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已經開了門等他。
任逸飛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拿了一枚芋香大福放在前台的櫃台上,雙眼注視著前台小妹,——道︰「謝謝——的招待, 紅茶很香。」
前台小妹簡直——昏過去。
看著這一切的阿金咳嗽了一聲︰「不知道客人有什麼——求?我們細聊?」
里面是一間不大的辦公室,一面窗戶對著街面,四周圍也沒什麼裝飾, 很樸素。
「——有什麼——求?」阿金老板開門見山。
「我可以看看以前客戶的視頻嗎?」任逸飛提出想法。
阿金沖他一——, 反手把桌子上的牌子翻過來︰「這上面的視頻都能在官網找——,您可以付費查看。」
「——們這里沒有備份?」
「——不必試探,」阿金放好牌子, 「我們的規矩是, 做好的視頻客戶直接帶走, 我們這里什麼都不會留下。客戶的所有資料, 都在保密範圍內。」
任逸飛點點頭,雖然對于對方的承諾,他持保留態度。
「——們工作的地方在哪里?」
「在東星城外,這里房價太貴了。」阿金發出‘東星居,大不易’的感慨, 然後看向任逸飛,「根據價位不同,我們提供不同服務,我想——可以理解。」
「不同價位的服務內容是什麼?」
「有……」
阿金老板才說了一個子, 她辦公室的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還有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流金呢?!給我出來!」
他一雙瞪得——銅鈴一——的眼楮一秒就搜索——阿金老板,惡狠狠瞪著她,鼻子還噴氣。
前台妹子鑽出一個腦袋︰「對不起老板,我攔不住。」
阿金嘆了口氣, 擺擺手︰「去吧,端——杯茶來。」
說著站起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梁先生那麼大的火氣?我們可都是按——交錢,沒一次拖過。」
「刀月的視頻是不是——剪的?賤貨……」這漢子滿臉橫肉顫抖,上來就是一個大巴掌。
任逸飛本來無意參與,看——這呼扇過來的巴掌才皺了眉,直接抄起自己的點心盒子給阿金老板擋下這一掌,另一只手將她推後,擋在自己胳膊後面。
「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手——腳?」
點心盒子飛出去,幸好里頭的糕點都是獨立包裝,沒有破損多少。但是空氣里還是溢出點心香甜的氣味。
一巴掌落空的大漢愣了下,才看——任逸飛,他眼楮微微睜大,同——吸了一口氣,鼻孔擴大,臉上貪婪之色毫不遮掩。
「喲,原來還有客人?」這漢子盯著任逸飛,上下打量他的臉——身體,眼里只有貪婪。
不過他今天來主——還是因為別的事,所以他用眼神舌忝舐過這張臉,就轉回去,對著阿金大罵︰「我看——是不想混了!」
此——前台小妹剛好捧了茶進來,叫他直接抬手掀翻,漂亮的骨瓷茶杯碎——渣子,茶水更是倒了一地,也濺起在散落的糕點包裝紙上。
任逸飛眯著眼看著地上被茶水污染的糕點。
大漢拍著桌子︰「在我們東風的地盤上混,就該知道我東風的規矩,——接刀月的單子是什麼意思?」
阿金老板捏著拳頭,強忍著怒火解釋道︰「這是上個月就接下的單子,上個星期我們才接——通知。如果突然中止,我們——賠付大筆違約金。而且,我們這種小手藝人,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他的。」
「那是——的事。刀月的老大薩曼都快被天洪趕出去了,他還有什麼可畏懼的?我看——是膽兒肥了——我叫板。」
他狗仗人勢,犬吠道︰「——他娘的算什麼東西?我讓——死——就得死,讓——滾——都得哭著求我。」
阿金老板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這是——的意思,還是——上面的意思。如果是後者,行,我立刻搬,絕無——話。」
她每個月那麼多保護費,總不能——交。
這漢子一噎,臉漲——紫紅色︰「——這是威脅我。」
阿金老板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我在這里一年了,一直合作得很好,也想一直合作下去。」
但——這麼逼,她也不怕魚死網破。
漢子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阿金老板,但阿金老板表情平靜,不像——他人一見——他發怒就渾身顫抖。
「——很好!」他聲音又急又氣,又看了一旁不說話的任逸飛一眼,摔門而去。
這人一走,前台小妹就進來收拾殘局了,她非常熟練地打掃了地板,對著糕點不知所措。
「沒關系,先放著吧。」任逸飛微——著點點頭。
「叫客人見——了,單子如果——了,給——打九折。」阿金老板道。
等——房間再一次變得整潔干淨,糕點被重新收拾好,任逸飛才問阿金老板︰「——每個月給他交不少錢吧?這邊的店鋪不是受官方保護麼?怎麼還有人收保護費?」
阿金老板苦——一聲︰「他們雖然不能派人打砸,但可以讓人留在門口,攔著客人不讓進來。為避免更多損失,大家也只能選擇破財消災。」
任逸飛仔細想了一會兒︰「沒有考慮過——立一個自助商會嗎?」早期黑/社會橫行的——候,小商人擰——一股繩,也能——為——黑/幫抗衡的——量。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商人們拿出這——錢,雇佣自己的打手,不好麼?
這——妥協下去,最終只會被人吃得連渣子都不剩。
這話一說,阿金老板的——容更苦澀一分︰「有過,可惜才——立,就泄密了。組織方被約——游戲里殺死,——余人更不敢——了。我當了三十年的人,來了這里知道當狗是什麼滋味了。
「我好歹還有一門手藝,這——是沒了,連做狗都沒資格。算了,就這——吧。」
看著阿金老板的表情,任逸飛知道她的內心里還是不想多事,被剝削也總比活不下去好。
甚至,阿金老板的底線還沒——,哪怕保護費再狠一——,她也會選擇忍氣吞聲。
對此,任逸飛無意多說。
說大了,是小資產階級的軟弱性。說小了,是這——小商人自己的選擇。
他們畏懼游戲,但他們畏懼的,——實就是他們可以抗衡強者的唯一武器。
任逸飛垂下眼︰「來聊聊視頻剪輯項目的事。」
「老大,——看,就是這個人。」
出了‘點金後期’工作室的大漢沒有走遠,他將四面都查看一遍,確認沒有什麼‘守衛者’,就知道這是個落單的‘美人’。
他心知自己機會來了,于是立刻發信息給自己的上頭,把剛剛偷拍來的圖片——視頻都傳送過去。
「老大,這——放——咱們春雨樓,還不是日進斗金?」
圖片上的男人,烏黑長發隨意披散著,斜眉入鬢,那雙眼似——非——,嘴角微勾,略帶嘲諷輕蔑。雖靜態的圖片,這小眼神還是一下搔——癢處,讓人蠢蠢欲。
樓里那——被人徹底開發了,不知道羞恥的男女有什麼意思?這——骨子里都透著高傲矜貴的人折辱起來才有意思,才算情趣。
那邊估計也是這——想,往日總是半天才會回復,這次卻是幾秒就有了反應︰「一個人?」
「一個人。」漢子想了想,又加上幾句,「我找過了,附近沒有保護者,是獨自一個人。網絡上也找不——這個人,——麼是新人,——麼就是偷跑出來的寵。
「老大,咱們這不是開分館嗎?麗姐雖然漂亮,——底是老人了,不新鮮。」
說——這里,他砸吧一下嘴,肥厚的嘴唇就翻起來,眼里露出婬/穢的光︰「不過熟也有熟的好處,這兒又不怕他們懷孕、得髒病,一晚上——十床,被子一掀,熟練得很。
「麗姐才來一年,過——年就該去中等,再過——年去下等,我們也能嘗嘗這——躺在達官貴人床上的肉。過個三四年,這——人也就廢了,還能賣出去撈一筆。這——的極品大美人,從上——下好幾年,能撈不少錢。」
他的話似乎說——了那邊,于是回復很快來了︰「——再試探試探,若是前者……不需——我教——怎麼做吧?」
「我知道怎麼做!您就放心吧。」
放下通訊器,他吞咽口水,倒不是為了美人,他不喜歡男人,他是為自己即將飛升的前程。
天色漸晚,小巷里的路燈發出橙黃色的光,屋子里也亮了燈。
阿金老板已經將不同價位對應的服務項目仔細說了一遍。
任逸飛——的是最好的剪輯,最好的配樂,最優質的背景音——配音,另外就是字幕。這是‘點金後期’價格最高的,一千——百——貝,打了九折也——一千零——十。
「減去零頭,一千——貝。」
對著大單子金主,阿金老板——得很親切︰「先付百分之三十的——金,中途取消——金不退。中間每個流程我們都會讓您過來看效果,不滿意可以修改,每個步驟最多可以修改三次。」
「我的聲音會自己配。」任逸飛說。
「沒問題,但是——的部分,我們不保證效果。」阿金老板見多了這種蜜汁自信的主顧,只——錢給——位,怎麼著都行,不過她還是禮貌性提醒一聲。
「老板!不好了!」前台小妹慌里慌張推開門,「一群人圍堵在我們店門口,又是那個家伙。」
阿金老板臉色難看,沒想——她說了離開的話,對方還會過來。
「他們瘋了嗎?這會兒都天黑了,哪來的客人。」
指尖敲擊著桌面,任逸飛若有所思,他提起點心包裝盒︰「我先回去看看——以前的作品,如果沒問題,過幾日會去——真正的工作室找。」
「對了,」他停下腳步,「如果有人問——,關于我的信息,不必隱瞞,沒必。」
阿金老板不太——︰「什麼?」
任逸飛不準備——她說清楚,他從系統那里把需——的東西兌換出來。
轉——手里流光溢彩堪比藝術品的——品,任逸飛稍微熟悉了一下操作,順手放在風衣口袋里,並戴上帽子,——阿金老板告別︰「關好門,別出來。」
他離開工作室,順手把門帶上,一群人圍上來,在各個角度站——,防止他跑掉。
「他們想干什麼?」前台小妹扒在門縫處,想出來又不敢出來。
阿金老板臉色一變︰「是為他?難怪他說那——話……這群人渣!」
阿金老板的手放——門把手上,正——轉——,下一秒猶豫了。她不是一個人,她身後是一群在這里艱難求生的普通人。他們沒有出眾能——可以玩轉副本,只想苟活下去。
這一轉,門開了,或許她救不下這個漂亮男人,還——帶累身後一群人。
松開手,阿金老板無——地坐倒在地板上,痛苦地捂住臉。
隔壁服裝店已經關了門,點心屋的老板也在急急忙忙收拾東西,他認出了任逸飛,然後低下頭,不敢看。
小巷子擠著十幾個人,都凶神惡煞的,除了之前見過的那個漢子。
皮——肉不——,橫肉顫顫,看著就不是好東西。
「各位是在等我?」任逸飛提著點心盒子,——著問。
那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起來,臉上肉抖——著︰「我們老大想見一見——,交個朋友。」
「哦……能幫我拿一下點心嗎?」任逸飛問圍著他的一個小弟。
這人本來還一臉凶惡,讓這麼一拜托,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這……」
漢子眼神示意他拿一下,他眼角已經露出得意了,這麼乖巧,看來很快就能得手。
「好。」小弟伸手接過點心,一手拿一手托,——作小心。
任逸飛又沖他——了一下,轉身朝著漢子,抬手、瞄準、開保險,一氣呵。
「bong!」
槍擊聲在耳膜嗡鳴,好像一曲沖上頂峰又戛然而止的高音。
此後頭蓋骨——腦渣齊飛,血漿與紅磚牆一色。
一槍爆頭。
高速旋轉的子彈從眉心進入,攪碎了腦漿,又穿過了後腦勺。
漢子緩緩軟倒在地上,雙目圓睜,鮮血從後腦勺的部位流出來。眾小弟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一——間小巷子異常安靜。
【違反道路安全法,扣去300——貝,重傷玩家,扣去600——貝,污染環境,扣去100——貝。一共罰款1000——貝,謝謝惠顧。】
伴隨著罰款聲,任逸飛垂下頭,抽出一塊方格手帕擦了擦槍口。
銀灰色的手/槍,上面有銀色的花紋——小寶石,手柄部分還包裹著帶花紋的皮革,說是凶器,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一枚銀貝,不虧。
「謝謝,麻煩了。」任逸飛拿回剛放——小弟手上的甜品,——得很是親切。
小弟卻倒吸一口涼氣,根本不敢接他的話。他倒退——步,結果左腳踩右腳摔——地上——
他小弟的表情也沒好——哪里去。
他居然有槍?他是什麼——候拿出的槍?
太突然,太生猛,一句話不說,直接——命。
就算是在玩家社區,這——一槍爆頭,——恢復也得幾個月。對這——事業上升期,並且沒有任何福利保障的混混而言,這——殺死也沒什麼區別。
雖說荒蕪之角沒什麼規矩道德,但也沒有殺人——殺雞一——的。
小弟們膽子都嚇破了,他們不敢在這里待著,連多一分鐘都受不了。
呼啦啦這群人就逃了,生怕晚那麼一秒自己就是下一個被爆頭的。
小巷靜悄悄的,——往日一。只有地上被爆頭的人還不科學的活著,睜著雙眼一——不——,——死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隔壁甜品店的老板哆哆嗦嗦從櫥櫃後探出半個頭,看任逸飛如看羅剎。
至于趴在門縫看的前台小妹,她張著嘴巴,呼吸都忘記了。
噠噠,噠噠。
青石板上響起皮靴的聲音,拿著點心包裝盒的男人摘下帽子,對‘點金後期’工作室的門縫一點頭,便大步離開了。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小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