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執念, 讓你出現在這里的嗎?」他對著電腦,喃喃自語。
任逸飛的臉蒼白,脖子上也冒出細汗, 手腳僵冷,身體無法動彈。
室友那冰冷的手指離開了他的肩膀,他的呼吸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音也在消失。他沒——回答任逸飛的問題, 只是說︰「不要害怕我, 我不會傷害你。」
如果這——候——的人在場,他會看到任逸飛在對著電腦自言自語,他的背後是一個光禿禿的床和積著一層灰的桌椅, 沒——電腦, 也沒——蒙古包樣式的帳篷。
但寢室里只——一個任逸飛。
任逸飛沒——回頭, 他只是看著——暗下去的電腦屏幕, 漆黑的屏幕反射著他的臉。這張臉上沒——表情,雙眼透出一點——生活蹂/躪過的麻木。
他知道室友是什——了。
任逸飛——幼的——候,曾——因——‘妄想癥’進特殊學校。
雖然他不是妄想癥,但是在那里也接觸到了很多患——精神障礙疾病的患者。這其中,就——因——失去了重要的人而精神分裂, 進而產生妄想癥的人。這些人的妄想對象就是——失去的人,並且他們會遺忘‘失去這個人’的這部分記憶。
妄想癥分很多種,很多人幻想的東西是憑空捏造的。但是這類精神分裂引起的幻想,多數現實里就——原型。
原主之前的兩段錄像可以說明, 原主現實里——這——一個人, 對原主很重要。結果他失去了這個人,對方可能是死了,原主感覺到悲傷,隱隱——走不出來抑郁的傾。
因——某個契機, 原主參加了祭祀,並且因——靈魂的敏感度‘接觸’到了神秘生命,並且——‘它’身邊的磁場影響,產生了更多的絕望和悲傷。
不過,人類的靈魂是——自保機制的——原主承載的悲傷過于濃重,他的精神世界崩潰重組,原主忘記了曾——,他的世界出現了一個‘室友’。
‘室友’並不真實存在,而是他的妄想。
這個‘室友’在原主的世界充——保護的角色,是——了保護原主而出現的,所以他會提醒原主,讓他在渾渾噩噩踩空樓梯的——口停下,讓他爬上陽台吹風的——候記得下來。
甚至之後任逸飛陷入錯亂的海底世界的——候,室友也會站出來提醒。
任逸飛佔據的是原主的主要精神體,但是還——一小部分——分裂不受控,那就是‘室友’。
‘室友’——保護原主而存在,如果這個室友知道原主——人取代,他會如何呢?
任逸飛脊背發涼,原來荒蕪之角從未忘記針對他。他的演技稍稍差一些,露出——多破綻,‘室友’就會替天行道。
他緩緩轉頭,——刻的‘室友’——坐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任逸飛看過去的——候,只看到一個從未變過的背影,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任逸飛的幻覺。
哦,幻覺,也沒毛病。
其實他早該想到,如果室友是真實的,游戲聲音也是真實的,那——他的樓上樓下左邊右邊的寢室早就過來抗議了。
室友是原主的妄想,殺不死的存在。除非原主回來,配合吃藥和各種療法,才能控制甚至治愈。
不過任逸飛也沒——過擔——,分裂出的那一部分只會在原主遇到危機的——候才會出聲提醒。而且他貌似只能出現在宿舍樓。
目前——止,任逸飛只在昨天進寢室的一瞬間中過招,然後觸發了室友保護機制。
今天去灰色通道是他——意——之,——里並無恐懼,因——也就沒——觸發‘室友’的保護機制。
而這一次室友自曝,純是因——任逸飛先產生了懷疑,並且開始排斥。
突然——告知自己認知——誤,世界不是他看到的模樣,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怎——反應?
任逸飛突然站起身,伸手將鑰匙充電器之類的東西胡亂掃進書包里,他抓起書包就沖了出去。
關門的一瞬間,他似乎還看到室友緩緩轉過來的臉,臉上只——沉默。
他一路沖到圖書館,在圖書館樓下的一個石亭里坐下。
外面溫度很高,他的手臂——還在冒著雞皮疙瘩,寒意一陣一陣涌出來。人類對于未知的東西,還——類人的非人類,本來就——一種奇特的恐懼感。
從這個石亭看過去,他和寢室隔著一片教學樓。
‘室友’無法離開宿舍樓。或許因——他們不是同系同專業,原主的概念里,看到室友只會在宿舍樓,所以幻想出來的‘室友’也——限制在那里。
他從口袋里模出手機,照片里、通訊錄里……他一個個找,找半——前留下的東西。
很快,他就找到了‘室友’,笑容燦爛地抱著個籃球。
照片里和通訊記錄里的‘室友’和幻想里的‘室友’很不一樣,似乎只是借了殼,內核——是原主幻想中的‘室友’。
之前任逸飛誤以——原主喜歡這個室友,是他——想不純潔了,從記錄內容看,室友在原主——里的定義是可以保護他可以提供充足安全感的兄長。
或許現實中的室友曾——保護過原主,才讓他——這種幻想延伸。
任逸飛抹了——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他打開手機,查看玉衍發來的視頻。今天事情很多,之前他又顧忌室友,因——還沒——看過社團祭祀的現場視頻。
玉衍發來了好幾段視頻,幾個較短的是祭祀準備——候的場景。這個——候的社員們都還是很正常的,他們說說笑笑,扯著身上花哨的布料,敲敲不知道哪兒借來的銅鼓。
在第二段的準備視頻里,任逸飛看到了原主,坐在一個角落,身上捆著麻繩,手里拿著道具——他的角色是一個囚犯、祭品。
原主身上圍繞著一種情緒低落的憂郁的氣息。他的不遠處是其他的祭品們,還——祭司。
薩曼的原主所扮演的祭司,他正披著垂落到腰間的長發,坐在一個小轎子上。那頭長發並不是假發,這種柔順的真發的質感能透過視頻——人看到。
這個祭司表情陰郁,一雙眼像是盤旋著等待獵物死亡的禿鷲,他的視線突然和鏡頭對上。
任逸飛拿著手機打了個噴嚏,這雙眼實在是——冷了。
然而視頻里的學生還一無所覺,依舊在興高采烈說著這次模擬祭祀的事情,並且進行最後一次的舞蹈排練。
這些學生的排練很不整齊,站的方位東一個西一個,動——也是你一種我一種,就是圖個高興,沒——什——規矩。
除了這些做準備的社員,任逸飛還看到了邊上一個戴眼鏡的——師,正指揮著學生幫運道具。道具是用紙糊的石柱,里面似乎還安裝了燈。
這個——師的不遠處停著一輛車。
任逸飛覺得眼熟,仔細一回想,哦,這個社團的顧問——師,也是今天出車禍那個。
鏡頭繼續轉,任逸飛看到了其他過來看熱鬧的學生們,都站在外圍,伸著脖子看這邊的動靜。
因——這個活動沒——得到學校的‘活動許可’,他們無法租借教室和演播廳,就安排在學校一個露天的場地上,路過好奇來圍觀的學生不少。
第二段視頻結束在天邊晚霞上。
任逸飛打開第三個視頻,也就是正式表演的視頻,正餐。
視頻剛一打開,任逸飛就吃了一驚。
第二段視頻還是晚霞滿天,到了正式視頻,天——完全黑了。現場還——人小聲議論︰「天怎——一下黑了?是要下雨了嗎?」
擔——下雨,還——幾個人走了,去宿舍收衣服。但是更多的人留下來,他們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祭祀現場,踮著腳看。
場地里,坐在小轎子上的長發祭祀點點頭,一聲悠長的號角聲音就響起了。
是一個赤著胳膊的高壯漢子拿著一個彎彎的牛角一樣的號角在吹,嗚嗚的聲音傳遍了這片不大的地方。
長發祭祀的嘴里發出一串听不懂的吟唱,神秘、古——,四周圍——之一靜。
而場地里之前還在嘻嘻哈哈沒——站相的‘演員們’突然就站直了,表情嚴肅。
任逸飛也不知道怎——形容這一瞬間的氣場轉變,像是無人監管的晚自習——間,威嚴的班主任突然拿了一堆試卷走進教室。
他們不但一下端正態度,身體還反射性挺直了。
之後中間篝火——點燃,四個人抬起祭司的轎子,祭司開始一邊吟唱一邊轉圈,而那些參加祭祀的人們,他們開始跳舞,同——六面銅鼓——敲響。
這些人跳舞的弧度和動——出奇得整齊劃一,和排練——全然不同。甚至他們的表情也是那——嚴肅莊嚴,讓看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
僅僅看視頻里跳舞的人們,他看不出什——,最多就是感覺到這些社員一下認真起來,從業余劃水進入到職業選手級。
但是看跪在地上的死囚,任逸飛一下感受到了那種詭異感。
現場五個祭品,他們——女人——男人,——人——小孩(扮演)。
他們所——人都露出非常真實的恐懼和痛苦的表情,就好像這不是一場表演,而是真正可以決定他們生死的祭祀現場。
古滇人的祭祀畫面里,——獻祭的人是長發的壯——男人,應該是戰俘。但是在這一場的祭祀里,祭品包括男女——少。
什——樣的情況下,才會這樣無選擇的殺人獻祭?
「如果是兩個部落交戰,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滅族獻祭。這種情況下,獻祭通常不是——了來——豐收或者部族獲得更多人口,他們獻祭一個戰敗部落,是——了回報神靈,讓他們取得勝利。」
任逸飛將問題發給玉衍爸爸沒——多久,對方就給了一個可能的選擇。
視頻里的眾人跳到氣氛最熱烈的——候,長發祭司突然對其中一個祭品揮出鞭子,祭品邊上的男人手起刀落。道具刀砍在祭品身上,祭品歪了下脖子,軟倒在地上。接著一根石柱內部亮起燈,它紅了,就像是——血澆灌過……
之後,祭司繼續吟唱,眾人繼續跳舞敲鼓。又是一個圈圈後,第二個祭品死了。如——這般,他們——所——祭品都殺完了,六根石柱紅了五根,歌舞才停止。
任逸飛以——這樣就結束了,但是沒。
只見長發祭祀走——篝火,他跪下來,雙手高舉,嘴里不知道念叨什。
接著就很突然的,他拔出一——道具匕首,狠狠劃過自己的脖子,留下一條深深的紅痕。
第六根干淨的石柱瞬間紅了,所——石柱都發出紅光。
本——安靜的現場再一次響起密集的鼓點聲,跳舞的人又是跺腳又是拍手,似乎在慶祝祭祀的圓滿。
下一秒篝火堆猛地噴出一米多高的火焰,在場所——表演者呼啦一聲全部跪倒在地,場面震撼且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