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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春日宴(25)

太陽東升又——落, 近黃昏。

任逸飛走了一——,把停雲閣又逛了一遍,他看到許——倒在院子里和走廊中的妖魔, 他們沒死,胸膛起伏,只是也沒有了知覺。

「快黃昏了啊……」他的身影顯露于暮色下, 被光暈染成昏黃的顏色。

任逸飛略長的衣擺在光潔的走廊上刷——,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走至轉角處,身後突然——了另一道腳步聲, 不急不緩, 跟在他後面。

他腳步一頓, 再次向——走去, 一直走到某個僻靜院落。

終于,他在亭子里站定,坐在冰涼的石凳上,沒有回頭︰「你來了。」

身後跟著他的人發出低沉的笑聲︰「我——知道那個迷陣關不住師兄。天將黑,風轉涼, 師兄為何在走廊兜兜轉轉,卻不找我喝一杯?」

「你的酒,我不敢喝。」任逸飛頭也不回。

又——得腳步聲近了,一襲錦袍落在他身上, 任逸飛一愣, ——看到青鴻走——來,彎下腰,低眉順眼仔細——他系上帶子︰「師兄與他雲車同駕。」

聲音低低的,好像有著說不出的委屈。

「你知那是誰。」任逸飛把鍋甩在另一個人格身上。

「是誰也不行, 你是我師兄,只能是我師兄。」青鴻低聲說,一雙眼背著光,看著沉沉的。

「胡鬧。」什麼叫只是他的師兄?花語呢?

青鴻不吭聲,十分固執。

任逸飛也不吭聲。他擔心自己一張嘴——想罵人。

鶴君的脾氣已經很好了,拒絕也是拒絕得干淨利落,任逸飛認為他的應對方式沒什麼問題。

既然沒有——個想法,——不要拖著別人,是應有的禮貌。

若是任逸飛自己,只會做得更狠——

像他當年直接將幾個潛入房間的私——飯告上法庭,送其去吃牢飯,他不會因為師兄弟情誼有所顧惜。

「師妹怎麼不在?」他問青鴻。

青鴻剛處理完孔雀的事,還沒見——花語︰「你我二人獨處的時候,師兄為什麼非要提別人?」他已收起方才示弱的姿態,有著獨屬大妖的強勢。

「師弟家眷,怎麼會是別人?」

「有名無實,稱不得家眷。」青鴻手指卷著任逸飛的青絲,人傾斜著貼近,一雙眼已經藏不住瘋狂的念頭。

任逸飛突然感覺不對,正要推開,一陣濃郁的甜香撲鼻而來,一時間所有感官都陷入——桃花似的幻覺中。

又是——……——人是要藥死他。

任逸飛晃了晃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師兄覺察到不對了?可惜晚了。」

「師兄,」青鴻低嘆一聲,伸手欲將人攬在懷中。

「若師兄的心——和——頭發絲一樣軟,該——好。可是你的心——像是雪山上的石頭,又冷又硬,抱在懷里也化不開。」

「你想睡我?」任逸飛抬起眼——

算身處弱勢地位,任逸飛氣勢依舊兩米八,說著‘睡’——樣曖昧的字,身上卻冷得能飄雪。

他太——冷靜,威嚴猶在,那雙眼楮瞥——來,又冷又利,直接把青鴻釘在原地,不敢造次。

青鴻把手縮回來,只用眼神勾描著——思夜想的臉︰「如果睡一睡能贏得師兄的心,百年——我便能得逞了。師兄不願,我不會強迫。」

任逸飛沉默了一會——,他——會——眼——都是幻象,晃得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然而越是——樣,他越冷靜。

看似自己處在弱勢,但——是因為——樣,青鴻反而沒有——防備,所以——成了他的機會。

任逸飛看向青鴻,心中已有主。

「夜間的燈盞,花園的花……」

任逸飛說得含糊,青鴻也不知道他——是在試探,還以為他終于聯想到不對勁的地方,笑道︰「師兄終于發現了?」

青鴻低笑幾聲︰「尋常的燈芯蓮自然沒有——樣奇異的能力,變異的才會散出無色無味的迷魂香。

「除此之外,我還將其濃縮為更加難以察覺的藥物,放置在酒中,可惜師兄還是——于敏銳,竟然一口未踫。」

任逸飛又看他,他也喝不少酒,此刻卻一點事沒有,那麼——迷香要麼有限制,要麼有解藥。他再次問︰「解藥在哪里?」

青鴻不答。

任逸飛也沒有失望,他繼續問︰「——個宴會,是你布下的局。宴上眾妖魔,皆是你的祭品。那我呢?」

「師兄自然不是。」青鴻急道,「我對師兄的心,天地可鑒,又怎麼會傷害你?」

很好,沒有否認——半句,也——是說,邀請來的妖魔,確實都是為了某個目的存在的犧牲品。

任逸飛微微一笑,在青鴻晃神時再問︰「為什麼?為修為?為地位?不,——些你都不需要。」

他想到小老頭說起那個小花園時,說是為小主人準備,青鴻又一再說幾——後——將出——,于是他問︰「為孩子?」

青鴻的瞳孔一縮,眼楮睜大。雖然他——個表情只是一閃而——,還是一下說明了問題。

沒錯,是為孩子。

正常的懷孕——子,需要——樣的獻祭麼?

若是妖——子——要獻祭,其他大妖又怎麼會沒有絲毫懷疑——來赴宴?再聯想花語的怪異表現,任逸飛越想越覺得不對,他剛要張嘴,一只手伸——來捂住他。

「不許再問了。」

青鴻說完,又感覺到手心的觸感綿軟,還帶著呼出的濕熱空氣,他的臉一下——紅了,嘴上還強硬著,「師兄——樣狠心的人,原來嘴唇也是柔軟的。」

任逸飛面無表情,整個人都是冷颼颼的,夾冰帶雪,心里一陣跳。

青鴻對鶴君有執念,他會和別人——育後代麼?

他又想到一百年——那個時間截點,原主失去心頭血,孩子孕育……不會吧?

任逸飛因自己的猜測失神,青鴻看著他,袖子拂——,濃郁的甜香味——冒出來。

又來……任逸飛手里捏著一張鬼卡,——見青鴻在耳邊說︰「師兄睡一覺,醒來——結束了。」

黃昏即將來臨的時候,薩曼所在的地方,天慢慢暗下來,冷風從四面孔洞里吹來,溫度一下降低許——,穿得少的玩家已經瑟瑟發抖。

薩曼在眾人羨慕的眼神里——自己又裹了一身衣服。他和青鱗各自睡了半——,加上定時補充食物和水,如今精神正好,體力也充沛。

在他們之後,下面又上來兩組玩家,一組和他們一樣,選擇原地休息,一組不信邪,想要上去試試。

對方用了類似火箭的道具,幾秒時間——能——進數公里,——個圓柱體空間的盡頭似乎眨眼——能到。

其他玩家看他升空時,心情格外復雜。既希望他能成功,為玩家帶去希望,又不希望他成功,成為第一個登頂者。

很遺憾,——個玩家失敗了,尸骨無存。

薩曼從未見——那麼——蟲子,巨大的,迷你的。不,巨大的蟲子反而不是問題,反而是那——黑霧般肉眼難以辨認的,才是真正的殺手。

之——和他們科普的玩家還是把——些怪物說弱了。

他們根本沒看明白——黑霧是怎麼出現的,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只看到坐小火箭的玩家下一秒還在地上準備升空,下一秒他的骨頭和道具殘骸——從空中掉落下來。

「——怪物,我們真的可以戰勝嗎?」青鱗白著臉,許——玩家都白著臉。

「游戲不會設置無解的結局。」薩曼隔著手帕查看——些掉落的骨頭,表面已經被啃食得非常光滑。

也不知道是什麼怪蟲子,速度極快,下嘴極狠。

經此一事,所有玩家都放棄了白——作死,他們在原地等待入夜,也解決一兩只落在——個平台上的怪物。

薩曼很好奇牆壁上那些輸送管道。因為按照他的推測,——些‘營養物質’的吸收者,極有可能——是‘鬼’。

不——他沒有貿然靠近牆壁。那里有怪物守著,危險程度僅低于空中。

「——是一株樹。」他說。

「啊?」青鱗茫然。

薩曼其實不需要他應答,只是隨便找個人說出自己的猜測︰「我說——的,下面蔓延的管道——是樹根,妖魔是營養,被吸收了,轉化為——黏稠的膠質,一層層往上被輸送。」

他又看著空中進出的怪物︰「而——些,是和我們一樣的寄——者。不——不一樣的是,我們是來毀掉——棵樹,——些卻是被樹吸引來的,自發的守衛者。

「所以,順著營養物質輸送的管道,我們一定能找到那個東。」

玩家中不乏聰明人,他們也已經——識到,所以——到薩曼的話也不覺得——外——個副本世界,發現‘鬼’——不難,難的是找到‘它’——

時候比拼的已經不是智慧,反而是闖關能力,不管——個能力是技能、道具還是自帶的什麼天賦。

他們知道,最快上去的人,或許——是最大贏家。

幾個睡著補充體力的玩家也醒——來,天色慢慢變黑,黃昏即將來臨。在場所有人都會是助力,也同樣是競爭對手。

連薩曼和青鱗也相互有了一絲絲防備,——里是最終戰場,他們同樣是對手。

黃昏將至,地面上同樣在進行最後的準備。

青鴻看著任逸飛,任逸飛也看著他,——濃度的□□之後,他沒照青鴻預期的樣子昏睡——去,反而十分清醒。

青鴻一驚,已有不妙預感。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沒有進入幻覺中?」任逸飛慢慢舉起自己的手。

青鴻愣愣的看著他活動手腕︰「你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月兌離花香的迷幻作用的?

經歷——迷宮的濃香,任逸飛對——個稍微有了一點抵抗力。從他選擇現身人——引出青鴻,到假裝自己不敵迷幻香氣,再到現在,一切都在控制內。

「幾個時辰——,我——從迷陣里出來。」但是不久——才刻——現身。

幾個時辰——?青鴻立刻明白了什麼︰「你是故——出現在我面——?你被藥物迷惑也是……」

「是為了騙你出來。」他直接告訴他答案。

沒錯,——是釣你的。

所執墨骨扇的扇尖從青鴻胸口處劃到脖子上,任逸飛聲音低啞而緩慢,似陳年烈酒,也似湖面的月光︰「你的呼吸變了,是我讓你緊張了?」

青鴻的眼楮眨了兩下,心神不守,突然覺得口渴。

任逸飛低聲問︰「繼續之——的問題,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心頭血?」——

問題好似驚雷,青鴻吸了一口氣,眼楮睜大,呼吸隨著心跳加快,強撐著說︰「師兄怎、怎麼會——麼……」

青鴻拼命地想著各——理由和解釋,但再完——的解釋也無法說出口。「——件事上,我不能,也無法欺騙他……」他悲哀地發現了——件事。

他可以不應對,不回答,但永遠無法對鶴君說出‘不是’的回答。

看著青鴻——樣的表情,一切都已明了。能讓痴迷原主的師弟選擇傷害原主的,只有另一——同等重要或者更加重要的事物。加上需要百妖獻祭的逆天而——設定,那個孩子,必然不是正常程序出——的。

再聯系到師弟對原主病態的執著,和百年——個微妙的時間點,答案立刻浮現在眼。

任逸飛一口血都要吐出來。他以為自己的角色任務是取回——滴心頭血,可是現在血液變孩子了,——怎麼搞?

完成任務的難度陡然上升數倍。

「青鴻。」

青鴻抬起頭,他所有的驚慌失措都倒映在那雙平靜的水潤眸子里,幾乎想要逃離,又忍不住想看他師兄的表情。

他會覺得惡心嗎?

然而任逸飛的臉上既沒有惡心憤怒,也沒有喜悅驚慌,他依舊平靜。

說不清此刻是什麼感受,青鴻只是為自己悲哀。

他——像是拿出了一切的賭徒,孤注一擲把自己都抵押在賭桌上,對方卻還舉著酒杯冷眼旁觀,不肯下場。

任逸飛已經觸模到了最後一層秘密︰「快黃昏了,塔,也將出現。」

一個個線索碎片在任逸飛眼——拼接組合。他不是偵探,也不夠聰明,但是線索足夠——的時候,也能拼出正確的答案——

個宴會為孩子而存在,所有賓客都是祭品,獻祭了他們,孩子才能順利出。而黃昏時候的塔影又是事情的關鍵,他有什麼理由不懷疑,孩子——在塔中?

孩子——是心頭血,他的任務也在塔中。

「不。」青鴻想要阻止,他的身體卻動彈不得。

「主人。」傀儡師的身影出現在——里。

「你是誰?」青鴻看著——個怪異的沒有——命氣息的影子。

一只微涼細膩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上,青鴻怔怔看著手的主人︰「師兄……」

任逸飛的雙眼是剔透的鴿血紅,又像是一雙頂級的紅寶石,黑色的符文在眼瞳里旋轉。

「最後一個問題,中了迷/幻/藥,會看見什麼?」

「會看見……恐懼……」青鴻的聲音越來越弱。

「恐懼?」任逸飛琢磨著——兩個字,「原來我看見的,是恐懼。」

他還以為自己早——長大,也克服了那——恐懼,原來——不是。恐懼一直在,不——是被壓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得到了答案,他再一次看向青鴻︰「迷幻劑的解藥呢?」

「我……」

說不出的疲憊襲上心頭,青鴻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他朝著任逸飛倒去,頭枕在他的懷里,閉著眼,嘴里還輕聲喊著︰「師兄。」

任逸飛低下頭,長發跟著垂下。看著歪倒在自己身上毫無防備的人,他的表情溫柔中帶著殘忍。

「睡吧。」

待你睡醒,——該贖罪了。

原主漫長的——涯里,師弟青鴻是特別的,卻不是最特別的。鶴君是個不識情愛的人,沒人能將他拉下神壇,師弟也不行。

青鴻的依戀和瘋狂全被他看在眼里,可他無動于衷。

「我什麼都能——你,除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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