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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雲劍閣覆滅已經過了三載。

三年以來, 玄樂宗逐漸取代雲劍閣,成為百宗之首。玄樂宗宗主沈千雁在修真界的地位表面上和當年的顧杭不分上下,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站在玄樂宗身後, 借玄樂宗之手為所欲為,號令三界的是三年前還被正道稱為「魔宗」的刑天宗。刑天宗宗主蕭渡,才是修真界真正的主人。

然而,刑天宗的人卻不這麼認為。他們的尊主再如何修為高深,工于心計,不還是要對少尊主言听計從麼。小到刑天宗過冬至要吃什麼餡的餃子,大到如何處理雲劍閣殘存的余孽, 尊主都要寫信一一征詢少尊主的意見。

一開始, 蕭渡還能收到蕭玉案的回信,即便只是寥寥數語, 能看到弟弟的筆跡他已心滿意足。可惜, 幾封過後,回信里的字跡就完全變了。不像蕭玉案字的灑月兌隨意, 此筆跡蒼勁有力, 一看就是某人寫的。

蕭渡不悅了幾日, 周身的氣場越發凌冽,搞得刑天宗上下戰戰兢兢,人人自危。最後還是孟遲出面相勸︰「大概是天冷了, 少尊主懶得拿筆, 就讓少尊主夫人代勞了。」

蕭渡聞言越發不虞, 「阿玉跟著顧樓吟還要受凍,那本尊要顧樓吟有何用?」

孟遲一臉為難︰「這……」她該不該告訴尊主,少尊主回這封信的時候差不多是在這個月的十五呢。

沒過多久, 她就知道自己不提醒是對的。因為少尊主的回信不僅筆跡不是他的,連口吻都變了。好家伙,他們尊主到底是給弟弟寫信,還是給弟夫寫信啊。

蕭渡氣得直接閉關去了,他怕自己靈脈爆裂怒亡。

年底,玄樂宗有一樁喜事。玄樂宗少宗主沈扶歸和其師妹成婚兩年後,喜得麟兒,今年沈小公子就要滿周歲了。這是件大事,本該大肆慶祝一番,但沈家此次只想低調行事,故而只邀請了交往頻繁的親朋好友。

孟遲拿著請帖求見蕭渡。「尊主,這沈家小公子的周歲宴……」

蕭渡淡道︰「沈家小公子……阿玉定然會去。」

「這是當然,少尊主和顧公子一向和沈扶歸交好,如何會錯過他兒子的周歲宴。」

蕭渡呵地一聲笑,「那便去罷。」

常言道,百足之蟲,至死不僵。雲劍閣在「天下第一劍」的位置坐了好些年,籠絡了不少人心。不少混跡在其他宗門的暗樁,在三年前玄樂宗的血色婚席中苟活了下來。大部分人慶幸不已,重新站隊。但還有少數仍不死心,堅信顧杭一早就給自己留了後路,定會死而復生,卷土重來。

這些人暗中聚在一處,四處查訪顧杭及雲劍閣余孽的蹤跡。劍修世家天鶴宗的玄龜道人便是其中的發號施令的一位。

這日,玄龜道人的弟子例行前來向師尊請安,卻發現師尊早已命喪黃泉。玄龜道人死狀極其慘烈,喉嚨上一個黑乎乎的大窟窿,像是被利爪刺透。奇怪的是,玄龜道人面色平和,仿佛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人了解了性命。

玄龜道人的修為在天鶴宗數一數一二,誰能在短短一瞬將其一擊斃命?

天鶴宗宗主神色嚴肅,喃喃道︰「難道是他……」

弟子淒聲道︰「是誰殺了師尊?我要為師尊報仇!」

「若真是他,只能說明你師尊至今和雲劍閣有染,死有余辜。」天鶴宗宗主沉聲道,「況且,你遠不是他的對手,放棄罷。」

弟子不甘心道︰「宗主所說究竟是何人?」

天鶴宗宗主沉默半晌,道︰「刑天宗刺客,慕鷹揚。」

從天鶴宗出來,慕鷹揚回到客棧,換上的血衣。鏡子里的男人氣宇軒昂,身軀凜凜,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他已經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氣,唯有一雙眼楮,還和少年時一樣燦若星辰。

他無疑是個俊朗的青年,平日行走在上下仙界,總會莫名其妙招惹到一些桃花。孟遲曾夸他長得越來越好看,他作死地問了句︰「我和顧樓吟誰更好看?」

孟遲一臉為難︰「這……」

慕鷹揚郁悶道︰「算了,你別說了。」

孟遲安慰他︰「你和顧公子風格不一樣,不好比較。」

慕鷹揚說︰「你說,我要不要把頭發也染成銀白的?」

孟遲扶額。這人看著是成熟了,怎麼一踫到和蕭玉案有關的事,又幼稚了回去?

慕鷹揚將目光從鏡子里移開,看向桌上的請帖——他差不多該動身前往玄樂宗了。

沈家周歲宴將至,玄樂宗和往常無異,受邀的客人沒幾個,送來的禮倒是堆成了山。

慕鷹揚問領路的玄樂宗弟子︰「我師兄到了嗎?」

玄樂宗弟子笑道︰「蕭公子和顧公子今早就到了,現下正在少宗主那敘舊呢。」

慕鷹揚心中一動,「帶我去見他。」

接連下了幾日的雪,今日總算是停了。日頭一出,蔡尋念就讓夫君把兒子抱出去曬太陽。于是,慕鷹揚一進院子,就听到了嬰孩不明意味的笑聲。

只見一男子立于院中,白衣似雪,青絲似瀑,懷里抱著咯咯亂笑的孩子。

慕鷹揚月兌口而出︰「師兄。」

蕭玉案回眸,沖慕鷹揚粲然一笑,「師弟來啦。」

算起來,慕鷹揚與蕭玉案也有一年未見。蕭玉案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笑容明媚,卻勝冬日暖陽。

顧樓吟站在蕭玉案身側,比他高半個頭。身著和蕭玉案剪裁相似的白衣,容顏清冷似霜,手中拿著一格格不入的撥浪鼓。

來玄樂宗之前,慕鷹揚就做好了無法單獨和師兄見面的準備。他知道,無論師兄去哪,身邊都會有一個顧樓吟。他以為自己看到兩人在一起會酸得難受,他也確實酸了,可奇怪的是,他並不難受。

他看到師兄過得很好,很開心;他還看到師兄對他笑了。

他已然知足。

蕭玉案逗著孩子,問︰「師弟從哪來的?」

慕鷹揚收回思緒,道︰「從天鶴宗來。」

「嗯?」蕭玉案漫不經心道,「看來你辦好玄龜道人的事了?」

「辦好了。」慕鷹揚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撒嬌的意味,「辦得又快又好。師兄怎麼獎勵我啊?」

蕭玉案奇怪道︰「讓你去暗殺玄龜的人又不是我,你想要獎勵應該去找我哥。」

慕鷹揚︰「……」

顧樓吟唇角彎了彎,淡道︰「他快睡著了。」

蕭玉案低頭一看,果然懷里的小家伙已經是昏昏欲睡。「對了師弟,我給你重新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子,小名叫阿翎。」

「師兄的兒子……?」慕鷹揚目瞪口呆,「誰、誰生的?」

剛好听到這句話的蔡尋念和沈扶歸異口同聲︰「我們生的。」

蕭玉案笑道︰「我是干爹,顧樓吟是師尊。」

慕鷹揚松了口氣,道︰「這孩子才一歲,你們就給他找好了義父和師尊?」

沈扶歸道︰「我們樂意,嘿嘿。」

慕鷹揚對別人的兒子沒什麼興趣,又問蕭玉案︰「師兄從哪來?」

蕭玉案把小阿翎還給他娘親,道︰「蓬萊。」

慕鷹揚了然,「師兄又去看師尊了……可是師祖不是說,師尊至少要招魂五年才會醒麼,師兄這時候去也沒什麼用啊。」

「他不是去看師尊,」顧樓吟道,「是想吃海魚了。」

一聲冷笑響起︰「海魚是有多好吃,讓你連冬至都不回家?」

蕭玉案答非所問︰「兄長來得正好,我師弟要向你討要獎勵來著。」

慕鷹揚︰「……」

客人到齊後,沈千雁請他們到了廳堂,觀看小阿翎抓周。地上擺滿了抓周需要的物件,蔡尋念把兒子放下,柔聲道︰「寶寶去吧。」

小阿翎開始在地上亂爬。蕭玉案隨手拿起一個肉包,吸引干兒子過去,道︰「阿翎阿翎,到干爹這來,干爹給你好吃的。」

沈扶歸急道︰「蕭玉案你別引.誘我兒子!」他可不希望自己兒子成為一個吃貨。

蔡尋念道︰「抓包子也挺好的,能吃是福。」昔日的嬌俏少女臉上滿是為母的柔情,「我只想寶寶平平安安,一切順遂地長大。」

小阿翎手腳並用地朝蕭玉案的方向爬去,沈扶歸發出了痛苦的哀嚎。但小阿翎沒有去抓蕭玉案手上的肉包,而是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顧樓吟手中的玉簫劍。

顧樓吟垂眸道︰「你想要這個?」

小阿翎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伸出去抓玉簫劍。

沈扶歸大喜︰「不愧是我兒子,將來必成大器!」

蕭玉案失望地「啊」了一聲。顧樓吟問︰「怎麼?」

「劍修大都是死腦筋,一根筋。」蕭玉案搖搖頭道,「看他這憨憨樣,長大了指不定要被哪家姑娘傷心呢。」

顧樓吟︰「……」

酒終人散,客人在各自的客房歇下。蕭玉案拉著顧樓吟出門,說要帶他去個好地方。顧樓吟也不多問,任由蕭玉案拉著自己。結果蕭玉案只是帶他到了玄樂宗的琴房。蔡尋念正在這里等他們。

蕭玉案道︰「三年前錯過了一次,這次好不容易又來一次玄樂宗。我想邀夫君一道,共听一曲《黃粱夢》。」請牢記︰,網址手機版m.電腦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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