寂的人走到了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好。

丁巫帶著魏采薇的禮物回家,給陸纓換上,陸纓不會梳發髻,還是丁巫幫的忙。

小夫妻給丁汝夔問安,看著他們甜蜜的樣子,丁汝夔心中那點不平也平復了︰就當是報恩吧,陸炳,我可是把親兒子都賠給你了。

為了確認這門婚姻,丁巫帶著女裝的陸纓去拜訪親戚們,當然,都是陸纓的姐妹們的夫家,一家家的走動,故意把「隱婚十年」的婚姻張揚出去,一時間轟動京城!

人們紛紛感嘆︰陸家怎麼可能有嫁不出去的女兒呢?原來早就成親了。

丁巫的人品太好了,名副其實的君子,為了復仇不惜自辱,和新婚妻子分隔兩地,十年後歸來,妻子家道中落,丁家崛起,丁巫卻主動認下這門親事,救妻子于水火。

丁巫對愛情的忠貞,十年來初心不改,大丈夫定當如斯。一時丁巫和陸家四小姐的傳奇婚姻傳為了美談,遠遠蓋過了陸府抄家事件。

八卦是人類的本能,人們對男女之間那點事兒的熱愛遠遠超過政治。

高拱本以為以陸府的豪富,上到朝野,下到百姓,都會討論陸府數目巨大、長達四萬字的抄家單子,就像人們至今還對嚴世蕃家的抄家單子《天水冰山錄》一樣津津樂道,以此在輿論上給陸家制造壓力,激發人們對陸家的仇恨。

畢竟仇富也是人類的本能。

但最終男女那些事兒的的影響力能夠戰勝一切話題,幾乎沒有人談論陸府的抄家單子,都在聊丁巫和陸家四小姐十年隱婚。

高拱原以為點了個大炮仗,卻是個啞炮,一點動靜都沒有,氣得胡子都白了,丁巫不給首輔大人面子,讓高拱很不自在,丁巫和魏采薇是義兄妹,魏采薇又和李貴妃走得近……

這樣看來,李貴妃是傾向陸家人,豈不是與我作對?不行啊,太子是李貴妃生的,我不能讓李貴妃被魏采薇拖到陸家的陣營里去。

得想法子把李貴妃弄到自己這邊來。高拱心生一計,對隆慶帝說道︰「陸家的宅邸建的不錯,如今已經被依法查封沒收,成為官家的產業了。這宅子閑著也是閑著,若沒有搬進去住,不到幾年就荒廢了,不如將這座大宅院賜給李貴妃的娘家李皇親。」

「皇上每次要給李皇親賜爵位官職,都被李貴妃勸止了,說給李皇親財帛即可,官位就不要了,以免外戚干政。李皇親一家人至今都住在什剎海一棟三進宅子里,與李貴妃的身份不配——哪怕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也太寒磣了。微臣建議,將七進七出的陸府賜給李皇親,以顯皇恩浩蕩。」

李九寶一直不準父兄當官,對娘家人管束嚴格,隆慶帝有心補償,加上高拱還提到了太子的面子,畢竟是太子的外公……想了想,隆慶帝同意了高拱的建議,大手一揮,將陸府賜給了李九寶的父親李偉,門口的匾額換成了李府。

紫禁城,承乾宮。

「什麼?把陸府賜給了我父親?」李九寶深蹙蛾眉,「高拱太陰毒了,故意離間我和陸家,還有魏大夫他們。如今陸家的案子還在審理,陸府將來有可能還給陸家人,結果未明就把陸府賜給我父親,將來斷然沒有退還的可能,高拱在挑起陸家和我父親的矛盾。」

來傳消息的陳經紀說道︰「高拱還有拉攏貴妃之意,以為送一份大禮給貴妃的娘家人。奴婢會去找丁夫人(就是陸纓)解釋賜陸府一事,不是貴妃娘娘所求,而是高拱背後搗鬼,丁夫人是聰明人,定不會中了高拱的挑撥之計。」

陳經紀去了丁府拜會陸纓,說了陸府變李府一事,「……此事非貴妃娘娘之意,都是高閣老挑撥離間。」

陸纓听說家沒了,一時有些的惆悵,這是她出生的地方,有太多美好的回憶,與父親的點滴,如今連個念想都沒了。

陸纓說道︰「我家家產被抄,房子早就空了,只剩下一句皮囊,我們一家都看淡財富,房子沒有就沒有吧。只是陸府祠堂里還有我父親等先人的牌位,還望陳公公轉告李皇親一聲,將牌位收好給我,我拿到三里屯祭屋繼續供奉。」

陳經紀說道︰「丁夫人放心,咱家這就去李皇親宅,親手收納牌位交給丁夫人。」

李貴妃的父親李偉接到了賜豪宅的口諭,高興壞了,趕緊帶著兒孫們過去看房子,一路感嘆︰

「當年修陸府的時候,我和大郎還是瓦匠,陸府好些個房子屋頂的瓦片都是我們掛的,當時我頂著烈日在屋頂掛瓦片,還幻想過,此生若能夠在這棟房子住一晚就值了,沒想到啊,我們親手掛的屋頂成了我們李家的新家。」

小人得志,李偉興奮的恨不得在陸府滿地打滾。

一家人游玩到陸家祠堂處,李偉看見自己的屋子里居然供奉著別人家的牌位,頓時覺得晦氣,當即命人撕開封條,把牌位收起來劈了當柴燒,以驅除晦氣。

「且慢!」陳經紀氣喘吁吁趕過來,把牌位從厲斧和火光中搶救出來。

刑部大獄。陸繹陸彩和嚴紹庭不可避免的受了些皮肉之苦,只是有了汪大夏丑聞警告的李侍郎暗地照顧,三人被安排在通風不錯的囚牢,還偷偷給他們魏采薇配的醫藥和食物,三人被打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卻都無性命之憂。

這也是暗中交易的一環。李侍郎要向高閣老交差,不可能不打,否則高閣老會懷疑,換個人來查案。所以嚴刑是必須的,不弄死他們仨就行。

無論刑部如何審問,他們三個都咬緊牙關,都不承認窩藏嚴家贓物。

高拱可不管那麼多,他命令刑部立刻結案,李侍郎被逼的沒法子,就出了結案陳詞︰「……搜匿守財,莊房田地歲入萬計,珠寶金土動至數千。信王法所不容、人心所共憤……隱世蕃之贓,匿嚴紹庭于家,狡猾不道。」

「……三法司問議,開棺戮尸、削奪官爵、籍沒其產、追贓還官。陸繹陸彩永遠戍邊。嚴紹庭徒杖,永遠充軍。」

李侍郎的意思就是要開棺把陸炳弄出來鞭尸,陸繹陸彩嚴紹庭都充軍——汪大夏說要保住活人的性命,我做到了!而且我還放過了陸家所有的女人和小孩子,他們不用受到懲罰,繼續在祭屋里待著便是。

至于鞭尸陸炳,陸炳是死人,汪大夏只說活人,沒有提死人的事。

這是御案,刑部的判決只是作為參考,僅供御前。按照辦事流程,刑部的上書要先送到內閣,內閣成員作出批示,然後再送到司禮監,由司禮監對內閣成員的批示再做出批示。

也就是說皇帝在處理政務時,分別由內閣和司禮監提出意見,給皇帝作參考,皇帝再做最後的決定。

刑部的判定送到了內閣,高閣老不滿意,批示說陸繹陸彩嚴紹庭之罪,按律當斬。

高拱的批示送到了司禮監,司禮監掌印太監是廚子出身的孟沖,輪到孟沖做出批示了,汪大夏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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