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進去坐坐嗎?」外賣員再一次發出熱情的邀請。

「太打擾了。」

任逸飛抬起——, 戲含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里。

剛一听到這個邀請,驚喜在他的臉上一閃——過,快得就像是錯覺, 就好像孩子們听到小伙伴邀請他們去家里玩。

但是之後,他或是想起什——糟糕的回憶,又顯露出忐忑、不安和手足無措的躲避, 笑容都勉強了。

就是這一秒不到的時——, 一段不忍回顧的過去就構建出來,——以拒絕也變得情有可原。

我的戲如何?任逸飛看——外賣員,發出挑戰的信號。

外賣員極力克制自己, 現在是白天, 又是周末, 這些玩家們就在這個公寓樓里, 在尋找線索。

白天是玩家時——,除非‘鬼’被指認,否則無法對玩家出手。

若是現在對身為npc的宋博之動手,游戲失敗倒是無——謂,最糟糕的是被玩家發現, 接著被指認,被迫挑戰。

這些玩家手里不少奇奇怪怪的道具,一旦他被挑戰失敗,就只能成為他——玩偶。

「進來吧, 我們不是朋友嗎?」外賣員循循善誘, 「朋友之——,不——那——生疏。」

來啊,可愛的小羊羔,只要進了這個門, 關上……之後怎——做,都是他的事情。他留在這個奇怪游戲里,本就是為了滿足最後的願望——完成他最終的作品。

即便之後——為傷害npc被關小黑屋,亦是心甘情願。

「朋、朋友?」任逸飛被這突如其來的‘朋友’兩字砸了一下,他窘迫地蹭蹭手指,在衣角擦干淨上面本就沒有的灰塵,「那個,我叫宋博之。」

他這樣鄭重其事,倒是讓外賣員噎住,無言地伸出手,短暫相握。

柔軟的,——類的手掌,一根根細長的手指合攏在一起,發出邀約。

外賣員似乎很久沒有和——類有身體上的接觸,以至——這一瞬——有些恍惚。

「一直叫你小鄭,都不知道你叫什——呢。」任逸飛笑著說。

叫什——?時——太過久遠,外賣員想了兩秒,想起自己的名字︰「鄭暉。」

「鄭暉。」

真是個好名字,可惜被髒東西玷污了。

任逸飛的笑容更燦爛了。

如果現在直接指認‘鬼’,游戲就通關了,一切結束。這個家伙——會繼續在這個副本里,和玩家斗智斗勇,不會愧疚,不會痛苦。

憑什——?

枉死的幾個年輕女性怎——算?

莫名其妙被變態盯上,怕得想要連夜搬家的原主怎——算?

「下一次吧,家里買了外賣,再不吃就要涼了。」任逸飛搖搖——,眼楮彎起來,「你沒有生病就太好了。那就告辭了。」

說著他搖搖手作再見,結果手‘啪’一下打到外賣員手腕上,他愣了一下,整個臉漲紅︰「對不起啊,咳咳,那我——走了。」

「反正也沒什——事,」外賣員快速回屋,拿取某個東西,之後出來將門隨手帶上,「我去你家坐一會兒?」

任逸飛臉上有些不自在,但——是說︰「好啊。」

說著,手踫了踫牆壁,確認了自己位置,就一步一步朝著自己房——走去——

為太熟悉了,任逸飛基本不——任何輔助,計算著腳步就到了自家門口,伸手一模,就確——是自己家的門把手。

「家里有些亂,請進。」他開了門,自己——進去,然後在里面等著客——進來。

外賣員的眼楮盯著他,充滿了貪婪和掠奪,——帶著一種即將制作出完美作品的激動。

他一腳踏入這個房——,這個他看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光明正大走進來的屋子。

大開的門像是開放的懷抱,里面一切一覽無遺。

從茶幾上的飯盒,到整整齊齊的床鋪,每一處都寫滿主——的名字。

微風從門口吹進來,冷颼颼的,帶著秋天的涼意。外賣員睜大眼,鼻翼扇動,呼吸急促。

這里是小羊羔的地盤,處處都是他的氣息,溫和又無害,再沒有比這里更適合的獻祭祭壇。

門輕輕被帶上,發出金屬和木——相踫的撞擊聲,這個聲音有些悶,流動的風隨之止住。外賣員听到身後靠近的呼吸聲,很平穩。

他正要回——,以一種惡狼的姿態,讓小羊羔知道,這個——界對他這樣的——是多——可怕。後脖子卻突遭重擊,眼前一黑。

不知道多久,外賣員醒過來,他發現有點不對。

他是在一張椅子上,身體被細細的塑料繩捆綁著,身體無力,幾乎要軟倒在地上——他的嘴里被布堵著,嘴巴撐得很大,呼吸只能——鼻子。

這是……

「醒了嗎?」沙發上的——沒有轉——,只是側了側耳朵。

「抱歉,是不是捆得太緊了?我——是第一次在現實中捆綁——類,——以有些不盡如——意的地方。不過沒關系,以後會熟練起來的。嗯,多幾次就好了。」

這是一個盲——青年,他的視線無法聚焦,舉止和常——也有不同。

他的表情很柔和,聲音里滿是歉意,——有些小小的靦腆羞澀,看起來是那——有禮貌。

外賣員卻有一瞬——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他拼命要掙扎,椅子紋絲不動。

任逸飛吃著午飯。

今天的飯有點干,他就站起來倒了一杯溫水,手模著沙發背坐下來。

「咦?你為什——不說——?是生氣了嗎?」任逸飛朝著這邊的方——看,‘失憶’忘記了自己把別——嘴堵住的事。

熟悉的忐忑的表情,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卻哪兒哪兒都寫著詭異。

「不要生氣,你不是喜歡我嗎?我感覺到了,你的視線……」

他——經質地一遍遍模著茶杯沿,帶著一點興奮︰「從白天到黑夜,每時每刻出現在身邊,我好高興啊。」

「你是什——時候‘看到’我的?送外賣的時候嗎?你想知道我是什——時候‘看到’你的嗎?」

他緩緩轉過臉,那雙眼楮分明沒有聚焦,卻散著光︰「——為我,發現了你的秘密。」

外賣員心一跳。

「最近死了很多年輕的女孩呢,他們說,那些女孩的眼楮,和我很像。那些眼楮都被挖出來,填上了假眼。」任逸飛一邊說一邊伸手觸踫自己的眼楮,低低笑出來。

「小鄭,」任逸飛一個稱呼,讓外賣員額——逼出冷汗,「每天晚上穿街走巷,很方便吧?誰會提防一個——你送餐的外賣員呢?

「你是在練習,怎——樣才能最完美地——我裝上足以亂真的假眼嗎?

「真讓——高興啊……」

外賣員的呼吸急促,面色發青,看著任逸飛溫柔的表情,心里卻有一種身處夢中的荒謬感。

「如果這個時候去你的房——,一——能找到很多驚喜。」任逸飛越說越開心,可是下一秒——鋒一轉,「但是我為什——要將你暴露出去呢?太沒意思了。」

「我已經感受到了你的熱情,但是這種炙熱的感情,會隨著時——慢慢變淡,每一次都是如此。」

任逸飛的聲音低下來,他咬著手指尖,好像在自言自語︰「要怎——做呢?該怎——做,才能留住——?」

他突然抬起——︰「如果真的喜歡,為之死去也會很樂意的,對吧?

「你希望怎——死?——刀子,會有出血,洗不干淨。或者勒死?可是听說窒息死亡會失禁,甚至有性快/感。怎——能——這種骯髒的東西侮辱這種美麗純潔的感情?

「你明白的,你懂我的,對吧?」

任逸飛突然拿出一個蓄滿不知名液體的一次性針管︰「啊,不如——毒藥吧,可以保持著身體最好的姿態……

「這是從你身上找到的,和那些女孩身上——的是同一種吧?你特地帶了來,作為禮物,肯——是——為對——的效果很滿意。你一——很喜歡。」他越想越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臉頰激動得泛紅。

外賣員的——腦發漲,甚至有點痛。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小羊羔,自己選中的最完美的作品,居然!

就好像心里住著的白玫瑰落進蚊子血里,純白的顏色被骯髒染成黑紅。他的眼楮赤紅,血管幾乎爆裂。

他不能接受這件事!

「咦?」忽然,任逸飛停下說——,側耳听了會兒,一只手指放在嘴唇上,「噓。」

是什——?

外賣員過了幾秒鐘才听到聲音,是一陣略微有些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緩緩在門口停下。

房——一下更安靜了,外賣員看——大門。

這個瞬——,他居然希望自己被發現,從這個噩夢中醒來。

「咚、咚、咚。」門被敲擊了三聲。

任逸飛似乎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來。

「你猜,這是來找誰的?」他張嘴無聲吐字,笑容越加意味深長。

外賣員看著他走過去,左手拉開門把手,小心翼翼探出腦袋,有些疑惑地問︰「請問,您找誰?」

薩曼險險避開朝他罩來的畫框,飛起一腳將其踢開,一只手直接伸過去,抓住沒有反應過來的家里蹲玩家,反手按在撲來的畫框里。

家里蹲玩家大驚失色,他拼命掙扎,指甲在薩曼手臂上留下幾道抓痕,但是——已經被按入畫框,上半身成了二次元,下面撲騰的腳卻——是立體的。

薩曼後退一步,冷眼看著畫框吞噬玩家。這東西只要一沾上就逃不月兌,除非砍掉被吸走的身體部位。

家里蹲差不多已經死了。

道具雖好,也得看什——使。

對付群星榜前一百的玩家,天洪居然派這種小角色過來?不知道是在侮辱誰。

不過薩曼轉念一想,殺他的主力是那個殺手,這個——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棋子。一個使——遠程道具,一個靠近他,再使——這種近身道具,天洪大概以為兩手準備可以萬無一失,——以對這個新——玩家也放低了要求。

畫框像巨大的漩渦,無論家里蹲玩家掙扎得多厲害,他——是被完全吸入畫框中。

巨大畫框里出現了一張畫,是一個沒有臉的——

安靜靠在牆上,像一個真正的畫框——當然,——現在的確是一張真正的畫框,這是一件一次性的道具。

關門,上鎖,薩曼朝著外賣員的房——疾走。

外賣員的房——沒有——,門窗緊閉,窗簾都拉上了。薩曼本想拿出備——鑰匙,想想收起來。

透過窗簾縫隙,他看到窗台上一個一次性紙杯,里面放著些圓滾滾的玻璃珠。是他來的第一天,盲——青年滾落時踩到的那些珠子。

‘鬼’當時在場?

他選擇眼睜睜看盲——青年滾落……是為了確認,盲——青年是否是玩家嗎?

薩曼隱隱覺得古怪,又說不出來。

他仔細將當日的情景再回憶一遍,從盲——青年不小心滾落,到之後玻璃珠消失,每一個細節,都回放一遍。

並無異樣。

之後他朝著盲——青年的房——走去。那邊也是門窗緊閉,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薩曼想了想,敲了三下門。

門開了,探出一個小心翼翼的腦袋,連說——都露著怯︰「請問,您找誰?」

他最不喜歡這種小白兔一樣的——,但是不知道怎——的,薩曼松了一口氣︰他沒事。

他扯了扯自己的領口,調整呼吸,——著剛認識的,——不熟悉的鄰居那種客氣的語氣問︰「你看到外賣員了嗎?」

「小鄭啊?沒有哦,」听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任逸飛松了一口氣,笑著和門口的薩曼說,「他似乎不在家。」

薩曼看了屋里一眼,——為門的角度,只能看到沙發、書架和床的一角。茶幾上放著吃了一半的飯,——有一杯冒著熱氣的水。

正在吃飯?

「那就不打擾了。」

「好的,再見。」

薩曼離開後,任逸飛輕輕關上門,關上外界和這里唯一的通道。搭著門把手的手——握著一次性針管。

他轉——之前的角度絕對看不到的角落,一步一步,緩緩逼近。

那個男——一臉灰敗地坐在椅子上,他的眼里失去了光,也不再掙扎反抗,仿佛活著的——有意義都碎裂了。

任逸飛沖著那個方——一笑,笑容充滿了治愈力,聲音溫柔如細雨︰「打擾我們的——已經離開了,現在是獨處時。你開心嗎?」

外賣員——盡僅存力氣,‘狠狠’撇過臉,心如死灰。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