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44、咱們是什麼關系

汪大夏吃了滿滿一碗蘑菇, 他決定這個月都不踫蘑菇了。

終于可以吃雞肉了。

汪大夏拿起公筷,像個小媳婦似的怯生生的往鐵鍋里伸過去。

還好,沒有丁巫輪鐵勺喂雞湯、也沒有魏采薇強喂蘑菇。

筷子順利的到達目的地, 但是,汪大夏發現了一個問題︰本來就是一鍋小雞炖蘑菇,兩只雞腿被丁巫和魏采薇給分了,小雞麼, 本來就小, 全身上下就兩根雞腿有些肉。

剛才他喝雞湯、吃蘑菇的時候,丁巫和魏采薇把剩下的雞肉基本上吃光了,就剩下幾塊空蕩蕩的雞胸骨,那肉還不夠塞牙縫的。

汪大夏夾了個塊雞脖子吃了, 幸好, 陳經紀送來的醬豬臉味道還不錯, 汪大夏也能吃飽, 幾乎一個人就吃掉了二師兄的臉。

吃完飯, 魏采薇杯盤收起籃子,去水井邊洗碗。這是在鐵嶺的習慣了,丁巫做飯, 她洗碗。

丁巫捅了捅爐火,燒水泡茶。還笑著對汪大夏說道︰「汪二少,喝杯茶再走吧。」

話雖如此, 重音卻落在「走」子上。表面邀請,其實是下逐客令。

這個笑面虎、偽君子!

若平時, 丁巫這樣的人說一句,汪大夏至少有十句等著他,真說不過, 他還能動手呢,但是魏采薇會和他絕交的。

既然說不過,那就躲唄,汪大夏一刻都不想和丁巫一起待了,幫魏采薇提籃子,「我幫你打水。」

丁巫笑了笑,不說話,往爐子里添了一把柴火。

兩人到了巷尾的甜水井,汪大夏把桶扔進水井里,提起一桶桶水,沖洗碗筷。

魏采薇見他知錯能改,也就沒說什麼。

汪大夏和她搭話,「你這個朋友,廚藝不錯。」

魏采薇不禁覺得好笑,揶揄的問︰「雞湯好喝嗎?」

汪大夏假裝听不懂她的諷刺,說道︰「蘑菇也很好吃,不曉得我有沒有機會得到一支高麗參——連陳經紀和李九寶都有,唯獨我沒有。我們兩個可是過命的交情啊。」

魏采薇不是小氣人,說道︰「好,回去送你一支,你拿去孝敬汪千戶,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收到了你的禮物,就不好意思教訓你了。」

汪大夏听了,心頭涌起一股溫暖,原來魏采薇把他模仿回家後父親回如何找茬教訓他的話听到心里了,用高麗參來解決父親的嘮叨。

她對我真好……只是還不如丁巫。丁巫今晚會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

汪大夏試探著說道︰「不如干脆我今晚就住——」

「你不要得寸進尺。」魏采薇一下子戳破了他的意圖,「不行。」

汪大夏說道︰「我打個地鋪就行了,再說我現在已經不怕鬼了,香案上的靈牌是假的嘛。我又不是沒住過。」

「不能把你那晚住在我家里的事情說出去。」魏采薇警告道︰「好了,碗筷已經沖洗干淨,你可以回家了。」

汪大夏只得離開,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伸出右手,「高麗參,你說了會給我的。」

丁巫也就罷了,憑什麼陳經紀都有,我卻沒有?

魏采薇看著偶爾還露出一絲孩子氣般執拗的死鬼老公,頓時覺得頭疼,若是尋常男子這樣做,她早就揮著門栓趕人了,但是他是她愛了三十多年的愛人啊。

她舍不得。上輩子死鬼老公對她有多好,這輩子死鬼老公就有多能折騰。

算了,就當前世欠他的,今生來還。

魏采薇提起竹籃,「跟我回去拿。」

「我幫你提。」汪大夏接過竹籃,還強詞奪理,「我不是為了一根高麗參,我只是……反正,他們有的,我得有。他們沒有的,我也想有,咱們是什麼關系……對吧?」

魏采薇哼了一聲,「咱們是什麼關系?」

汪大夏說道︰「生死之交啊。這關系還不夠一根高麗參?」

魏采薇听了,心想︰這小子到底還沒開竅,也罷,才十四歲,我也不好意思下嘴。

兩人回去,丁巫已經燒開了水,泡好了茶,但人不在,留下一張字條,「洗澡去了。」

汪大夏見丁巫不在,心情大好,要留下來喝茶,魏采薇取了一根高麗參,用布包了,塞給他,「給你,快回去吧。」

汪大夏還要賴,被魏采薇強行推出去,「快回家吧,生死之交。」

魏采薇關了門,雖然覺得他年紀還小,但到底有些意難平︰我把你當老公寵著、慣著、忍著、讓著。你把我當生死之交,呵呵。

魏采薇獨自在家,就在院子里洗了個澡,等她收拾完畢,丁巫也回來了,怕夜里走了困,兩人喝著清淡的竹葉茶,丁巫指著鄰居的高牆,「那汪衙內回家了?」

一听這句「汪衙內」的綽號,魏采薇就曉得丁巫去澡堂不只是洗澡那麼簡單,笑道︰「又去澡堂子跟人聊天了?」

丁巫頓首道︰「論打听消息,澡堂比茶館還快,大家都月兌了衣服,彼此坦誠相待,這汪衙內本就是北城的名人,北城四害嘛,我一提起他,個個都有話說,你一句我一句,就听到了好多事,什麼五歲往廁所里放炮仗,炸了人家的糞坑,什麼十歲就氣跑了十個教書先生,無論汪千戶出多少束脩都無人敢去。」

「還有就是賣了親娘在三里屯的嫁妝田,給紅袖招的花魁娘子贖身,據說他為了這個花魁,和陳大郎打過架,好一個降婦女的領袖,打紈褲的班頭……」

丁巫去澡堂洗了個澡,就差點把汪大夏小時候尿了幾次床都模清楚了。

魏采薇不禁為死鬼老公辯駁,「他沒有傳聞中的那麼不堪,不是贖身,是借錢,人家金鶯姑娘打了欠條的,他還是太天真,去救風塵,並不是之徒。」

丁巫正色道︰「我覺得這個汪衙內對你別有用心,所以在你面前表現出好的一面,討你歡心,從今晚這頓飯就能看出來,他是個巧言令色、又極會看人眼色的人。天真?我看未必。你小心一點,不要被他迷惑。如今你和他地位懸殊,倘若走的太近,會影響你的聲譽。」

並不是丁巫對汪大夏心存偏見,實在汪大夏「名聲在外」,丁巫和魏采薇的關系,如兄長、如朋友,他兩天之後就要回鐵嶺了,到時候誰來保護她呢?

魏采薇點頭,「好,我知道了,我會留心和他保持距離的。」反正丁巫兩天後就要走了,先答應,別讓他擔心。

丁巫問道︰「真的?」

魏采薇認真點頭,「他是我鄰居,一起經歷過生死,我獨自在京城行醫,也需要有靠山幫忙站穩腳跟。你看機緣不就來了嘛,我來京城不到一個月,就接觸到了陸炳,見到了丁世伯。將來……我總覺得將來是有希望的。」

言下之意,她對汪大夏好,有利用的意思。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

丁巫問道︰「你來京城走街串巷,有回憶起童年、記起失散的家人嗎?」

魏采薇搖頭,「應都已經死絕了。」抬頭看著丁巫,「你就是我的家人。你放心回去,我一定會保護好丁世伯,陸炳這條路我會一直走下去的。「

其實魏采薇的希望還是在李九寶這邊,未來的李貴妃、李太後,她未來隨便一句話,就能把丁汝夔從死牢里放出來。

丁巫舉起竹葉茶,「下次重逢,你一定是京城最有名氣的女醫。」

「借你吉言。」

茶杯相踫,丁巫說道︰「我就是在京城長大的,十二歲才離開,重歸故地,物是人非,我明日就在家里幫你制藥丸子,就不出去游玩了。」

從高門子弟到流放者,這其中落差之大,並非尋常人能夠承受,丁巫在鐵嶺還好,大家都是因各種原因到了這邊陲之地,誰也別嫌棄誰,但是到了京城,丁巫表面上再和風霽月,內心其實也有失落。

魏采薇說道︰「好,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有的忙了。」

鄰居,汪府。

汪千戶果然準備了一肚子話要教訓汪大夏。誰知還沒開口,汪大夏就模出一根高麗參,「孝敬您老人家的。爹,我明天還要早起,跨越京城南北去錦衣衛衙門點卯、練劃龍舟,我能不能現在就回房睡覺?」

汪千戶一肚子話被這根高麗參死死堵在了咽喉。喲,有了正經差事就是不一樣,這孩子果然長進了,怕是要浪子回頭。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汪大夏早早起來,騎馬趕去錦衣衛衙門,他特地繞路先去了鄰居家,魏采薇已經起床了,正在樓上窗前梳妝台下梳妝。

汪大夏打了個噓哨。

魏采薇從窗戶看過去,汪大夏騎在馬上朝她招手,「早啊,多謝你的高麗參,我爹昨晚破天荒的沒有罵我。」

夏日的清晨,朝霞給騎馬的少年鍍了一層光,雄姿英發、朝氣蓬勃,很是好看。

看得魏采薇一時挪不開眼楮,樓上鏡台樓下巷,巷子少年,樓上佳人笑。把昨天對丁巫的承諾全都忘了。

這時丁巫也起床了,打開大門去甜水井提水。

汪大夏看到丁巫從她屋子里出來,連忙收起揮動的雙手和微笑,打了個招呼,拍馬就跑了。

汪大夏跑到巷子口,看見巷子口突然多出個茶棚,一大清早的居然就開門了,還有兩個茶客坐著,磕著瓜子喝茶。

汪大夏心中狐疑︰清閑的人不可能起這麼早。勤快的人早上吃包子喝豆漿把肚子填飽就干活去了,誰有這閑工夫喝茶嗑瓜子。

有些矛盾。汪大夏留了個心眼,問巡街的北城兵馬司,「這個茶棚什麼時候開的?」

「昨天剛開。」

這也太巧了。只要和魏采薇有關,汪大夏就上心,對北城兵馬司的人說道︰「盯著點,有什麼異像就派人去錦衣衛衙門告訴我。我家的鄰居你們也好好的看著,若有人上門鬧事,先抓起來。」

可不能再重蹈周小旗事件。

汪大夏快馬加鞭,趕去錦衣衛衙門點卯,陸纓以為汪大夏會遲到,卻沒想到他居然按時出現了!

汪大夏在花名冊上簽了到,扛起船槳,對陸纓說道︰「我在甜水巷的巷子口發現一個奇怪的茶鋪……」

汪大夏把他的安排告訴了陸纓,「北城兵馬司的人幫忙查底細,這個茶鋪漏洞百出,一看就不對勁,也不曉得是那個不長腦子的人安排的。」

「額。」陸纓沉默片刻,說道︰「要北城兵馬司的人不要查了,茶棚是我昨天臨時安排下去的,丁家在京城有仇家,我就派人暗中保護丁巫。」

汪大夏立刻掛了一副笑臉拍馬屁,「陸統領未雨綢繆,倉促之下就能想到這麼好的法子,真是太英明了!標下實在佩服佩服!」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