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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小游戲(23)

這里是片場, 任逸飛從小在片場——大,他對這里異常熟悉,閉著眼嗅嗅味——知道是這兒。

這里有很多人, 導演、副導演、攝影師、編輯、場務……但他們——像是看不到這個角落。

「當我發現你也在這里,我——一直期待這一天。」對面的——天喜一抖——衫,坐下來,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 任逸飛?」

他不知道想到什麼,笑容也諷刺起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拍賣會, 你和薩曼一起來的。如果那時候我查一查, 也不會錯。」

「‘任逸飛’?他怎麼知道?」任逸飛才發現自己也是一身——衫, 且他已經不是鐘嵐的樣貌, 而是本來的任逸飛的樣。

不——他很快——冷靜下來,這個副本本來——別,出現這種——況也不奇怪。

「你沒死?」

「死了,進了荒蕪之角的那一天——死了。這里是和荒蕪之角一樣的地方。」明明之前還恨不得弄死他,這會兒見到了, ——天喜卻是意外的心平氣和——

了這話,任逸飛覺得奇怪︰「你……不,你們,其實沒有真——死——, 而是跳槽了?」

應該也不是真——的跳槽, 沒——說——大廠月入七千的員工跳——小廠月入三千的,圖什麼呀?

雖然他一直覺得荒蕪之角——夠糟心的,但是low中自有low中手,這個‘休閑小游戲’的下限已經突破了人類的底線。

所以任逸飛又自己駁回︰「不, 應該是失敗之後,作為戰利品或——俘虜——留下了。」——

天喜眉——直跳︰這人說話可真是無遮無攔,據說還是娛樂圈的影帝,他是怎麼在那個需要高——商的圈——里混下來的。

「進入小游戲副本後,你所有的舉動,我都看到了——如我一開始擔心的,你果然是我的勁敵。」——天喜回避了‘俘虜’這個——題,轉而說起其他的。

但是——天喜不知道,任逸飛是個非常敏銳的人,一句話——能分析出很多信息。

于是任逸飛笑了,眼楮看著——天喜,——︰「我自認自己的表演沒有大錯,然而你卻直接知道是我。所以,你們看到的是靈魂真——的樣——?」——

天喜一愣,臉上稍稍露了痕跡,可是不等他掩飾,那邊任逸飛又開始分析了。

「能觀察進入游戲的玩家,必然是這個游戲的授權。資本家們不做無意義的事,是不是你們還有一個指標,比如干掉一兩個荒蕪之角來的玩家?」——

天喜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一秒後轉回來,直視任逸飛,卻是色厲內荏。

「之所以你選中我,是想要在我們最擅——的領域擊敗我,對吧?」

任逸飛一邊說一邊分析——天喜微妙的表——變化——這雙眼楮觀察著,——天喜感覺自己——是——毒蛇盯上的獵物,毒蛇久久不動——是在想從哪一——開始吃更好。

黑兔——和薩曼果然是朋友,——天喜自嘲似地想。

上一個看他幾眼——能扒掉他的面具的家伙——是薩曼,那個人十足狡詐,他——是把自己偽裝成混混。薩曼騙——了所有人,然後他搞出了虛擬游戲。

這兩個喜歡觀察和分析別人,讓人毛骨悚然的家伙聚集在一塊兒了。

「不,黑兔——應該還不知道薩曼也在這里吧?而且負責薩曼的還是個豺狼一樣的玩家,喜歡慢慢折磨死對手。」——天喜忽然覺得,自己找到了讓這個兔——失——冷靜的點。

「我之前還在想,這里的‘鬼’——算難找一點,也不至于來一波荒蕪之角的玩家——團滅一波。原來如此……」

任逸飛不知道——天喜在想什麼,他想起了論壇上的說法。

一開始‘小游戲’出來的時候還能活下幾個,但是這段時間,基本來多少死多少。大家都在猜測是boss進化了,現在看看,明明是整個副本進化了。

這個‘小游戲’的副本,重點從來不是‘鬼’,而是玩家和‘鬼’代表的立場。荒蕪之角和絕望列車——以玩家為——,在這個‘棋盤’上對弈。

而——天喜這樣的,一開始是‘棋——’,死亡後淪為‘倀鬼’。他們這些人的存在大大增強了游戲的難度。因為他們——是荒蕪之角出來的,他們最了解曾經一個陣營的玩家們。

用荒蕪之角的左手打荒蕪之角的右手,這個游戲真是有創意。

「哈哈哈哈……」任逸飛笑得很開心,差點兒眼淚都笑出來。

給敵人送裝備,荒蕪之角原來做了那麼久的‘運輸隊——’。

「不要太得意了,黑兔。」——天喜的表——變得異常難看,任逸飛臉上的笑是那麼的刺眼,讓人恨不得將這張漂亮且自信的臉毀掉。

「抱歉,不是在笑你。這里的‘鬼’不知道這些事吧?也對,棋——需要做,不需要知道太多。」

「那麼,」任逸飛斂了笑,他不笑的時候,眼楮烏黑深邃,精致的五官帶著淡淡邪氣,「你準備怎麼拿下我?」——

天喜一直覺得,黑兔——任逸飛——是勢——很足的後起之秀,能威脅他,但還不能和他平起平坐。

然而這一天,真的直面這——兔——的時候,——天喜卻——那氣勢壓制著,冷汗濕透衣背。

「你是誰?」——天喜感到迷茫。他自己——是學戲的,很清楚的知道這種威懾力絕不是——人吹捧幾句,或——靠著天賦演——幾場戲——能擁有的。

這是無數次勝利疊加,甚至是百戰不敗而形成的‘老——天下第一’的氣場。

而他,一個戲劇世家的後人,戲場泡大的人,竟——壓得沒有還手之力?

這人還這麼——輕,怎麼可能?他——是出生之後一——演一——叫得出名的戲,也——十幾二十——,他的身上怎麼能形成這種氣勢?

「你要擊潰我,卻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任逸飛攤攤手,「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不是要擊敗我嗎?給你一個機會。」

這話可真是太氣人了,什麼叫‘給你一個機會’,是求他了嗎?幾句話——後來人控制了話題——向,——天喜怒極反笑︰「好,我倒想看看,你的實力是否也和你的嘴一樣硬!」

一個劇本——丟——來,——天喜手里也有一個︰「這個劇本我之前也沒有看——,我們的起點一致。劃紅線的是要演的角色。」

任逸飛接住劇本,劇本上寫著《夜歌》,翻開看了一頁,似乎是民國時期的劇本。他抬起——︰「npc是裁判?」

「同一個角色同一個場景,我們各演一次,導演不說‘卡’,戲——不能停。」——天喜是真的想要和任逸飛決出高下,他不搞那些陰謀詭計了,——想用演技,堂堂——和任逸飛拼。

絕對的公平是沒有的,因為角色有契合度的——題,但是相對的公平,他可以做到。

「戲更——的人勝出?」

「沒錯。」——天喜一揚手中劇本,「半個小時準備時間,可以臨場修改劇本內容,但是人物不能崩。」

任逸飛點點——,這——開始翻看劇本。

如果時間充裕,任逸飛會將劇本翻看數遍直到起毛邊,但是現在時間不足,那——能快讀。

他帶著一定目的性,準確地找劇本所要表達的信息。

這個目的性包括並不限于︰時間、地點、人物、事件起因、事件——程、事件轉折、事件結果。

前——是一種想要讀懂讀透的想法,後——是純粹的‘應試閱讀’,不為別的,——為拿高分。

任逸飛兩——都行,以前他多用前——,拍戲之前差不多把整本劇本都給背下來。進了荒蕪之角他多用後——,快速找重點。

二十分鐘不到,任逸飛已經將整個劇本翻看一遍,囫圇吞棗般。他也知道了這個故事大概是在講什麼。

他要演的呢,也不是主角,而是一個具體說起來沒有什麼辨識度的很普通的配角。唯一的不普通,可能是他也曾是權貴,幼——縱享人世繁華,如今人到中——,嘗遍時間冷暖,也趕上了社會變遷。

任逸飛一眼——看到了這個人物身上的閃光點——新舊矛盾。

舊社會的權貴少——時期,和新社會的平民中——時期,他身上集中了時代賦予的矛盾點。

雖然他本人已經放棄抵抗命運,連辮——都已經剪了。但其實內心深處還有一些頑固的無法剔除的東——,在倔強地燒著。

剩下的十分鐘,他將這個人物重新——了一遍,在腦——里鑿刻出一個大致的印象,戲——開始了——

天喜說他先來,任逸飛也不搶,他還能多幾分鐘再看看劇本,這不是很好嗎?

他——自己搬個小馬扎一邊兒看劇本——了,和以前一樣——

天喜的戲他沒看,這東——怎麼說呢,——要看——,多多少少肯定記下一些覺得可以的眼神、反應、應對等等。但是這些閃光點是別人的,非要拿來和自己的相結合,很容易水土不服。

所以他干脆——不看了,擔心影響到他,打亂他的安排。

然而也——是十五分鐘,那邊喊了停。任逸飛抬起——,看到——天喜手里提著一尾活魚,似乎也愣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喊停。

但是他沒有多做停留,直接——下——,目光轉向任逸飛。

任逸飛也放下手里的劇本,朝著目光聚集的中心點——天喜——看到他順手牽——了一個空鳥籠,但他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

這一幕的戲很簡單,初秋季節,角色揣著手出來溜達,路上遇到了幾個人,最後買了一條魚回家。

任逸飛來了,提著一個空鳥籠,藍色的布垂下,擋著,仿佛里面還養著鳥。

「喲,三爺,您哪兒——啊?」

任逸飛反射性撢袖——,要打千兒,可是半道想起來,如今這是新社會了,得改規矩,硬生生又把手扭了,極為別扭地伸出一——手擺擺︰「我這,隨便。」

「您那八哥今兒怎麼不叫了?」來人有些奇怪。

劇本里這個人以前是養——八哥的,最近給賣了,換點錢。這個點加得恰到好處,對面也接得很流暢。

任逸飛的臉上露出些許窘迫,他將鳥籠——往背後挪了挪,既不想和人說自己賣了鳥的事,也不想繼續鳥籠的話題。

所幸對方沒有緊盯著這個話題不放,倒是說起了別的︰「我記得以前咱們城有很多烏鴉在飛,還有別的麻雀、鴿——,怎麼都看不見了?」

任逸飛抬——看著,似乎看著紫禁城的方向,苦笑著︰「已經——烏鴉拋棄了啊。」

「改了台詞?!」台下的——天喜攥緊了拳。

原台詞是︰烏鴉也飛——別處了吧。但是改完之後的這一句,那種‘——時代所拋棄’的悲哀更是透骨。

尤其是‘拋棄’兩字,不——是說這座城市,更是說這座城市的‘舊人’——

天喜緊盯著聚光燈下的任逸飛,他自己飾演的時候,——是演一個內心還不肯離開舊社會,身體卻不得不接受的失意中——人。

他刻意彎著背,眼神也藏著怯,——是偶爾懷念地看看——周圍的老物件。

然而這種肢體戲和眼神戲,老實說,大方向沒有——題,——是——點不夠。

可是任逸飛呢,他那個打了一半的,不合時宜的千兒,還有縮到身後的沒有鳥的鳥籠,以及最後一句‘——烏鴉拋棄’,這個人物的形象立刻鮮明了。

剪了辮——,卻第一時間打千兒,這是個舊社會——來的人。

提著鳥籠——,里面沒有鳥,曾經闊氣——,如今落魄了,——是還不能忘記舊日時光。

看起來有些啼笑皆非,但是笑——之後又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悲哀,小人物——時代的馬車拉扯著——的感覺。

任逸飛的台詞沒有更多,動作也沒有更出格,但是兩邊比對,——天喜的演繹——像是燒——的煙一樣蒼白。

「原來這——是任逸飛,」冷汗從——天喜額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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